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许妈眨眨眼，看向对面的年轻人，语气中带着一丝忐忑、一丝愤怒和一丝犹豫不决：“你是说，我们家许逸把你妹子的肚子弄大了？” “什么弄大了？已经生了！”年轻人对待许妈的态度要缓和很多，不过语气听起来仍然有些冲，却没想，他一句话刚说完，面前这个阿姨忽然双腿一软，身体直直往后倒去，年轻人睁大双眼，他就是想给自家rou圆讨回公道而已，居然就遇上碰瓷的了？ 还是低端碰瓷，谁见过前一秒还站着后一秒就往下栽的？ 扶还是不扶？这是一个问题。 傅聪二十五岁的人生中从未面临过这样的危急关头，虽然他家里有矿，但是扶一下的话，千万家财立刻缩水成个位数，他和rou圆都得卖艺为生了。 是去跳钢管舞还是甩丁丁舞呢？傅聪脑海里闪过无数幻想出的情节，虽然很担心被讹诈，他的双手却比大脑诚实，许妈身体往后倒的一瞬间，他就把许妈稳稳接住了。 “不是，阿姨，你们家狗把我们家狗搞怀孕这点小事怎么就晕过去了，不是大事，不是大事，别怕啊……”傅聪被唬了一跳，连忙拍着许妈的后背安慰。 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下一秒，路边的车子就里跳出一只相当漂亮的贵宾犬，贵宾犬脖子上挂着两颗彩色的铃铛，年轻人顺便拉开车门，从车后座上取下一个小竹篮，竹篮里三只小狗并排躺着，看到小狗崽们，贵宾犬欢快地叫了一声，张开腿给它们喂奶。 “狗……”看到三只整整齐齐的小奶狗，许妈哪里还不明白？分明是自家炭头做的好事！ 一时之间她心里复杂极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就在前一秒，她都在幻想家里有三个小娃娃遍地跑的画面了，这才过了多久，幻想就跟肥皂泡一样被戳破了。 许妈软下去的身体瞬间冲满了足以让她爆炸的力量，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到厨房、客厅、仓库和屋外的草垛里，揪住正在思考狗生的炭头的耳朵，一把把炭头扔在地上。 炭头：“……” 汪、汪汪？ 许逸也被他妈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给惊呆了，他的视线落在炭头和眯着眼睛喝奶的小狗崽身上，小狗崽的毛色比贵宾犬要黑要深一些，面部的轮廓也和炭头有些像…… 许逸、许妈和傅聪犀利的眼神立刻对准了场上唯一的犯罪嫌疑人炭头：“炭头，你做的好事！” 炭头仍是一脸茫然的神情。 “不得了了这狗，这么有心机啊！”许妈轻轻拍了拍炭 头暖乎乎的头发，“炭头，快去看看你的宝宝们。” 炭头：“……” 它被许妈推着往前跑，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好不容易接近喂奶的贵宾犬了，许妈手一松，炭头顺势一撅屁股，头也不回地跑到墙角里，连眼神都没有给贵宾留一个。 许逸、许妈＆傅聪：“……” “始乱终弃，负心薄幸绝情狗啊！”傅聪指着炭头毛乎乎的屁股，恶声恶气道：“知道你睡到我家rou圆是多大荣幸吗？它好歹是有品种的，你就是个土狗，穷小子睡了公主知不知道？” 但实际上，不止炭头对rou圆态度冰冷，rou圆对炭头也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傅聪却夸赞道：“够冷酷，不愧是我闺女，rou圆真帅！” 许逸：“……”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rou圆喂完奶了，傅聪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打算和许逸聊一聊搞出狗命的赔偿事宜，却没想，许妈刚给他搬了张椅子坐下来，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吼声。 这个声音响起的刹那，原本还安安静静的贵宾rou圆仿佛疯癫一样“汪汪”叫起来，尾巴甩个不停，下一秒，一个白色的、矫健的身影就进入了三人的视线之中，那狗一露面许逸就认出来了，是邻居家的狗筷子。 筷子一见rou圆就像见到亲人一样，亲亲热热舔个不停，亲完之后，筷子低下脑袋，凑近三个小狗崽，闻一闻这个，再嗅一嗅那个，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 许逸可以确定，他这一秒真的听懂了狗语——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不、不对啊！”傅聪弯下腰，按住rou圆的脑袋，指着一旁黑漆漆的炭头，“你老公在那里！