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诚王世子跑了!”元佑帝一见他便道。 魏隽航愣住了:“跑了?这么多人看守着都能让他跑掉?” 元佑帝恨恨地道:“谁能想到那老匹夫竟还留了后着!这次是朕大意了!” “这是纵虎归山啊!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真要寻一个有心藏起来之人却非易事。”魏隽航脸色凝重。 元佑帝如何不知,只是没有想到诚王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留下了后着,着人救出了他的嫡长子,如今诚王世子只怕早就带着他留下的最后一点力量逃出生天了。 斩草不除根,只怕后患无穷! “事已至此,也只能慢慢着人去寻了。”魏隽航无奈。 元佑帝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片刻,有些苦涩地道:“她方才当着朝臣的面,言明愿奉周氏为后……” 魏隽航有些意外,但好像又在意料当中。 “是朕辜负了她……” 魏隽航沉默不言。 当年种种,谁都有迫不得已,只如今物是人非,事过境迁,再提多年,除了增添惆怅之外,并无半点助益。 元佑帝无比失落。明明她才是自己的原配妻子,可这些年却只能一直东躲西藏隐在暗处,就怕会被诚王一系发现她仍在世,到时引起他们的警觉,那日后想要翻案便是难上加难。 可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只是想要将她们各归各位,难道便不能么?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收拾起心情,缓缓地道:“还有一事,赵少夫人那名侍女日前记起,当日诚王杀手赶至前,赵少夫人仿佛有所感,命管家赵保带着幼子与奶嬷嬷从另一条路回京,可朕记得,当年你们并没有找到赵保及赵小公子的遗体?” “陛下意思是说……” “朕怀疑,赵全忠的独子可能仍在人世!” “可有证据?” “有,赵保仍在世!” 魏隽航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那他人呢?身在何处?” 东殿处,赵氏凭窗而坐,身边的侍女有些不赞同地道:“娘娘何必相让,您才是先帝赐封的瑞王正妃,自然该为皇后。” 赵氏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先帝赐封?她还是先帝赐死的呢! 再拿着那昏君的“赐封”说话,岂不是膈应死自己? 没有家族庇护,便是贵为皇后又能怎样?倒不如先行示弱,主动退让,增加陛下对自己母子的愧疚。有时候,男子的内疚比他的誓言更加可靠,更加有用。 只有牢牢抓着他的愧疚,她才更有把握为自己、为儿子谋取更多。 更何况,周氏在宫中经营多年,又岂是她这个初来乍到之人能轻易撼动得了的! 皇后之位又算得了什么,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争了大半个月的后位归属终于有了结果。 因瑞王妃再□□让,元佑帝无奈下旨,册封赵氏为贵妃,封号“瑞”,曾经的瑞王妃,便成了如今的瑞贵妃。 此旨一出,朝野震惊。 “瑞”字可是陛下当年仍为亲王时的封号,如今却给了赵贵妃,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在陛下的心目中,贵妃才是他的正妻! 更让朝臣们震惊的还在后头。 元佑帝又降下旨意,追封贵妃之父为承恩公,贵妃之兄赵全忠为忠义侯。 旨意刚下,朝臣们跪了满殿,请求陛下收回旨意。 承恩公乃是给当朝皇后母族的恩典,如今给了瑞贵妃,这简直荒唐! 元佑帝拂袖而去,丝毫不作理会。 只是,朝野上下也算是看出个门道了。 皇后之名是给了周氏,可这皇后之实,只怕陛下是打算留给赵氏。 这一场斗争,究竟是周氏一派赢了,还是赵氏一派胜了?谁也不敢说了。 宫中多了瑞贵妃,各府诰命自然要进宫觐见。虽然只是贵妃,可有眼色的都可以看得出,这贵妃可是陛下心中第一人,若不是她退让,皇后之位亦未必坐不得。 进宫前,贵妃娘娘突然有旨意,说是欲见见各府小一辈子女,众人猜度着她的心思,带着府里最得意的小辈一同进宫。 英国公府中,因贵妃有恩旨,故而这一回妯娌三人各自带着儿女跟着大长公主进了宫。 “姑母快快平身!”借着瑞贵妃走下来亲自扶起大长公主的机会,沈昕颜抑制不住好奇往她身上望去。 这个当年随意一个妆容都能引得京中夫人小姐争相效仿的,又历经磨难,最终重回世人视线的传奇女子,凭谁都忍不住好奇。 只是,当她对上一双含笑的美丽眼睛时,整个人便懵了。 玉薇?不对! 眼睛还是那双让人一见便忘不掉的美丽眼睛,可容貌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只是一想到几日前突然一病而去的“颜姨娘”,她心中隐隐又有了猜测。 颜氏自进府后便如隐形人一般,以致她的“病逝”也没有人在意,沈昕颜报给大长公主时,对方也只是道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无话。 一个无子的姨娘,又是以那等不堪的方式进府的,大长公主自然瞧不上眼。 见了礼,又让小一辈上前拜见贵妃娘娘,赵氏一一含笑赏赐,在最小的魏盈芷过去后,再不见英国公府其他小辈,她不禁有些失望。 上回那个被自己撞到的孩子呢?怎的不来?难道他不是英国公府上的孩子?