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她出来还在感叹：“你可真厉害。” 对这种夸奖，江明远也有些无奈：“每年都来这么一遭，怎么也要习惯了。” 这话说的也是…… 程欢回想起来，那些人嘴里哭诉着没钱、哭诉没生意公司要倒闭的时候，那眼睛里也没断过算计，在某些时候，这群“亲戚”所思所想可以说是赤裸裸摆在台前的，他这么聪明，当然不可能还会被迷惑。 江明远：“其实之前也看他们可怜，给过一些东西……” “然后呢？”程欢直觉最后应该没什么好结果。 “后来那个项目被发现建筑材料以次充好，差点过不了验收。” 程欢心一惊，建筑质量不合格绝对不是小事情了，弄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她嗓子有些发紧：“后来呢？” “后来我把房子被推倒重建了。”事情过去太久，江明远说起这事的时候也没多大感触了，甚至还能开的出玩笑：“还好那时候因为资金紧张，房子是一栋栋建的，要不我可能当时就破产了。” 他牵着程欢的手，望着她的侧脸说：“幸好当时没破产，要不我也见不到你了。” 程欢没那个闲心跟他开这种玩笑，她看起来有点生气：“那个卖假货给你的人呢？你找他去赔偿损失啊！” “人在找过去之前就跑了。”那时父亲刚去世没多久，他还沉浸在悲痛的心情中，公司的管理权就被叔伯们刮分干净，他有心想要夺回来，可没人愿意相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能管好这么大一个集团，董事会里愿意支持他的人寥寥无几；外人不相信他，家里的母亲也整天泼凉水，对他说你什么也不会，不如把公司让亲戚们管，都是一家人总不会害他。 他当时又是失望又是不忿，一次争吵后就离开了家，带着仅有的一些资产出来打拼，决心要弄出一番事业回去让那些人好看。只是当时到底年轻，遇事贪功冒进又优柔寡断，钱赔了不少，苦头也吃了许多。 不过那些吃过的亏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全是坏事，江明远捏着女人柔嫩的手指，笑着安抚生气的人：“我这不是没破产吗，后来房子重新建了，公司名气也因为这件事打了出去，楼盘再也没愁过销售，也算是福祸相依了。” 他这么说确实很有道理，然而程欢还是为他鸣不平：“那也不能就这么吃亏吧。” “没吃亏，后来我把钱要回来了。” “真的？”程欢有点不相信，现在他心目中的江明远，已经可以和小白菜媲美。 男人重复：“真的。” 不光钱要回来了，人之后也没好过。 他这么说，程欢心情也好了，两人一路小声聊着天，到家便开始准备晚饭。 吃完晚餐，一家人收拾好准备睡觉时，江母的电话又来了。 她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心上人的事业有了起色，两人也如愿到了一起，经历过低谷的男人格外珍惜现在的生活，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顾明丽现在每天心情都极好，连容颜都年轻了几岁。 虽然生在异国他乡，但在心上人的陪伴下，顾明丽的春节过的并不孤单，还亲手做了几道菜。吃饭的时候她其实想给儿子打个电话问候的，只是一来是有时差联系不方便，二来她也怕江明远把话题扯到江父身上，于是这个原本准备在除夕拨过去的电话，生生推迟了一天。 江母在电话那头表达了对儿子的问候，说了一堆关心的话，江明远这边没有多大反应，对方说，他就听着，不应和和不找茬。 母子两个几乎没有共同话题，通话五分钟就到了极限，临挂电话是，顾明丽突然放出个大招。 “明远，你觉得我换个国籍怎么样？” 江明远翘起一边唇角，表情讥讽：“怎么想到这个了？” 他的神态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她理由充分：“我在这边调养不是短时间的事情，总是办签证太麻烦了，不如一劳永逸，再说现在交通方便，就算改了国籍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不会有太多阻碍。” 江明远面色冰冷，说出的话却甚是温和：“这事情您看着办就行。” 他的语气让顾明丽产生了极大的错觉，觉得自己的事情隐藏的很好，她挂断电话，走到穿衣镜前，温柔的给男人系上领带，仰头送上双唇：“等换了国籍，我们就结婚吧。” 人到中年，男人的身材早已走形，但身上依旧带着让她恋慕的温柔气质，她眼神迷恋，丝毫未曾察觉枕边人的不耐烦。 男人拉下她抓在自己前襟的手，敷衍回吻，说这个不急：“在国外也要小心点，被你儿子知道可就遭了。” “他才不会知道，明远被那个狐狸精完全迷住了，根本就不会关心我。”她鼓脸撅嘴，一副小女儿的作态：“我现在只有你了。” 江旭东被她弄的有些作呕，但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他现在还需要这个女人。 中年男人面上是油腻的深情，眼底精光一闪：“听说那个女人没什么见识？” “就是个出来卖的。”虽然儿子阻止，但顾明丽还是把那个狐狸精的过往查的一清二楚，心底愈发不懈：“她跟了明远绝对是为了钱。” “为了钱啊。”