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幼崽心不甘情不愿地嗷了一嗓子，瘫在家长怀里不动弹了。安抚好弟弟，沈祁终于得空，可围绕在鼻尖的气息，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那种香味应该来自糕点，而另外一种神秘特殊的气息，属于隔壁人族乘客。事实上任何生物都能被他们巨猫族用气味打上标签，人族也不例外。 这种气味若有若无，欢愉中还隐约觉得有点熟悉。难以形容，像记忆里不知道在哪个星球看过的雨后橙树林，干净清新中夹杂着一丝微醺甜意。 他越想越纠结，只用自己恪守的礼节压抑着自己想要绕过去嗅一口的冲动。 漫长的旅程异常静谧，等飞船提醒旅客进餐时候，谢瑜才醒过来。接过机器人服务生递来的标准配餐，谢瑜拆开闻闻，继而把它搁回座位下方置物架去了。 他先把差不多吃空了的饼干袋子搁在腿上，手中拆开蛋糕盒子，确认冷掉的蛋糕气味并不太浓烈，就着饮用水，开始心安理得进餐。 谢瑜自己没感觉，但隔壁的沈祁和幼崽明确闻出了越发明显的香味。 沈六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咕嘟一声很干脆。沈祁手上使力，牢牢把弟弟压进怀里。 谢瑜吃着吃着就觉得不大对劲，腿上莫名有些发痒，茫茫然低头就瞅，只见一条蓬松又长的灰色大尾巴从隔壁冒出，一甩一甩地勾他膝弯，还作势要往他这边伸来。 谢瑜咬蛋糕的动作停住，观察了好几秒，憋笑憋得特别辛苦。 那尾巴很灵活，在谢瑜大腿上扫来扫去，像登徒子猥琐地摸着，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只是这尾巴实在搞笑，让人生不出多少被冒犯的恼怒。谢瑜本就喜爱小动物，这下看自己大腿被攻占，手痒难耐，一掌就压到了那条大灰毯子上。 他能明显感觉手下毛绒温热的尾巴一瞬间绷直，然后小心翼翼地勾着尖尖，卷上了他的手指。 谢瑜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低笑了出来。 这笑声惊动了隔壁的沈祁，他本无反应，但突然想到怀里的幼弟，连忙检查沈六的姿势，这下看到了那条越狱成功的尾巴。 沈祁咬牙深吸口气，很想把沈六再教训一顿。他伸手，也不敢去拽沈六尾巴根，只能快速伸手绕隔板，企盼着隔壁乘客不会计较自家弟弟的失礼举动。 谢瑜的手还被大尾巴给圈住，想抽离却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只大手给摸到。 两只手骤然碰在一起，都很快后撤，僵在了半空。 “不好意思！”“十分抱歉。” 两句道歉重叠，隔壁男人执拗又认真地再重复了一次，谢瑜只能笑笑，说了句没关系。 尾巴被收了回去，沈六全身被控制，没摸到香香的蛋糕，还被沈祁敲了脑门，开始不满地喷着鼻子。 沈祁搓着刚才伸出去的手，拿到鼻尖吸了口气，确认完那人的味道后，又从只言片语里记住了这个声音，越发觉着有熟悉感。 飞船停靠旅游星空港时，谢瑜遵照着周城的意思暂不离座，等待飞船中人流变小，再与经纪人和助理的汇合。 而隔壁的沈祁，原本想借下船时看看旁人是谁，没想到等了好一会都没动静，想着再留下去难以解释动机，便起身带沈六离去。 谢瑜一行人从飞船下来，走空港特别提供的工作通道，坐上了电影节地接人员安排的飞行器。 谢瑜拉开飞行器的遮光板，通过透明窗口往外看。果然这颗旅游星与首都星是完全不同的样貌。 电影节来临，一切高矮建筑都拉上了各式虚拟横幅，连不少私人飞行器，外观都喷上电影节吉祥物的卡通图样。 直到这时，谢瑜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星际人民对于娱乐文化的热情。 作者有话要说： 谢瑜：巨猫族人这么有意思的吗？ 沈祁：你看我下次还带不带你出门。 