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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节

    第806章 鲨鱼上钩

    其实争论的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错。

    他们是猜测出叶尘竟然是以自身为饵,引诱他们的主力去攻打河口县。

    但明白可能是诱饵,可是这诱饵实在是太过诱人,若是错过,绝对会让他们在日后的日子里,一想起就会后悔不已。

    是的……绝对会后悔。室肪甚至可以肯定,即使是萧太后今日在此主持战局,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攻打河口县。因为诱饵是整个祥符国——一旦叶尘死了或被生擒,整个祥符国的抵抗或者说祥符国本身将会立刻土崩瓦解。

    ……

    ……

    因为叶尘以往的常胜威名,攻打河口县的确需要冒上一定的风险,但得来的回报实在是太过丰厚。丰厚得能让萧达格和室肪以及他们手下的一众将领,都禁不住去赌一把肥rou后面的钩子锋不锋利。

    这枚钩子究竟能将猎物吊起来,还是让猎物直接一口咬断,这就是叶尘和他们对赌的赌盘。

    赌还是不赌?

    再次交换了意见,萧达格和室肪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河口县又不是龙潭虎xue,叶尘又不是真的是神,攻打河口县又能如何?只要大峡关这个后路始终在他们手中。即使在数日之间破不了河口县城,形势不对的时候,那就直接带着抢到的东西退到大峡关,然后开始与祥符国开始谈判,将缩在镇西堡和镇北堡里面的叛军换回好了。

    ……

    ……

    夜色渐浓。

    河口县衙依然灯火通明。

    一封封急报从城外接连传来。

    “怎么了?”见胡三光突然间没了动静,唐兴武疑惑的问道。

    胡三光回头,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按陛下的说法,是客人们到了……鱼儿果真上钩了。”

    辽军主力的行动速度很快。

    可以说快得惊人。

    一旦做出决定,便即刻开始行动,没有丝毫拖拉。

    清晨,天蒙蒙亮,第一支以千人计的辽国骑兵就出现在河口县东边的地平线上。

    几乎是在一个时辰之间,放眼向河口县城外望去,已经是到处都有契丹骑兵纵马奔驰而掀起的烟尘。

    铺天盖地,漫山遍野,诸如此类的形容词,一个个都能用在城外如山如海的辽军骑兵身上。

    河口县知县黄光站在北门的城头上,向外张望的时候只觉得双脚发软,几乎就难以站稳。

    “这怕至少有三五万吧?”他心头发寒,忍不住说道。

    旁边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的叶尘走到城墙边,俯望城外人马如蚁,说道:“人马过万,无边无岸。三五万兵马横着走能有近百里宽,竖着排能拖出七八十里长。河口县城下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能够同时展开的其实最多也就一万而已。”

    跟随在叶尘身后的一群参谋,闻言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很快,不管是有过战争经验的参谋和武官们,还是似懂非懂的文官都一个个点起头来,表示对皇帝陛下所言赞叹。

    如今辽军粮草供给出了问题,粮草只能是就地筹集。三五万骑兵日常消耗,一天便须上千石束,不是几条村子就能支撑起来。必须分散开来到多个村镇搜集,同时还要提防祥符国特种大队和广大义军,铺开一个百里的正面还是说少了。即便是在自己国中纵列行军,在沿途有足够的军粮,三五万骑兵则前前后后也能拖出很长很长。

    辽人想要稳稳当当的攻下如河口这样的县城,至少需要近四十个千人队——近四万的兵力是必须拿出来的。进入银州府地界的辽军也的确拿得出来。但这么多兵力组成的大军,以及兵力两倍以上的战马,那是绝不可能一直同时聚集在河口县城之下等着攻城。

    知县黄光说道:“陛下这几日让人将城外的村子都把井给填了,粮草也烧了,河水上游还倒了一车车的粪肥,辽狗来了之后没处找水喝,没地方找粮吃,人和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辽狗肯定知道我们会好好招待他们的,至少会随身带上几天的口粮。不过跑了几十里,不论是人,还是马,停下来后都要喝口水,辽国来的狗也不例外。”叶尘的话引起了一阵轻笑,顿了一下,又感叹地说道:“没有水,谁能支撑得下来?”