江旭东摸着她的头发，长叹一声，神色难辨。 …… 江母的那通电话并没有江明远造成什么影响，第二天吃过早饭，他们就准备出发回s市。 度假的地点已经选择好了，是一个以旅游业闻名全球的热带岛国，江明远把一切行程都安排的妥当，力求要给家人最好的体验。 他们下午到家，收拾一番后准备搭乘晚上的飞机，然而在他们出发前夕，江明远却又接到个电话。 电话和工作有关，接过电话他脸上轻松的神情就消失不见，对程欢说：“抱歉，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们去玩了。” “没事，反正旅游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有事情就去忙吧。”工作自然比游玩重要，程欢也没说什么，她麻利的给人整理好行李，送人下楼。 司机已经等在了楼下，看人上车，程欢有些担忧的问：“事情不严重吧？” “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江明远安抚她：“别担心。” 实际上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出事的地方是江氏位于i国的旅游岛项目，当地遭遇十年来最严重的台风侵袭，吹倒了工地上的一个塔吊，砸到了两个过路人身上。 这事上江氏也是无妄之灾，他们在知道台风要过境的时候就已经给工人放了假，设备也都加固了，按理说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谁也没想到原本并不被怎么重视的台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也没人想到台风天里还有人敢出来晃荡，最强的台风加上最不怕死的路人，造成了这个惨痛的结果。 原本这个事情，江氏认倒霉赔点钱就行了，那边的负责人也是这么做的。可坏就坏在工程所在国处于选举前夕，执政党与反对党天天互相攻伐，江氏的旅游岛项目作为执政党的政绩之一，早就被反对党视为眼中钉，遇到这种事，不踩一脚是不可能的。 反对党借着这次的意外煽动民众的反华情绪，以此打压执政党。江氏的酒店项目被迫停工，集团在这上面投资巨大，多耽搁一天就要多一天损失，没办法，只能江明远这个大老板出面去谈判。 这种事情江明远遇到过不止一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他过去先是公开慰问了死者家属，又增添了一笔赔偿，赔款的数字绝对能让大多数人眼馋。做完了表面工作，他又私下里开始接触两党的议员，要求他们不要把江氏牵扯下去。 其实不管是执政党还是反对党，都不希望江氏的项目出什么问题。他们国家土地面积小，工业也不发达，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矿产，全靠旅游业增收，而江氏的旅游岛一旦建成，将极大增加他们对别国游客的吸引力。 可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在面对选票时，那些政客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江明远整天游走于两党之间，废了许多功夫，才暂时说通他们不要在旅游岛项目上做文章。 而此时，春节假期都已经过了。 …… “处理完了什么时候回来？”客厅里，程欢盘坐在沙发上，吃着草莓跟人视频通话。几天的忙碌，男人明显瘦了一些，也黑了许多，她有点心疼：“回来得给你补补。” “快了。”男人捏了捏眉心，面上是不加掩饰的疲惫：“明天还有几个人要见，见完就可以回去，你早点睡，不用担心我。” 第85章 听说江明远很快就能回来，程欢总算放下点心。 她以前在新闻上看过不少小国发生的政变事件，害怕男人也遇到这种问题，这几天提心吊胆，有空就盯着新闻看，电视台每天说的新鲜事就那么些，有些事情从早到晚要重复十几遍，弄得星星都会学着说了。 还好这种生活总算要结束了。 这天晚上程欢睡的很早，她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心里算着等人回来要做什么东西把他丢掉的rou给补回来，又琢磨着要给星星报名了，应该找时间跟新老师见一面，琢磨着这些事情，她渐渐睡着了。 这个觉程欢睡的着实不安稳，梦里似乎见到了很可怕的事情，醒来时那股惊恐的感觉还在，但事情却忘掉了。 她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伸手摸了把额头的冷汗，打开手机一看，才不过凌晨三点。 这个点江明远应该也已经休息，她不好打扰。醒来了又怎么都睡不着，程欢躺了一会，习惯性打开电视，没有节目。看着湛蓝色的屏幕，她叹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额头，又重新关掉电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下半夜就这么熬了过去，天刚亮，程欢就爬起来了。 