沈六：你这句话，总有一天得收回去。 第5章 礼服试装 一行人搭乘官方的地接飞行器从空港飞出，转入高层空域的半透明轨道。刚开始还有一两艘私人飞行器在追踪他们，到后来发现官方飞行器拉上了屏蔽，看不到飞行器内具体是谁，就都转道消失了。 周城看了眼前方屏幕，发现行程已经走了大半，马上就到抵达酒店，便回头与坐在后排的谢瑜搭话，“等会儿先去酒店，然后一起去搞定服装赞助。” 这么些年来，他手下的谢瑜虽然从未得过奖，但也因品牌代言而多次走上电影节红毯，每年服饰搭配都能成为媒体焦点。 众多品牌在这颗旅游星上设有工作室，为每年来参加电影节的艺人们提供服饰外借服务。艺人不必高价专程定制，品牌也乐得多个宣传机会。互利互惠的合作，俗称服饰赞助。 而谢瑜这些年，一直是各大品牌的宠儿。 周城在思考着工作，而这边谢瑜正在与家人聊天。 【有好点吗，如果压力大的话，可以休息缓一下……或者我们来首都星看看你们？正好面馆里事情不多。】 想起原身还有个在首都星读书的meimei，谢瑜斟酌着措辞准备回复，听到周城交代事务，匆匆抬头看一眼，又继续开始敲字，“嗯？赞助？” 【没事，不用专程来。我也在外地出差，一时不回在首都星。已经好了很多了，手头工作忙完后，应该可以带小婵一起回趟家。】 谢瑜才打完，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好，等你们，注意休息。】 原身父母那担忧的语气很让人动容，他嘴边泛起了笑意。 “……非常可惜，没有。”周城上半身后靠，耸了个肩，“我们来得太晚，合适的品牌全部被人预定走了，剩下的要么歪瓜裂枣，要么不符合你身价。” “我们公司的服装部门，现在还赶制得出礼服吗？”坐在一旁的陈飞想起公司里似乎也有一个专门为明星改制礼服的部门。这个部门更多服务新人，有能力拉赞助的前辈都不再考虑部门服务了。 “没门，别想这个。”周城难得直接地拒绝，“你想让谢瑜被那些后辈看笑话吗？” 陈飞自知说错话，受教地点了点头。安娜拍拍陈飞肩头，聊表安慰。 “其他家的回信都没戏，只有嘉钒，说可以让你过去看看。”周城显然也明白，要是其他场合，造型他们可以自己解决。但电影节，服装赞助更像是张贴金的入场券，他们必然得寻求外部合作。 高级品牌授权向来严格，能有赞助方替艺人背书，红毯走起来都能多两分底气。 他回头看了眼继续在用光屏敲字的谢瑜，收回视线后若有所思。 其实他家的谢瑜，已经过了需要赞助方为他加持身价的阶段。如果足够顺利，这时候该能扛起潮流的大旗，无论是选择哪家工作室，都能替其宣传造势，吸引无数视线。 只是这次，不知真是事出从急，还是那些高端品牌早有疏远谢瑜之意，竟无一家替谢瑜备留服饰…… 周城其实心里有点恼火，但他不能对谢瑜置气，只埋怨自己没有肩负好经纪人职责。在谢瑜大起大落时，没能保住谢瑜作为星际一线艺人的排场和颜面。 粉丝或许看不明白，但捧高踩低这种行径，在圈里实在太过普遍。高端资源有集群效应，一旦其中某类向谢瑜关闭渠道，后续众多其他领域的机会也会慢慢产生断层。 而这种窘境，现在已然有了征兆。 谢瑜回复完母亲和meimei发来的消息，承诺节后便会回家后，便收起光脑不再上网。他拉开飞行器的隔离板，看着旅游星建筑上悬挂的一张张巨幅的电子海报。 有赞助电影节的高端奢侈品广告，也有角逐金月桂电影宣传画…… 飞行器按导航转向，谢瑜视线一移，就近距离地看到了自己的脸。 画面是绘画风格，巨大的金色马桶被画上人捧在手里，俊美的面容挑不出半点瑕疵，带着一贯温和含蓄的微笑。头上顶了个鲜红的标语，措辞格外露骨。 【金马桶在怀，再不投注就错过机会！】 这张巨幅海报，并非金马桶官方宣传，竟然是不知名的一家博彩平台广告。 短时间里谢瑜都分不清这张照片是从哪儿截取出来的，只记得自己今年并未配合电影节做任何宣传。而且明明金马桶还未盖棺定论，这宣传图，为博噱头能够理解，但着实做得太过。 周城也看到了那副图，咬着牙异常沉默。只快速拿出光屏，显然准备针对该平台有所动作。 