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还会开玩笑，刘风悬着的担心也少了几许。只是，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担心她睡不着难打发时间而已。 “好啦，不开玩笑了，我们来下棋吧。” 今夜不知明日事，抓紧时间下多几盘。 天渐渐亮了，丝丝阳光穿透过树叶，投射在苏叶身上，刘风早不知道在何时离开。 苏叶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抬起头，眼睛微眯着看向天空。天空清澈蔚蓝，几朵白云点缀着。 很好，可以预见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苏叶梳洗的时候，碧水碧月也比往日安静了许多，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哭了，还是昨夜一样没睡好。 “干嘛都不说话？”苏叶实在不适应平闹喳喳碧水如此安静，梳头过程都没说过一句话。 “姑娘今日要求雨肯定会很累，先吃点早餐吧。”碧水说话之际还偷偷转过身擦了擦眼泪。 今天她与碧月两个人早早就醒了，眼巴巴望着东边，就盼着能来个阴雨天气。可是，瞧这阳光灿烂的，怎么看都不像会下雨的样子。 求不来雨怎么办？ “你们瞎担心什么呀，我可是大兴国的天女，自有神庇佑，别担心。” “奴婢没担心，姑娘是咱大兴国的福星，皇上亲封的天女，自然没什么办不到的。”碧水看了眼外面火辣辣的太阳，带了点担忧道：“有时候天意难测，就怕百姓们不理解。” 跟天意一样难测的，还有圣意啊，苏叶在心里感叹道。 吃过早饭，苏叶没有故意拖延，乖乖坐上马车出祭天求雨去。沿路，又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民众。民众的热情，比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有过而无不及。 来到求雨神坛，下马车乍一看，苏叶还真有点小小被震慑到了。这神坛，绝对诚意十足。愿老天爷开恩，风雨雷电四位神仙能看到这翻诚意。 跳祭天求雨舞的女巫见苏叶走下马车，立刻示意鸣鼓奏乐，并递给苏叶一支火把，示意她点燃那一堆祭祀品。 苏叶看了眼，都是些珍贵的贡品，安放在一堆柴火之上，不一会就会化为灰烬。说实话，看的苏叶还挺不舍的，但又不得不点燃。 随后，在女巫的搀扶下，苏叶走上神台。给老天爷上了三柱香后，便跪下求雨。神坛下的法师，女巫也纷纷跟着跪下，一起祈求。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两柱香时间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苏叶被火辣辣的太阳晒的昏昏沉沉，心中的无助与紧张，是她这辈子没有过的。几个时辰滴水未进，且这大中午的在太阳下暴晒，苏叶感觉自己快要昏厥过去。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天空并无半点要下雨的迹象。苏叶不敢睁眼看神台下其他人的脸色。 时间像过了一万年，苏叶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神智一点点的抽离。自打求雨仪式开始后，她跪坐在神台上，滴水未进，身体精神都在忍受着极限。 那很有规律奏起的祈雨音乐都好似从千万里远的地方飘来，苏叶一会觉得轻飘飘的，一会又觉得头很重很重。 她该不会是中暑了吧。 身子不受控制往一侧倾斜，苏叶凭着过人的意志力强迫自己不倒下去。她不能倒，一定不能倒。区区中暑算得了什么，要撑住，再撑一会就好，再撑一会就下雨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再强的意志力也抵住了。扑通一声，苏叶终于倒在了神台上。 神台下一片哗然，隐约听到有人轻声议论。 “天女怎么倒下了？” “今日求不来雨，天女竟然先倒下了。” “天竟然不下雨。” 大家开始怀疑了吗？苏叶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却使不出半点力。怎么办？她是不是干脆放弃，仍凭自己昏厥过去？ 紧咬牙关，苏叶凭着过人的毅力，愣是再次坐了起来。闭上双眼，以打坐的姿态继续求雨。风雨雷电四位神仙，求你们下一场雨吧，苏叶发自内心祈求。这次，她是真的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老天爷帮她一次，下一场阵雨也好。 苏叶心里无助呐喊：老天，我不知道您来到这世上有什么安排。如果您带我来这世界，只是为今日死在这神台上，何苦呢？如果是天意让我来这世界，有我必须完成的使命，那么这一次，帮帮我吧。 老天爷似乎并没有听到苏叶的祈求，又半个时辰过去了，苏叶是彻底失去了那仅剩的精神。 苏叶舔了舔干瘪瘪的嘴角，只觉得腥腥涩涩的感觉穿透喉咙，直达心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暑的缘故，她觉得浑身发烫，又似乎很冷。她想睁开眼看看现在神台下大家是什么表情，半开眼，已看不清这个世界了，世界黑暗了。 音乐声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苏叶觉得此刻身处神台之上的自己，就像菜市场上那放在砧板上的rou。身体的难受加那压了一夜一天的恐惧，泪水冲破睫毛的阻挡，一滴一滴滑落，一滴一滴一滴，哭湿了整个脸颊。 不对，苏叶猛地睁开眼睛。苏叶想笑，可笑不出声，喉咙太干了。绷紧了一天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人毫无预警的扑通一声，狠狠倒在神台上。脑门撞的好痛，苏叶一点都不觉得疼，心里高兴。 这天，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进宫开撕了。 第18章 致命背叛 乌云终究赢了艳阳，风吹散了燥热。大雨滂沱之中，陷入半昏厥状态的苏叶被人抱了起来。 是谁如此大胆？不仅敢走上神台，还敢抱起皇帝亲封的天女！ 这人，自然是大兴国当今皇帝——刘常。 