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全面感染
人之所作所为，人虽过去，事仍存在。 这几天陈威就一直在思考，他已经接受了新的自我———某种人外的特殊存在，与此同时也不会再特意去否认前身存在的意义。 他一直试图去更好的代入自己人类的这一身份，人是最复杂的动物，观察决不可简单化，而要耐心、细致、深入，经过相当的时间，各种不同的事故和场合。 如果你认准一个重要问题，投入全部的精力去解决它，这样你的效率是最高的。陈威就在为了更直观的观察人类而做着努力。 之前吩咐傅熙川伪造的疫苗，已经在这个镇子上悄然流通开来，新一批的接种者大量涌现，即便没有发生体征上的变化，却也在最大程度上消弭了个体之间的隔阂。 他们团结、友爱、默默地帮助彼此，力量交互，抱团取暖。 这是未知规则强加给他们的友谊，自由意志越少，这种无间的关系就越是密切。 自由意志产生的更多是唯我的的自私自利，绝对不会是别的。 陈威在这方面深有体会，时代的进步以及生产力的跨越式提高，带来的显然不是天下大同的你好我好，在人性的面前，阶级的鸿沟正变得愈发的难以跨越。 通过这些人体内注入的离体细胞，除了可以窥探他们的记忆、洞悉他们的想法，在尤金来身上，陈威还摸索到了共享、或者说单方面的连通他人视野的方法。 只需遥控着种子游离到寄体的视神经部位，接下来就是如本能一般顺理成章的恰接过程。 通过这一方式，陈威能做到窃取他人的所有观感，区别在于他只能是一个看客，做不到直接的干涉。 完全入主一具身体的情况非常罕见，类似尤金来这种，一方面是运气使然，即便所有的准备条件都做好，他也需要一段时间去酝养体内的意识碎片。 ———————— 陆娆这几天过的非常的快活。 “只要你、有你，我就忘却一切，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了，因为我什么都有了。” 一本正经的说着话本里的土味情话，她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因为陆娆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往往人很多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这么想，但陈威完全没有一丝动容，在他看来，物质以及精神上的极大满足，已经让这个女人陷入了欲望的泥沼。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白日里走在街上，途径的下位种都会向她示好，还会有人心甘情愿的过来为她鞍前马后。 看得出来她一直在禁欲，有很多人向她求爱，但出于对陈威的敬畏，以及身为陈威女人的自觉，她一直都在隐忍。 真是可笑，他又哪里承认过。 但往往越是真实的事情，就越是好笑，因为大多数人都活的没有那么真实，太过真实的人生，注定也只是个笑话。 “你以后不用跟着我了。” 简单直白的话语一下子就将陆娆的好心情打散，那种满溢到胸口的幸福感似乎也在陈威冷然的目光中一点点的冷却开来。 “怎么了，” 陆娆抬头，有泪从面庞滑过，她只觉得心脏被重重一击，恍恍惚惚中戒断反应又开始发作，手脚无法抑制的冰冷起来。 有刹那间甚至失去了身体的感觉，她两眼发黑，摔倒在地，窒息的痛苦再次向她席卷而去。 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女人，陈威的嘴唇开合，仿佛说了几句什么，然而陆娆的耳朵嗡嗡作响，眩晕和刺痛混合在一起，不断烧灼着她已渐渐濒临绷断的理智。 到底是没忍心就这样离开，陈威俯下身子，撤销了陆娆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这不可避免的会让她形成记忆断层，乃至于造成更加严重的失忆。 但总好过现在就这么痛苦的默默死去。 ———————— 新的阶层带来的冲突和变化正在一点点的显现。 现代是一个平等竞争的自由天地，在保留了这一点的同时，这些人却重拾起了旧时代的狂热迷信的不理性，编织起了种族界限和族群等级的条条框框，集权梦幻和极端思维在这样的环境下得以生根发芽。 大街上冷冷清清，静的诡异，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影，在空荡荡的巷子里来回的晃动。 所有人都在暗处默默适应着新身份以及新秩序的来临。 这处偏僻的乡村像极了一个隐蔽的基地，陈威之前一直没有摸清这个小镇的来历，它在表面上呈现出一种无组织无政府的混乱状态，实则暗地里从未超出某些人的掌控。 凭陈威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感染那些智械，他们归根结底还是属于某种机械造物，但凭着这几日里新接种的大量寄体，他也分析得出了个大概 粗略的过滤了一番这些人的记忆，开始无非就是一些金钱，在这个角落里繁衍生息了几代的原住民轻易地被疏散一空。 然后就是大量罕见的重型智械的入驻，基地设施的修造犹如被按下了快进键，直到地底的隐蔽工程完工之后，才陆陆续续有了外来人类的身影出现。 相对于这里大多数的居民来说，他们对自己脚下的复杂环境一无所知，这些人大多是些身怀案底的逃犯，能有一处容身之地已是意外之喜。 区别只在于，现在这些恶人们已经集体觉醒了新的自我，他们之间互通有无，目标一致，真实的化为了一个和谐的整体，甚至于开始谋划起来往日里全然不敢有的念头。 傅熙川就是这些人的头目，他的话能在这些人中起到决定性的力量。 所有人都有着本能的对财产的依赖，包括对保护财产的政府的依赖，这些是自立精神必要性的体现。 但现在他们却仅仅因为傅熙川的一次动员，就全部无偿的奉献了自己的所有，当然，这是在暗中进行的，所瞒的无非就是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色智械。 是的，即便是恶人，也会惧怕比自己更为凶悍的存在，这些流浪自此的人儿，往日里所求的也不过是个稳定。 但现在，他们觉得有必要搞个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