谢瑜没吭声，脸上带着笑意渐淡。他还是低估了金马桶奖对原身的影响，这时候到现场再看，原身确实被拉出来当了舆论的靶子。怪不得原身心理压力骤增，以至于选择放弃。 飞行器抵达酒店，众人确认完房号便进入房间检查。谢瑜简单收拾了下，换了身自有的服饰，跟上经纪人，没有走酒店大堂，而是选择直接从房间接驳飞行器，直奔嘉钒工作室而去。 “阿瑜，那边新建了一片别墅群诶！”安娜凑在飞行器窗口，好奇地指着远方半悬空的一座座独立建筑，“仿古地球风格吗？真好看……” 谢瑜顺着指引看去，入眼就是夕阳时刻的艳红色海域，海洋边缘连接着缓坡，再往上就真是一栋栋别墅。造型风格很像他去过的浪漫的法南村庄，连悬空在房屋周边的植被色泽都近似地球风貌。 只有别墅与地面的悬空，在提醒着他身处之处，不再是地球时代。 谢瑜低低应了一声，视线在那片建筑停留了颇久。 嘉钒工作室设立在电影节园区的边角处，等谢瑜一行人抵达时，就看到了好几辆飞行器正停泊在工作室周边。 “赶紧，看还有没有机会。”周城推着谢瑜往前走，眼睛直往工作室内看。 感应门自动打开，谢瑜踏入工作室内部空间，静谧的气氛迎面而来，灰白色空间里半点人影都没有。 “别在这里等，我打了招呼，直接进去。”周城看谢瑜有点发呆，提醒地拍了拍他胳膊，便带着人往里走。 两人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工作的气氛。还未到内间，半开放走廊里就可以看到拿着各种衣物部件各色工作人员匆匆走过，带起一阵风。 内间里，几位或体型健朗或身线窈窕的男女艺人被工作人员摆弄，穿着礼服站在明亮灯光下调整着姿态。 美人各异，只是那些礼服左一个棱角右一个圆环，完全超出了谢瑜这个地球土著的接受范围。 他表情得体，眼眸里神色沉郁不清。 谢瑜的进入吸引到大伙的视线，原本喧闹的氛围出现了停顿。不少艺人竟然直愣愣地盯着谢瑜瞧，缓了几秒才客气打招呼。 工作人员里也有许多不清楚情况的，硬着头皮上前问谢瑜和周城的来意。显然是完全没有预想到，这位被金马桶奖提名的大明星真的会来。 周城急着确定服饰，没有在意这些意味不明的眼色。他带着谢瑜再往里走，迎面就看到匆匆奔来的清瘦男人。 徐磊，嘉钒集团里唯一的人族高管，老资历的时尚总监，主导了嘉钒与谢瑜长达五年的品牌合作，为人绅士且圆滑。 “这么快就到？我以为你们还要一会儿。”男人说完，抬手把谢瑜往他办公室引，“适合谢瑜的衣服大部分已被预定，剩下的还不确定，得试试，真是不好意思。说到底还是太临时了，措不及防……” 周城沉声，当下无意再去计较。 接下来，谢瑜连续试了好几套衣服。虽然每件拿出去都可使可能成为时尚媒体聚焦的设计师款，但却无一人满意，连帮助谢瑜试装的助理们都停下来站到了旁边。 “感觉不对。”徐磊看着长身玉立的青年，欣赏之余还有些遗憾。他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声。 他在衣服和人物之间有着两分的看法，对于秀场当然希望衣服被突出，但如果是以人为主的红毯，则更加看重穿上衣物的人选本身。 一直觉得谢瑜是人族里难得的美人，在大场合应该被足够精巧合适的服饰衬托。 而当下试的好几套，不仅无法完全贴合谢瑜形象，而且还会让谢瑜原本的气质消弭殆尽。 就像一颗被旧报纸草草包裹的亮钻，突兀极了。 周城不精这块，没看出太大差别。谢瑜本就对造型奇异的礼服不来电，试了之后更加不喜，此时也能领会徐磊话里的未尽之意。 众人开始为难，谁都在想着更多可能。 谢瑜与周城对视一眼，在彼此眼神中交流意见。他们时间不多，嘉钒实在不行，他们就马上考虑另谋出路。 正当两人准备开口，一直在沉思的徐磊惊喜地挑起眉来，“还有条路！我有个朋友，是位收藏家……地球风格的复古西服，可以吗？” 周城皱眉，听着徐磊的话，还没想起他在说哪种服饰。而他身边的谢瑜，眼睛则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