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虽仅是一面之缘,可她却觉得那孩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母子分离多年,宫里亲生的孩儿已对她有了疏离感,再不是当年那个爱腻着娘亲撒娇的孩童。 每每对上皇长子疏离的眼神,她对先帝与诚王的恨意又加深一分。 第86章 “这位便是世子夫人?这通身气派倒与琼姝郡主有几分相像,怨不得姑母这般疼爱。”不过瞬间她便掩饰住那丝失望,笑盈盈地拉着沈昕颜的手道。 沈昕颜浅笑着垂着眼帘,自然也能察觉到她对自己的亲近,心里有些不解。 若她是初进府的那位‘玉薇’,照理恨不得离自己远些,以免得自己认出她来。毕竟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去。 再一层,当初赵府未出事的时候,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不是自己,与瑞王妃有来往的也是方氏。论理她便是要亲近也是亲近方氏才是。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便抛开。 总归入了这位主的眼只有好处,她又不是傻子,会将这样的好处推出去。 在场的诸位诰命夫人自然也看得出贵妃娘娘对英国公府女眷的另眼相看,尤其是对那位世子夫人释放的善意,一时羡慕不已。 宫里的周皇后虽占着皇后之名,可一无子嗣,二来身为中宫之主的体面也被陛下刮落了不少,三来娘家也是眼看着败落下去,唯一有希望出头的,却是一个关系疏远的庶兄。 可眼前这一位就不同了。有陛下的宠害不说,所出的儿子又占据了一个“长”字,将来的前途只怕是大得很。 大长公主也奇怪瑞贵妃对沈昕颜的亲近,但也没有多想。毕竟元佑帝与魏隽航的关系一向也不错,瑞贵妃卖魏隽航夫人一个好也未尝不可。 倒是方氏和杨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望着被瑞贵妃拉着笑语连连的沈昕颜。 真是的,敢情这天底下的好事,不是让长房便是让二房给占去了,这以后让她们三房可怎么活! 方氏心里却是警铃大作。 若是二房多了瑞贵妃这座靠山,日后想要夺回世子之位可就难了。忽地又记起魏承霖上回仿佛是为了救皇长子才受的伤,她的心瞬间便揪紧了。 难怪难怪,难怪贵妃娘娘会对沈氏另眼相看。万一将来皇长子真的……二房的地位便是真真无人能撼动的了。 离开的时候,沈昕颜便感觉周围的诰命夫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同了,或羡或妒或疑惑或探究,可她也只能当作不知。 “二嫂可真真有福气,竟然入了贵妃娘娘的眼,瞧贵妃娘娘赏给你们霖哥儿和四丫头的东西,也比别人厚上几分。”回到了府里,杨氏酸溜溜地道。 “或者这便是传说中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沈昕颜故作深沉地抚着下巴,存心说些气她的话。 果然,杨氏一听便室了呼吸,暗骂对方太过于嚣张。 只是她再望望另一边面无表情的方氏,心里顿时又平衡了。 当年瑞贵妃还是瑞王妃时,可是与彼时的世子夫人方氏有过往来的,可今日瑞贵妃待方氏的态度,与待自己是一般无二。 这样一看来,或许二房这沈氏真的合了贵妃娘娘眼缘吧! 几个小辈才没有兴致听大人们的机锋,越哥儿和小盈芷两人一马当先,抱着瑞贵妃的赏赐一溜烟跑掉了,急得率先发现的杨氏在儿子身后直唤:“你可别把东西都整不见了啊!那可是娘娘所赐!!” 越哥儿早就跑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 “蕴福蕴福,你瞧我得了什么好东西!”还没有进屋,越哥儿便已高兴地喊了起来。 正在摇头晃脑背着书的蕴福闻言转过身望了过来,越哥儿‘噔噔噔’跑到他的跟前,高高举着手上栩栩如生的五彩玉雕马,得意地笑道:“怎么样怎么样?你没见过吧?等我再长大些,便让我爹送一匹这样的真马给我。” 蕴福一脸艳羡:“真好看,是谁给你的?” “是宫里头的娘娘哦!”越哥儿更加得意了。 小盈芷歪着脑袋看看他,又瞧瞧满脸羡慕的蕴福,小嘴微微噘着,忽地将怀里抱着的东西一古脑往蕴福怀里塞:“这些我不喜欢了,给你!” “啊,你不喜欢了为什么不给我?!”越哥儿哇哇叫着。他早就瞧上她怀里那个兔子模样的镇纸了。 “偏不给你!”小姑娘冲他哼了一声。 “你个败家女!”看着蕴福将小盈芷给他的东西一样不落地收入一个大箱子里头,越哥儿嘀咕。 小姑娘没有听到,跑过去拉着蕴福的手道:“蕴福,咱们到娘那儿去吧!” “好。”蕴福锁好箱子,将箱子里的钥匙重又挂回脖子上。 箱子里头放着的尽是小姑娘“不喜欢”了塞给他的东西,已经快要放满了。 他想,可能再过些日子得请春柳jiejie再给他找一个大箱子才是。 从宫中归来之后,每日邀请沈昕颜赴这个宴那个宴的帖子越发多了,她挑了几家不便推辞的去了,其余的便统统寻了个理由推掉了。 再过得几日,她便更没有心情赴宴了。 皆因原来病情已有好转的靖安伯太夫人再度犯病。这一回病情更加凶险,太夫人撑了几天终究还是没有撑过去。 沈昕颜含泪将紧紧被太夫人握着小手的沈慧然搂过来交给婆子带下去,对着睁着双眸,早已没了气息的太夫人哽声道:“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慧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