底下的人不知道，整个求雨过程，刘常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高墙上观望。时间一点点过去，还是艳阳高照的时候，没人有能从这位年轻天子平静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 刘常看着烈日下的苏叶倒下又挣扎爬起来，倒下又挣扎爬起来……不禁有了几分揪心。她又让自己看到了更倔强的苏叶。 第一次见面，他便觉得这女孩身上有股倔劲。有强烈想了解她的念头，所以才会那么冲动现身。 那日在山坡上，听到她说当今天子的不是，他勃然大怒。想他登基七年，无一日敢怠慢，为的就是让大兴国强盛起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她说什么？竟然敢说他没作为，他…… 唉，刘常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说的对，登基七年，他确实是无所作为，无半点作为啊。他清楚的知道，要想实现心中的抱负，眼前的障碍不清除不行。 七年来，每天都在与那些明的暗的敌对势力斗智斗勇。太傅说，羽翼未丰的时候，只有忍。 何为忍？刘常苦笑。当初他还曾傻傻的问过太傅，何为忍。可这七年，他却尽尝了这忍的滋味。 七年，每天都似活在刀刃上。不知多少人正虎视眈眈他的皇位，不知道什么时候，阴谋、诡计、这一切假象就会戳破。唯一的胞弟年幼，不忍刘风也卷入这腥风血雨中，费尽心思把他从这漩涡中推了出去。这七年来，宁愿自己一个人饱尝血泪一步步走过。 累啊，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内心渴望身边能有个人陪着。可以让他依靠下，可以让他说说话。他知道，这些渴望不过是空想。 都说帝皇是天命，天意让他登上这皇位。苏叶，今日就让上天来决定，你有没资格与朕站在同一阵线上。 刘常抬头看了眼天空，骄阳似火。 当连他也觉得今日求不来雨时，天突然变了，乌云渐渐凝聚，最终成功遮挡了那如火的骄阳。雨，一滴两滴，越来越密，最终哗啦啦下起来了。 如此之突然，如此之凶猛。 雨水一串串打在他脸上，身上。身边的护卫紧赶忙为他撑起雨伞，却被他推开了。 这雨，下的痛快。 在雨中，苏叶再次倒了，没能再爬起来。刘常心中一阵波涌，情不自禁自高墙一跃而下，直奔神台之上的苏叶。速度之快，仿佛许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众目睽睽之下，一国的皇帝抱起了一女子。台下的人都惊呆了！ 刘常无视众人眼中的羡慕、妒忌，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选定的苏叶就是堂堂大兴国的真命天女。而他，愿意给予她无限殊荣。 快失去意识的苏叶感觉到自己身子被人抱起，抱她的手臂结实有力。 是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苏叶想睁开眼睛，模模糊糊映入眼帘的是一陌生的男子。拼尽力气也只能看这半眼，眼皮重的立刻又合上，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让再睁开眼去瞧清这男人长什么样。罢了罢了。 隐约之中，听到那男子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苏叶，你甚得朕心。” 朕？苏叶在心里苦笑，她竟是被当朝天子抱下神台。 不想去想了，是谁都没关系，是死是活也不想了。她好累好累，好渴好渴，好饿好饿，好想睡。 意志力向疲惫投降后，苏叶仅剩的那丝意识终于抽离了。 白敛知道皇帝就在高墙之上，但万万没想到，大雨之中，皇上竟跑上神台抱起昏倒的苏叶。心一紧，没时间给他乱想，白敛快步跟了上去。 刘常把苏叶放入马车内，转身看着众人，众人立刻跪下，三呼万岁。 刘常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碧水碧月身上，吩咐道：“好好照顾天女。” “奴婢遵旨。”碧水碧月异口同声应道，垂着的脸上都笑开花了。 吩咐完白敛护送苏叶回王府，刘常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白敛不敢怠慢圣命，立刻带着小队人马护送苏叶先行回王府。苏叶跪了一天，滴水未尽，经历了一天的暴晒，又淋了雨，这身子只怕已到极限了。 回到王府，白敛推开马车门，看到苏叶一动不动躺在那，脸红通通的，只怕是中暑发烧了。 “快派人去请大夫。” “是。”家丁不敢耽搁，立刻小跑去请大夫。 白敛把苏叶抱下马车，隔着湿漉漉的衣服仍能感受到她的guntang，一急，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回到苏叶房中，想给她换衣裳，才发现自己一个男人也不方便。还好碧水碧月利索，一路奔跑，不一会也到了。 两人麻利帮苏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不停用湿毛经敷在她额头上帮助她散热。 “大夫怎么还不来？”碧月急的直跺脚。 千呼万唤之中，大夫终于来了。 喝了药，苏叶病情终于有所好转。烧也退了，等到刘风等人离去，已是半夜。碧月两人松了口气。 “今晚你们两个轮流守夜吧。” 白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碧水碧月一大跳。 “白大人……你……你怎么还没走？”碧水结结巴巴问道。 白敛没回答，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苏叶身上。 她双唇隐约蠕动，似是睡的极不安稳。 白敛眉头一皱：“苏姑娘求了一天的雨，肯定又累又饿，你们去厨房熬点小米粥，待她醒来喝。” 听到这话，碧月猛拍了下自己脑门，道：“奴婢真是愚蠢，竟然这都没想到，还是白大人想的周到。” 说完，一路小跑去厨房为苏叶熬粥。 “白大人，您……您要不坐下休息会？”碧水一向怕白敛，此刻房里就他们三个，有点紧张。 “不用。”白敛目光还是停留在苏叶身上。 碧水轻轻吞了口口水，不敢再出声，默默地继续替苏叶换湿毛巾捂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