    要想攻城,第一步就是要围城。不控制住城墙以外的地域,就不可能安心攻击城头上的守军。不过在辽军大举南下之前,河口县城周围则完全在祥符国军队的控制之下。叶尘将黑骑集中在河口县周围,使得十里之内辽军游骑无法久留,而城周五里的核心守卫圈,辽军侦骑更是被死死的挡在外面。

    所以,辽军对这段时间以来河口县城方圆十里之内的变化几乎一无所知,但他们想要攻城,却必须要在城池十里之内的近处扎下营盘。而叶尘这段时间在河口县周围所布置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让辽人无法顺利安营扎寨,或者即使安营扎寨也会有很多麻烦。

    总之一句话,叶尘虽然拿着自己做鱼饵,可从没想过把自己的性命也交到敌军手中。

    “扎营讲究地势,但食水还是要放在第一位。没吃没喝,营地的位置安得再好,也一样安稳不了。”叶尘就在城外人马的嘈杂中淡淡说道,“扎营的地点必须接近水源。但十里之内,井都给填了,河流也给污了。辽贼攻城不下,天黑后就必须退出十里外,第二天开拔,再前进十里攻城。纵然是骑兵,可人数一多,又是在敌前,这一进一退加起来照样也要近两个时辰。一个白天,又有几个两个时辰可以浪费?想临时挖井,夏天还可以,冬天想都不要想了。”

    “河口县并不算很大,围定河口县城,五千骑兵就足够了。想要攻城,即便是日以继夜的轮番攻城,最多也只要两万,再多就是浪费人力了。但辽贼在攻城的时候,必须防着层出不穷的义军,以及白沧海的特种大队出来偷袭破坏。”

    “力分则弱,辽人要攻城、要防着义军和特种大队,还要寻找粮食、水源,他们能坚持多久?”

    叶尘特意将这些事情这般详细解释,是因为他发现随着辽军围城,城内自知县共光往下,军队、百姓都心中恐慌,这种状态可不利于守城。

    以他的身份,说的又是合情合理,这些话传开之后,必然轻易就能够得到将士们和广大百姓发自内心的信服。这样一来,守住城池,甚至夺取最终的胜利,自然也不在话下。那样的话,叶尘的钓鱼计划才能够增加胜算。

    结束了城头上的宣讲,在城头军队高昂的士气中,叶尘走上了东城的城楼,胡三光和唐兴武,以及几名参谋跟在身后。

    在楼中望着东方,站在高处,可以看得更见全面。也看到了比之前更多的辽军,rou眼之内,无边无岸。

    在狭窄的山谷中与祥符国军队决战,吃亏只会是以骑兵为主的辽军。他们绝不可能直接去攻打任何一处通道,只会在盆地之中扫荡。要不是大峡关中有辽军安排的内应,辽军即使借道宋国,出其不意,也很可能进入得了银州境内。

    叶尘没有转身,向背后的胡三光问道:“出去的游骑都撤回来了吧?”

    胡三光摇摇头,说道:“回禀陛下,有两队还没有回来。”他看了看叶尘,“不过也不用担心。陛下事先不是都叮嘱过了?如果来不及撤回城中,就先向南方退过去。那边有白大人的特种大队。”

    叶尘微微的点了点头,不再多提。

    哪一队被安排在哪一个方向,事先都是确定好的,现在胡三光避而不提究竟是哪一个方向上的游骑没有回来,多半是最南面的几队,可能已经陷落在敌阵中了。

    叶尘派出去河口县外围黑骑的只是作为耳目才派出去的,最大的作用也只是拦截辽军的探马。面对汹涌如潮水水的辽师主力,黑骑兵虽然厉害,但毕竟人数相差太过悬殊,不要说正面迎战,就是迟滞阻截,都缺乏足够的本钱,翻不起半点浪花。

    招了河口知县黄光上来,叶尘吩咐道:“城中最要紧的是稳定,撤入城中的百姓一定要照顾好。”

    河口知县一口应承道:“陛下放心,此乃臣之分内事,绝不会给陛下分心。”

    叶尘点点头,也不多说废话。他也只是问一下而已,有他坐镇,城里面百姓又怎么会出乱子。

    现在河口县十里之内,所有的村庄都被放弃了,大批的百姓撤入城中。

    但除了最为靠近河口县的几十条村落,更外围的村寨都还在固守中。除了东面和南面的已经受到了攻击以外,在今天之前,西、北两个方向上的村庄都还算安全。不过到了明天,那就不一定了。

    眺望了一阵漫山遍野的辽军骑兵,叶尘又回头,带在自信的笑容:“该做的布置已经都做了,这一回辽贼肯定会分散出去,没粮没水,他们在城下待不住!”

    第807章 游击战之伏击

    胡三光立刻道:“这么一来,今天多半就难攻城了。要是在城下抢不到粮食,还能去远一点的地方抢了再回来。但水就没办法了,还能跑出十几里去喝水?”

    “辽人不可能想不到吧?”

    “当然预料得到。也肯定会有准备。不过不论有多少准备,也变不出食水来!”

