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从赛场回城区的这段路并不好走，一条乡村公路。 不过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一路上，方昱泽的车开的快且稳，哪怕遇上迎面驶来的车辆，在稍显狭窄的山区公路上，也能轻松避过。 前面钟倩跟方昱泽时不时聊几句，她也插不上话，索性望着窗外的夜景。 “小泽哥，好看吗？” 韦依回眸瞟了一眼，钟倩纤细葱白的胳膊上戴着一条白色手链，手链接口点缀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翠色玉石。即使现在是晚上，车内没有灯光，都亮闪闪的，不懂得人也一眼看得出是珍品。 而且，的确很漂亮。 钟倩把胳膊伸到他身旁，递给他看，满脸的俏笑。 方昱泽轻轻的瞄了一眼，视线又回到前方，专注开车。 “还行。” “同学都说好看，说明你眼光不错。”钟倩收回手臂，低头抚摸着手链，乐不可支。 “方涵选的。” 钟倩笑容微收，问，“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为什么是堂妹选的？” 方昱泽皱了皱眉，“你们女生不都眼光相似？” 钟倩又咕哝，“可你选的意义就不同了。” 方昱泽没说话了。 钟倩侧眸瞧他一眼，又笑着加一句，“不过我也一样喜欢。” 韦依重新看向窗外，道路两旁，车流如织。 * 很快，到达李铭请吃饭的那个餐厅地点。方昱泽在餐厅前的露天停车场找了个空车位，把车泊好。 前边的钟倩解开安全带，忽然又唤了一声，“小泽哥。” 方昱泽熄了火，抽了车钥匙，“嗯？” 韦依正要下车，放在腿上的手机滑掉了地毯上，她弯腰捡起，刚直起身，就扑捉到她不该看到的一幕画面。 钟倩倾身到驾驶位，在方昱泽左脸落下轻轻一吻，“谢谢你的礼物。”而后飞快推开车门下了车。 方昱泽靠坐在椅背里，手臂懒懒的搭在方向盘上没有任何动作。也不知是车里灯光的原因，还是其它，他侧脸森白的可怕。 韦依捏着手机的手心冒着层层的汗，脸如火烧，一瞬间似乎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怔怔的坐在原地，盯着他紧绷的下颌一动不动。 一秒？三秒？五秒？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静到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下一刻，方昱泽突然偏过头来，两道黝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第12章 韦依起先是震惊于他俩毫不避讳车里有人，就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是当她不存在，还是经常会有这样的行为，所以习以为常？ 同学之间只是传言两人青梅竹马，一直关系都很好，其实两人早就是恋爱关系，只是碍于学校的规章制度，没有公开罢了。 应该早就猜到是这样了。 不然他哪能送她放学回家，出来玩儿也都带着她。 “你——” 方昱泽突然开口，犹如给她敲了记警钟。 他俩谈没谈恋爱，又关她什么事？ 她迅速推开车门下了车，才发现手指微微发抖。车门砰地一声，连带着他未说出的话，一起关在了车厢内。 * 吃饭过程中，韦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李甜甜聊天。只是这饭吃得也是索然无味，她没有半点胃口。 方昱泽跟李铭仍旧聊着他们的话题，韦依偶尔听进去一两句。 “你不玩赛车是因为家人不同意？”李铭饭间点了一支烟，本要递给方昱泽一根，又考虑到他还是学生，笑道，“不能带坏你。” 韦依这才看了他一眼，方昱泽似乎也没什么胃口，慢吞吞的夹着面前那道椒盐玉米放进嘴里，轻轻咀嚼。李铭烟盒递到他面前时，他懒懒抬手摆了一下。 “不是。” 李铭仿佛有什么考虑，试图旁敲侧击的劝他，“帕加尼创始人以前就是赛车手。” 方昱泽听完扯起嘴角一笑，那笑容虽然短暂，却有深意，“我知道。而且他手底下的也都是专业制造人才。” 他吃好了，放下筷子，貌似感觉到有道目光锁在他身上，抬眸看过来。 大圆桌坐了五个人，韦依正好坐在他正对面。她察觉到他的动作，匆忙转过头去跟一旁的李甜甜讲话，讨论刚刚在电影院看得那部电影。 李铭说，“你以后要是有意向可以来找我。”专业方面，他肯定比方昱泽懂得多。 方昱泽单手托起手边的一杯茶水，跟李铭轻轻一碰。 