你看那肤色，和花花它们多像啊！” rou圆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对傅聪的提醒视而不见，反而冷酷地转过身，把屁股留给傅聪，又和筷子亲热去了。 傅聪：“……” 不用多说，狗子们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时候，许妈幽幽开口道：“筷子是个串串，生出来的狗长成这样不奇怪。” 炭头呜呜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许妈一样。 什么叫喜当爹？这就叫喜当爹！ 幸亏它和rou圆没有什么实质性联系，不然这顶绿帽子它是戴定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傅聪当然知道自己冤枉了炭头，当下从汽车后备箱里翻出一个巨型背包，狗粮、狗玩具不要钱似地往炭头手里塞，炭头对狗粮兴趣不大，rou圆看到了却是一阵低叫，溜过来和炭头打架，不一会儿筷子也加入了混战，一时之间，狗叫声、人吼声折腾得不得安宁，傅聪只得把背包收了起来。 傅聪带来的三只小狗被他原封不动带了回去，他也问了许逸有没有兴趣养一只，许逸直摇头，一个炭头就够他受的了，再来一个他家大概都要被拆干净了。 傅聪又想留下钱作为精神损失费，被许妈毫不犹豫拒绝了，后来听说许逸在家种水果，他就留了许逸的联系方式：“我有朋友做水果连锁的，到时候可以帮你找找销路。” 今天的遭遇让炭头一整天都处于懵逼的状态，整条狗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晚上被许妈点着脑袋：“人家都有对象了，你怎么就没有？” 许逸“噗”一声笑出来，却被许妈瞪了一眼：“还笑，你有对象吗？” 单身狗许逸默默选择了闭嘴。 许逸去商场里买了两件衬衫，加起来花了不到一千块钱，他手上是真的没有钱了，就等着草莓和小番茄上市赚一笔收入。 同学聚会的时间安排在10月5号，地点定在西云本地最大的凯源酒店。许逸高中毕业的时候来吃过一次，那会儿班里六十号人一人交了50块钱，平均一桌菜的价格大概在500块左右。不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凯源酒店中途装修过一次，加上物价飞涨，一桌菜怎么也得翻倍。 许逸踩着点到的，门一推开，齐刷刷投注过来的视线让他愣了愣，随后就冲着眼熟的人轻轻点头，坐到了林经纶那一桌。 初中毕业到现在快10年，许逸都快忘了初中同学的长相了，不过云尾镇地方本就小，许逸的同学里有他的邻居，也有住在镇上的，稍微聊聊也就熟悉了起来。 许逸想象中的装逼打脸情节并没有发生，毕竟都是长在小镇上的年轻人，即使见识了外面的世界，能真正扎根的屈指可数。 忽然，门又一次推开了，进来了一个苍老却精神矍铄的身影，是许逸初中时候的班主任赵老师。 大家正要站起身和赵老师打招呼，赵老师身后却跟进来一个人，一见这阵仗就摆了摆手，“都是同学，大家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坐下快坐下，来这儿就跟在家里一样，保准大家吃好喝好，老板是我朋友，餐费我全包了！” 许逸看了一眼林经纶：“这人谁啊？” 林经纶腮帮子动了动：“姓傻，名逼。你今天是来晚了，没见着他那样子，一会儿指挥服务员擦桌子，一会儿让人家上什么菜，就跟皇帝后面的太监似的。” 许逸盯着那人的轮廓看了半天，才隐约想起来对方是以前一直和自己对着干的一个男同学，具体叫什么名字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上学那时候这家伙就挺傻逼的。 许逸还陷在回忆当中，却听对方扯着嗓子喊：“许逸来了吗？” “来了。”许逸冲赵老师露出一个微笑，赵老师一见他就冲他招手：“你呀，和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许逸笑眯眯地凑了过去。 “哟，许逸你来了，听说现在你在家种地？”对方两根粗眉毛往上一挑，这标志性的动作立刻让许逸想起了他的名字，叫王宝锤还是王宝春来着？ 对，叫王宝春。 许逸点了点头：“对。” “那你今天可得多吃点，在家种地太苦了，一年到头恐怕都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反正今天不收钱，你就多吃点，别跟哥客气。”王宝春扬起眉毛，得意道。 第19章 草莓和小番茄 许逸冷冷瞥了他一眼：“行。” 这话反倒让王宝春不知怎么接了。明明只是平淡的一眼，他却觉得许逸此刻的眼神充满了威慑力，让王宝春酝酿了满肚子的话只得重新塞了回去。 后来即使气氛又活跃了起来，王宝春的话却明显少了。 这一安静，就到了吃饭的时候。 