    叶尘屈指敲了敲窗台,胡三光、唐兴武和几名参谋的议论停了。

    看看左右,叶尘的语气平静中隐藏着一份激昂和自信,说道:“朕以自身为鱼饵,若是还让这些辽贼最终逃走,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

    ……

    辽军粮草被特种大队所烧毁,为筹集粮草,供河口县三万大军所用,萧达格索性安排一万骑兵,以千人为一队,在河口县方圆百里的原野上肆虐纵横,干着他们最为擅长的事情——打草谷。

    辽军来之前听说祥符国这一年下来,百姓要比同在西北的宋国百姓还要富庶不少,生活更是优渥,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们发现一个寻常祥符国的村落里积蓄的财富,竟然便超过了草原上一个小一些的部落。而这还是一些大户带着自己大量财产提前逃进了城之后的村镇。

    近百骑辽军骑兵,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嘴里发出尖锐难听的唿哨与笑声,冲进了山坳里的一处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远离官道,侥幸地避开了辽军的大部队,周遭近处的难民,也走小道来到此地藏匿,如今竟是挤了两百余人。

    这些难民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至于家中的男人,要不被辽所杀,要不响应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号召,变成了义军。在特种大队特意派出的一些骨干组织下,玩起了游击战。

    辽军骑兵把所有人集中,开始搜刮房间里的财物,只不过这个村子实在是有些偏僻,相对贫穷,所以他们的收获并不多。

    辽军骑兵很是不满,恼怒地痛骂着什么。

    被集中在村子中央的老弱妇孺们,都沉默地低着头,只有一个老妇怀中抱着的女童,死死地盯着这些辽军骑兵。

    女童年纪还小,并不能确切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自已的家便是被眼前这些坏人烧掉的,自已的爹爹就是被这些身上有难闻味道的坏人杀死的,所以她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一名辽军骑兵正愤怒于今天的收获极少,忽然看着那个女童仇恨的眼光,顿时怒从心起,握着战刀向人群走了过去。

    他举起手中的战刀。

    人群里几名老人怒骂着站起身来,想要阻止他。

    但战刀已经落下。

    那名女童没有被砍死。

    因为战刀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那名辽军骑兵的眼窝里插着一枝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枝箭的箭羽有些杂乱,不像是祥符国军队的制式武器。

    辽军骑兵们大吃一惊,在很短的时间内重新上马,取下肩上的弓箭,警惕地望向村庄后方的那片山林。

    嗖的一声箭啸。

    一枝箭从山林里飞出,射进一名辽军骑兵的肩窝,鲜血飙射。

    辽军骑兵们非但不惊,反而露出喜色,厉声呼喝着,催马便向那片山林围去。

    通过那枝箭的特征,他们确定山林里的箭手肯定不是正规祥符国军队,更可能是猎户,在前些天,便有一些辽国骑兵,被祥符国百姓里的猎户杀死。

    猎户最多三两人结队,只要现出踪迹,哪里是他们这些精锐骑兵的对手?

    ……

    ……

    钟三河把身体藏在树后,紧握着手中用来打猎用的黄杨硬木弓,肩膀抵着树干,右脚脚掌轻轻踩着地面,一脸兴奋和杀机。

    和离开家的时候相比,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脸上乱糟糟长满了胡子,干枯的嘴唇上有几道血口,看上去这些日子过得很辛苦。也是,自古以来,参游击战的人,不管个人实力如何,条件都会过得很艰苦。但钟三河双眼却更加明亮,整个人精神气质更加内敛凝聚,之前就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寒刀,如今却成了雪藏锋芒,内蕴伟力的宝刀。充满了让人心醉的精气神。可见,这些天游击战中的厮杀、打磨,让他武道造诣和意志有了明显的进步,甚至脱变。

    蹄声渐至,那些辽军骑兵向山林这边围来,他闪身出树,拉弓骤射,羽箭离弦而出,射中一名骑兵的胸口。

    “这是第十二个,这次主动当诱饵,待会还能分几个,加起来快两百两银子了。不过希望这次能够杀一个当官的,否则要进善人榜前十名几乎不可能。”钟三河一边嘀咕着,一边再次将自己快速的藏在树后面。

    确认林子里只藏着一名射手,三名辽军骑兵手握短木弓连射,貌似逼得钟三河只能藏在树后,根本不敢探头,其余的骑兵则是从斜处围了过来。

    树干上不时响起笃笃的声音,树皮飞溅,偶有箭枝擦着身体掠过。

    对付祥符国的猎户,辽军骑兵已经很有经验,钟三河貌似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击,当然,他这个时候也不想反击,而是神色欣喜的看着敌人奔袭至山林外,这代表他诱饵的任务顺利完成。

    就在这时,破空之声密集响起,山林里落下一片暴烈的箭雨!

    冲锋在最前的二十余骑辽军骑兵,顿时被射成了刺猬,从坐骑上堕落,浑身是血,当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