她心不在焉的淘米煮上，又看了眼时间。 六点钟，是早间新闻的时间。 一大早的，极少有什么新鲜事，新闻上播送的也都是昨天的内容，程欢用主持人的声音做背景音，继续准备早餐。 “根据x洲地震台网测定，当地时间二十二点，也就是北京时间三点钟，在东经东经56°，北纬23°的海域发生8.5级的强烈地震，地震引发的海啸波及了i国多个岛屿，目前该国已进入紧急状态，使领馆已发出提醒……。” 新闻播放最开始程欢并没有当回事，听到某个关键词时，她表情忽然大变。手里筛面的筛子掉落，面粉飞扬开来，溅得衣服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白，可程欢却没心思关注这些。 她脚步凌乱跑出厨房，客厅里的电视上还在播放这次由地震所引发的海啸，截取了某个目击者拍摄的画面，海浪翻飞重重排畸在岸上，海岸边的树木、桌椅、电线杆甚至房屋都被拍倒，海水裹挟着垃圾倒灌进城市，画面中，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个年轻人趴在浮木上，向两边大声求救，却在下一瞬间被浮浪掀下水，连挣扎都没有就消失无踪。 程欢的心在那一刻被紧紧揪住，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四肢无力，软的差点支撑不住身体，数分钟后，她才恍然回神，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拨通了江明远的电话。 电话里“嘟”了一声，她眼睛一亮，之后听到的却是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醒。 刚刚升起的希望被击的粉碎，程欢手都是抖的，她咬紧了牙，还是没出息地流出两行眼泪，伸手胡乱抹了把脸，程欢继续给对方打电话。 海啸的事情不小，一连好几条新闻说的都是这方面相关的事情，程欢打了十几通电话无人接听，终于稍稍冷静下一点，不再做这无用功夫。 她记下驻i国使领馆的电话，打了好多次终于接通，使领馆所在的首都倒是没有受灾，不过因为i国也算一个旅游胜地，这次灾难失联的人太多，他们也有些忙不过来，只匆匆说了下i国现在的情况，记下江明远的个人信息，安慰了两句便挂断电话，说有消息了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程欢失魂落魄，结束和使领馆的通话后又重新尝试跟江明远那边联系，各种社交软件都尝试过，暂时都没有回应。 她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在向外源源不断的冒着寒气，把四肢百骸都通通冻住。 星星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场景。 他自己穿的衣服，小棉袄的扣子还扣歪了一个，小朋友睡眼惺忪，咦了一声走过来，面对面坐在地板上问她：“mama我饿了，我们早上吃什么啊？” 听到儿子的声音，程欢才恍然回神，她空茫的眼神终于有了焦点，可看到星星，她心里的难过恐慌又升了一分。 程欢仰头眨了眨眼，忍住那股酸涩的感觉，从地上爬起来，放下手机，起身拉起星星：“别坐地上。” “mama坐我才坐。” 程欢这会没有跟星星开玩笑的心情，听到只嗯了一声，把人带到餐厅，自己走进厨房。 筛面粉的时候她就听到了那条新闻，剩下的东西根本没做。所以今天的早餐只有一碗白粥，粥放在电饭锅里煮的，倒是没出什么问题。程欢乘出一碗粥，配上一碟以前腌制的小菜，放到星星面前，让他吃饭。 星星对于如此简单的早餐有点惊讶，但也没说什么，他乖乖喝了半碗粥，看到mama还站在对面没有动，遂奇怪道：“mama你不吃早餐吗？” “mama不饿。”程欢现在怎么可能有胃口，她勉强挤出一点笑模样，揉了揉星星的头：“你自己吃吧。” “好吧。”星星没有感觉什么不对，他咕噜咕噜喝掉剩下的半碗粥，把勺子一放，嘴巴一抹，就要往外窜：“mama我玩了。” 小家伙说完，没等mama的回应就跑出去了。他在楼上玩具房里疯了一上午，等肚子饿了才跑下来，结果下来一看，家里冷冰冰的，mama还保持着早上的姿势，别说做饭了，连他的碗都没洗。 小家伙这下有点担心，他捂着肚子，走到程欢身边，怯生生的叫了句mama：“你生病了吗？” “没有。”程欢用手揉了揉脸，一上午她想了许多事情，现在看到星星，心里倒有了决定：“mama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小家伙对于出去游玩的兴致特别高，闻言就也忘了还饿着的肚子，他凑过去抱着程欢的腿，仰着小脸问：“是和爸爸一起吗？” “嗯。”程欢被他抱得往后退了一步，她站了一上午，腿已经麻的没了知觉，僵硬的连屈膝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程欢捏着腿上的肌rou，皱了皱眉，忍过那一阵钻心似的麻痒，终于回复了双腿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