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明年的这个时候
夏天一惊,刚刚心绪不稳,竟然背后来了人都不知道,她猛的转过头,却见一身黑衣的李啸炎正站在他身后,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此时的夏天也是一身黑衣,蒙着黑色的面纱。 “果然是要债的,新的一年的第一天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他。”夏天有些气恼又有些惊喜的想到。 “有何好笑?”就算是李啸炎,嘲笑她,夏天也是有些不悦的,嗯,或许是比他人嘲笑她更加不悦。 “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想着活在过去,不过嘛,你是一个女人,也无所谓了。”李啸炎耸了耸肩说道。 “只有从来没有过幸福的人才不会怀念过去。”夏天冷冷的反唇相讥,不过话一出口,夏天便有些后悔了,这话太伤人了。 像李啸炎这样的人,不可能有过幸福的过去的。 看似温和的夏天,永远改不了的一个毛病便是喜欢在自己看中的人面前逞能,若是换一个人说这句话,夏天只会当作没听到,偏偏这话是从李啸炎嘴里碰出来的,她很不乐意听。 不过李啸炎显然没有被夏天的话伤到,他只是稍稍的愣了一下神,接着便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李啸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从不怀念过去,或许有夏天说的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从来只向前看。 所以在李啸炎听到夏天的话时,才有些愣神,然后快速回忆了一下过往,果然没有什么值得幸福的事,不过日子一直是这样过的,苦日子过惯了也不见得苦。 “都过去了,我只看未来。将来说不定有忆苦思甜的机会,总比以后忆甜思苦的要好。” 李啸炎淡淡的说到,他只看重结果,只要结果是好的,中间的那许许多多的困苦在他最终站到幸福的结局上回首时,也会变得美好。 “出名要趁早,享受要在当下,等到你七老八十,才想起来要忆苦思甜,是不是也太悲惨了一点。” 夏天从不喜欢将希望寄托在明天,过不好今天,如何有明天?什么东西,抓在自己手中,心里才实在。 明天,实在是太虚无飘渺。 用手中现有的东西去赌虚无飘渺的明天,怎么看怎么本末倒置。 这也是夏天对李啸炎生活态度的一种置疑,李啸炎的眼中仿佛只有那个目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所以李啸炎没有任何爱好,这样的人生太无趣。 “等到七老八十才能忆苦思甜也是无能。”李啸炎挑了挑眉说到,像这种辩论他并不擅长,所以他并不打算和夏天继续辩论下去。 所有的东西终究是要经过时间的检验的,像这种辩论,李啸炎只觉得无趣,辩赢了又如何?所以他说完就很快转换了他觉得有些意义的话题 “你刚刚的琴声比上次悲伤多了?” 其实这个话题在以前,也是没有意义的,只是现在他觉得有些意义而已。 “是吗,原来你是一个懂琴之人。”夏天不可置否的说道,她今日装扮与那日截然不同,没想到李啸炎凭琴声便认出了当日在望儿山上的是她。 “像这种无甚用处的事物,本来我是向来不屑的,不过恰好你的琴声我还能听懂一些。”李啸炎实话实说。 夏天听到李啸炎的这句话,心中的那种奇特的情素又涌了起来,她压都压不住,虽然她明白李啸炎说这句话时并没有别的意思。 “关你何事?”夏天仍是冷冷的说到,可是语气中竟有一丝不易觉察到的喜悦。 如果现在有面镜子,夏天一定要以看到镜中的人满脸笑意,当然李啸炎也见不着,夏天的整张脸都挡在黑纱下。 关我何事,李啸炎也在心中这样问自己,他从来是一个不多管闲事的人,也不喜欢与不相干的人说话,可是今天似乎说了这么多话。 也许是因为刚刚去看了他母亲的缘故吧,心底被他刻意压着的愁绪又在无意中被翻起。 这样的日子,这个时间还在外面游荡的人,除了杀人越货的,便是满腹心思不能入眠的人。 李啸炎望着湖面一语不发,夏天也保持着同样的动作,默不做声。 两个人都没有再出声,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远处的鞭炮声不停传过来,震的湖边萧索的树木微微晃动。 湖边的两个模糊倒影也在微微的晃动着,夏天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望着湖中快要重叠在一起的倒影,心却也在晃动中。 心中像有只小老鼠在上窜上跳,有些隐秘的欢喜,又有些气闷。她有些后悔,在这样的一个特殊的日子,与李啸炎谈这么沉重的话题。 琴声再起,与刚刚的琴声迥异,琴音仍然有莫名悲伤,只是少了沧桑与厚重,多了许多儿女情长之意。 李啸炎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怀疑刚刚弹琴的是不是夏天。别说曲子怪异,就是琴中的意境也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天下,一人地下。 刚开始的那首曲子,虽然听起来有些伤感,但不失磅礴大气,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一种豪迈感,而刚刚曲音,那也太……矫情了一些。 两首曲子的给李啸炎的观感仿佛直接从威武大汉变成了病弱女子,这让李啸炎觉得很是怪异,心中想到,女人果然是女人,没事就喜欢情情爱爱的,又不能当饭吃。 不过,两首曲子之间的差异又勾起了李啸炎的好奇心,特别是刚刚弹的一首,音律也太奇怪了,连他这个外行都听得出来奇怪。 所以琴音刚落,李啸炎就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明年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如果有缘再见,你便会知道。”夏天下意识的说到。 “明年?”李啸炎愕然,这算是邀约还是敷衍? “是啊,明年再说吧。”夏天漫不经心的说道,她刚刚由于贯性才说出了那样的话,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明年,对夏天来说应该是最艰难的一年,如果那个时候还有心情来这弹琴,那也是不错的,至少证明她熬过了命中注定的一劫。 李啸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想到“谁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记上一年?” “新年快乐。” 夏天将琴包好起身离开时说到,她实在是不敢再继续呆下去。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时间,她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还不愿意李啸炎此时知道她就是夏天。 李啸炎看着夏天离去的背影,有种想叫住夏天的冲动,最终他没有,叫住夏天说些什么,问她是谁?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明年的今天这个时候? 李啸炎自朝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