许逸被赵老师喊到身边坐，两人许久不见了，赵老师仔细问了许逸大学的专业和他以后的打算，得知许逸打算在农业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时候，赵老师赞许地点了点头：“人人都说农村不好，我偏偏觉得农村大有可为，许逸，好好干。” 赵老师当年是海市下放到云尾镇的知青，同一批知青大多选择了回城，只有他和少数知青留了下来，在云尾镇一直干到了退休。 聊了一会儿，赵老师借来许逸的手机，存下一个号码：“不过现在不是我们那时候，现在年轻人生活压力太大，光有热血不够，还得好好规划一下将来。这个号码是我儿子的，他在海市开了一家公司，你要是不想在家里待了，就去公司里帮帮他的忙。” 王宝春在一旁看着，眼睛都嫉妒的发红。 这次的同学聚会是他组织的，主要目的就是讨好赵老师，别看赵老师语气平淡，他儿子在海市开的公司规模可不小，县里的头头脑脑到海市招商的第一站就是那家公司！ 可他废了那么大功夫赵老师提都没提一句他儿子，许逸都没开口，赵老师居然就递了名片！ 这么一想，精心烹制的菜肴吃到嘴里也泛着苦味。 这时候，服务员恰好端着果盘进来了，王宝春拿了一块西瓜想压住嘴里的苦味，刚咬了一口，他“呸呸”吐出西瓜籽，语气很不耐烦：“我不是嘱咐了很多遍，要许氏甜瓜吗？我和许氏甜瓜的老板约好了，有什么好货先往凯源送……” 王宝春话还没说完，林经纶就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春妞儿，你说你和许氏甜瓜的老板约好了？” “那是。”王宝春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许氏甜瓜是我们西云县的知名品牌，哪怕到了苏锦市都千金难求，这么贵的东西，你平时大概是吃不到的。” 却没想，一听这话，林经纶的咳嗽更剧烈了，一连喝了好几口水压惊。 王宝春脸上的嫌恶更深了。 下一秒，林经纶就指着许逸，大笑道：“许逸你认识不？” 王宝春一脸莫名：“认识啊，老同学啊，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你怎么就不知道，许氏甜瓜的老板就是许逸呢？” “啪嗒”一声，王宝春的筷子掉到了桌上。下一秒，他轻哼一声：“怎么可能，许逸他不就是个在家种地的吗？林经纶，你这爱吹牛皮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林经纶翻翻手机，翻到了那张他珍藏已久的截图：“喏，《西云晚报》头版头条，云尾镇许逸，年龄对得上，身份也对得上，就是不知道你认识的那位许氏甜瓜的老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都10月了，5月就卖光了的西瓜，哪里还吃的到？” 王宝春的脸由红变青，慢慢涨成了猪肝色。 …… 中午的太阳下，许逸和林经纶一人一个麦当劳甜筒舔的正欢，回想着王宝春那时候的脸色，林经纶简直有对酒当歌的冲动，可惜他和许逸都开了车，酒是一滴也不能沾的，只能一人买了一个六块钱的甜筒庆祝。 都把人脸打到那种程度了，聚餐自然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许逸和林经纶饭都没吃饱就留了一千块钱溜了，等人到了门口，林经纶开着新买的奥迪，许逸也开着车来，和王宝春幻想中老农民在家种地的生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王宝春脸色更臭了。 …… 回家之后，许逸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那天同学聚会结束之后，许逸接到了赵老师的电话。 赵老师原本以为许逸是工作上遇到困难才不得不在家种地，但现在看来，许逸不止种出了门道，还种出了一个知名品牌，他不由打心眼里替许逸骄傲。 又过了一段时间，家里的草莓开始结果了，都是小拇指差不多大的小颗粒，圆鼓鼓的，上面长着一颗颗小芝麻，嫩绿嫩绿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草莓膨果期营养同样要跟上，所以许逸把剩下那一半兑换的初级营养液和增产剂也用了上去，系统出品的效果确实值得青睐，这一批从叶片到茎蔓长得都格外勇猛，叶片又鼓又绿，仿佛捏一下就会有水珠爆出来。 最近刚下过雨，大棚里也有潮气，许逸的雨靴上沾满了泥点，他用手指捏了捏草莓的果子，计算着果子的大概大小。 草莓结果之后，许逸每天都要光顾一次大棚，一到这个时候，炭头就会摇着尾巴跟上，狗狗眼里洋溢着数不清的快乐。 上次差点喜当爹之后，炭头蔫了好几天，不知道是被多年单身的现实打击到了，还是被筷子都当爹这个残酷的现实打击到了。 想当年，炭头还是狗中一霸的时候，筷子还是个只知道在墙角嘘嘘的怂货，而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