因为待会儿要开车，以茶代酒。 大家吃饱喝足，大晚上男孩们肯定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家，起先李铭准备送韦依，问她家地址。 韦依没有说出教职公寓这个位置，就随便报了个离教职公寓挺近的一个公园名。 “巧了，我就住那附近。”方昱泽说。 韦依一愣，他也住那儿？ 方昱泽从e中转过来后，就在a中附近买了套校外公寓，刚好就在那公园附近的小区。 韦依其实不想坐他车，至于为什么，可能是怕又见到那种尴尬的场面。可刚刚李铭说送她，又没拒绝别人好意，现在换成方昱泽，就找理由推托的话，好像又有点莫名其妙。 最后，韦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回程路上出乎意料的安静，包括钟倩也没刻意找话题缠方昱泽讲话，气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韦依无心关心他俩这一小会儿时间是不是闹了什么小别扭，只专心欣赏窗外的夜景，华灯璀璨，漂亮极了。 跑车驶出灯红酒绿的市中心大街，又穿过马水车龙的沿江大道，最后停在一方静谧的欧式豪华别墅小区外。 韦依担心钟倩下车时会不会跟方昱泽又来个吻别，这让她这个外人在场情何以堪。想到这，她干脆从包里掏出手机低头玩，非常自觉的将自己屏蔽起来。 但是就算捂住了眼睛，耳朵也还是听得见声音。 钟倩解开安全带，回头叫了声方昱泽，“小泽哥？” 估计两人闹的矛盾不小，刚才明明还挺亲热，此刻却听得出方昱泽语气很冷淡，而且对她后面要说的话有种有意避之的感觉，“累了，不送你进去了。” 钟倩也不在乎他的疏冷，依然轻柔道，“那晚安，回家早点休息。” 方昱泽没出声了。 钟倩又回头跟韦依打招呼，“我到家了，拜拜。” 韦依赶紧从手机屏幕抬头，“拜拜。” 钟倩下了车之后，方昱泽调头离开。 车厢内继续延续着沉默，谁也不跟谁主动说话。 行到半路，方昱泽手机铃声响了。他戴上蓝牙耳机，话出口时态度就很不好，“什么事？”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似乎触到了他的怒点，“能不能别他妈整天烦我？就他那点毛病死不了。——行了，我开车。” 韦依纳闷他这是跟谁说话呢？这态度也是没谁了。她没忍住回头瞟了一眼，方昱泽手机夹在中控台的手机架上，屏幕上显示‘他儿子’。 ...... 应该是他哥哥或是弟弟吧？ “挂了。”方昱泽扯下耳机，“前面哪里？” 车子已经从幽静的别墅区重新驶进繁华街道，窗外夜景又重现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流如织，方昱泽放慢了车速。 韦依正望着窗外出神，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后面这句话是跟自己讲的，回头望向他后脑勺，“啊？” “你说的地方快到了。” 韦依伸着头朝前方看看，“我在前面公交站下就行了。” 方昱泽顿了一秒，又开口，“这条路人少，你不怕？” 怎么不怕，她每次晚上放学回去最怕的就是走这条路。 因为这里是一个人造公园，旁边的建筑楼少，附近小区居民到了冬天大晚上也不会来公园散步。道路沿着这条湖边而铺，绕过公园湖过去那头，就到了教职公寓小区。 韦依却答，“还好。有路灯。” “有多远？” 韦依听他这话意思，肯定是因为有车方便想送她到家楼下，有点感动于他的悉心，还能考虑到她害不害怕。 但她一方面觉得她跟吴文辉关系，学校同学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不想自己家里的事被人当茶余饭后的话题讲，能避免则避免。而另一方面，刚刚听他跟钟倩说很累，所以也不想再麻烦他，“不远了，几分钟就到。” 方昱泽也没再多说，打了个方向盘，靠边停车。 韦依背好包，客气的说了声，“谢谢。”开门下了车。 方昱泽坐在车里，没有立即启动车离开。目送着女孩朝公园里小跑着离开的背影，眼里的焦距有一瞬的涣散，然后又聚焦在她后背，沉思着什么。 直到她的身影隐没于黑暗，他才收回视线，靠近椅背，望向车顶，半响后又深呼出口气。 车窗外的路灯光照进车内，光线昏暗，车厢内寂静无声。 韦依？ 他无意识的吸紧了脸颊，拧了拧眉心。 那天在教室，第一次看她学号牌知道她名字时，始终没想起来。 可刚刚一通电话，让他突然回忆起这个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