第95节
穿和服的女孩打开榻榻米房间的木门，杨文华脱掉外套递给女孩，进来时带着慈祥的微笑，然而我正襟危坐，一刻不敢掉以轻心。 “来这么早？”杨文华盘腿坐在我对面，女孩拿来餐单，他问了我的意见匆忙点了几个套餐。 “我不喜欢迟到。”说着，我将手提电脑放在桌上。 “好习惯。”杨文华用热毛巾擦手，瞥一眼电脑，镇定地说，“年轻人要一直保持好习惯，贵在坚持，不过，我们家的小绘很有耐心，应该可以坚持下去。” 我听出杨文华的言外之意，但我没反驳，只是打开自己的电脑，我调出一组照片，之后将电脑转过去对着杨文华。 他似乎并不感兴趣，态度十分冷淡，接着有人敲门，几个女孩跪着将餐食送进来放在桌上。 “寝不语食不言，这是古人说的话，也是好习惯。”杨文华放下毛巾，刚拿起竹筷，却不料被我夺走。 我跪着向前倾，不客气地伸手抢走他用餐的筷子，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好脾气地跟他谈判，他居然无视我，难道我就只能任人摆布，丝毫没有威胁力吗？ “我申请离婚，这些照片就是江烨出轨的证据，如果只是和女人出轨的证据倒也没什么，若是让所有人看到他和男人如此亲密，你想想，这对他的声誉，对江家的名誉会有多大的伤害。”我冷着脸，咬牙切齿地啐道。 杨文华缓慢地抬起头，看着我平静地问：“是什么让你做了这么荒唐的决定？” 我一愣，被他问得搭不上话。杨文华叹息一声，沉重地说：“你想要什么？” “你手上的生子协议。” “这么快就拿出最后的筹码，会不会太冒险？” “总之我要离开这个家。”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虚脱地说，“还要带走我妈。” 杨文华深吸一口气：“听我说，你母亲留在医院是最好的决定，她生了病，经不起折腾。” “江烨威胁我，他会把她送到国外。” “你听话，他自然就不会这么麻烦，把一个病人送到国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不想留下来，你相信我，我不能留下来。” 杨文华将调好的作料放在我跟前，心平气和地说：“我来猜猜，猜你是不是遇到瓶颈。” 我斜睥杨文华，听他说话的时候平定自己的情绪。 “你之前一直在调查着某件事，自从二少爷受了伤，你就终止了调查，查不下去，你就想一走了之，其实我并不是想过问你的私事，只是不明白，你怎么就惹到凌非那种人，当然，你有你的苦衷，我不便作评论。” “凌非害死我弟，这就是我的调查。”我苦笑地注视杨文华，直到听到这件事，他才稍微变了脸色。 “岑楠不是自杀吗？” “他自杀前接到过凌非打给他的电话，正因为这个电话，他选择了自杀。”我转头，木然地看着窗外，噙着泪哽咽，“我报不了仇，你说得对，我想一走了之，我就是这么没用，报不了仇，不但如此，我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我知道，我继续下去只会害更多人，我不想看到他们为了我受伤，所以我打算停止，决定放弃。” “不会吧，你确定岑楠的死是因为凌非那帮人？” 我抹去泪，扭头说道：“我也不确定，但现在没办法查下去，我也不想查了。杨叔叔，我今天来跟你谈判，就是想用这些照片换取你手上的生子协议还有我和我母亲的自由，念在这两年的情面上，希望你能答应。” 我不知道杨文华会有多少善心，这就是场赌注，正如杨文华所说，我手握的筹码只有这些照片，我拿出最后的筹码堵他的恻隐之心，虽然有点冒险，但好过我什么都不做。 “除了电脑上面，你应该有备份吧。”杨文华凝重地问。 果然瞒不住，但我不能轻易拿出来，大概杨文华也看出了我的顾虑，于是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掏出那张生子协议。 “你看看，是不是原版那张？”杨文华补充道，“即便我复印了也没用，一定要有你的手指印才能有效，所以我也是堵上对你的信任。” 没想到杨文华会答应，我有些激动，连忙将自己的u盘拿出来放在桌上，一边撕掉协议一边说：“拷贝件全都在这个盘，我一旦离开江家，会马上给你，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杨文华删除电脑上的照片，笑着说，“不知道你母亲的情况有没有好转，你离开江家恐怕在经济上有些压力，如果你还当我是杨叔叔，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管杨文华是客套还是真心想帮我，在这个时候，他能这么说，我已经很感激，除开我之前对他的猜忌，其实杨叔叔这个人还挺好的，他对江家很无私，对婆婆也很照顾，对江烨更是没话说，倘若我和江烨的婚姻没有欺骗没有谎言，可能真的就像外界的人看到的那样，我是很幸福的，嫁入这个家是很幸运的。 可惜现实就是如此不如人意。我释怀了，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接下来和杨文华一起用餐，我也吃了很多日式料理。 我们在日料店门口分道扬镳，回家前，我想念母亲了，便坐车直接去了医院。 “这段时间没有看到其他人来探望。”我问医生还有没有见过之前那个所谓我母亲的朋友，可是自从那次留下旗袍后，他就消失了。 母亲还是很喜欢剪裁，她给其他病人量身段，一板一眼很有派头，不过她不能拿剪刀，只能自己用纸扎了一把假剪刀。 “绘绘，小楠很久没来看我，他是不是忘了mama？” “妈，小楠上大学，课程太多了，所以没空。”我想能瞒久一点就尽量瞒住，医生说母亲的情况渐渐好转，这时候千万不能承受打击。 “小楠上学的钱都是你想办法，而我这个做母亲的，只会成为你们的负担。” “你才不是负担，过不了多久，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安抚母亲说道，“整天都关在医院里面，肯定很闷，你之前不是说，你看到大海了吗？我带你去看海，带你去很多很多地方。” 母亲微笑的样子好美，我忍不住轻抚她的发丝，“妈，你头发乱了，我帮你梳起来。” “绘绘，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已经结婚了。”老妈/的病情稳定后，慢慢地可以有些记忆。 “嗯。”我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他好像来看过我？” “上次那个男孩子不是我的丈夫。”我若有所思地解释，“他是江烨的弟弟。” “哦，他是你的小叔子。”母亲恍然笑了笑，“我记得，他叫江旬一。” “妈，你能记住事情了吗？”我欣喜地问。 “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我当然记得住。”母亲揶揄地说，“他既然是女婿的弟弟，相信我的女婿也是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