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地狱（八）
“你想知道的东西我都已经告诉你，我想你不会拒绝这个交易。“王座上的蓑衣微微摆动着，可在白念的眼中，却好像那蓑衣所覆盖住的人将要伸展出爪牙取走他的性命一样。 现在，一切都取决于魔女的选择。 “不，我拒绝这个交易。”魔女淡漠地说道。 果然，白念就知道魔女会拒绝，以他对魔女真性情的了解，魔女怎么可能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但即使如此，就算魔女拒绝了地狱之主的交易，白念也不认为地狱之主会在乎。 一统地狱几百万载，甚至千万载的至尊人物，怎么可能会真正忌惮魔女呢？ 听到魔女拒绝，地狱之主沉默了许久，明显也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发生。 “末世已至，没有前世身，你要如何渡劫？”地狱之主还有些不甘心。 “渡劫什么的……总是会有法子的。况且，我的前世身还不一定比他的当世命等价，你又何尝知晓他不会是这末世中的天命者？”魔女说道这停顿下来，而后目光冷峻地看向王座上的那席蓑衣，坚决地说道：“我是不会把他的当世命格交给你的！” “既然如此……”地狱之主声音低沉着，在方大殿突兀地出现一股庞然威压。 犹如天塌下来，整个世界都开始浓缩成一团，然后白念便感觉到一股从头顶灌到脚底的面对死亡一般的凉寒之意。 魔女也面色苍白，她所受到的威压一点也不比白念小，而且，地狱之主的威压大部分都被她给趁手了下来，要不然白念早就被辗成灰尘了。 “你确定要动手？”魔女紧锁着眉头，她冷冷地看着地狱之主，一只手已经拿出了黄金面具，随时准备动手。 “悲欢魔神……没想到失落这么多年后居然还能被你找到……”威压弱上几分，地狱之主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最后说道：“我地狱一族无意与你们为敌……神族，最后不一定是胜者，但我希望地狱能够少受无妄之灾……” 那王座上的蓑衣渐渐变得虚幻起来，连同王座和这大殿都陷入一层迷离之中，变得空幻起来。 “你们走吧！” 声音落下之时，整个大殿刹那间消失无踪。 此时的景象依然位于地狱之中，只不过这里却是孤魂野鬼成群结队，披甲执鞭的鬼差随处可见，这里应该就是地狱之主重铸的地狱。 “两位，请随我来……”那个一开始出现在魔女和白念身边的男子，也就是将他们接引到地狱之主那大殿中的人说道。 魔女和白念跟上他，对于地狱之主没有出手，两人心中不禁松缓了一口气。 毕竟是地狱之主，这个活过近千万年的老妖怪，最巅峰的存在，执掌着时间万灵之轮回，主宰着死人的世界。如果他真要强行剥夺白念的命格，魔女完全不可能阻止得了，至少……对于现阶段的魔女来说阻止不了。 但魔女在神族的地位远超她的预料，地狱之主此次的态度便能说明一切。混沌天宝神言录只认神族一人为主，能够活得神言录认可的魔女就连地狱之主都不敢轻易得罪。 到了地狱之主那个层次，因果命运大于一切，若是今日对魔女出手，就算除掉一切痕迹，依然会在命运之河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轨迹，此即是因！ 除非跳出命运长河，否则对于命运长河中的轨迹根本不可能清除。而至于果，很可能就是那不远后就将到来的末世大劫，那时但凡神族大能都可以查探到今日所为。 地狱之主明白后果，而魔女又何尝不知晓这些原因，所以她才敢赌，赌自己的身份对于神族的重要性，赌地狱之主忌惮神族的报复！ “看来你没有和吾主达成交易。”那个男子说道。 这个男子明显是来带他们离开地狱返回现世的，但白念却还是有些疑惑，地狱之主就这么放他们离去？这其中会不会还有诈，这个带路的男子说不定还会做什么手脚。 但魔女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地狱之主不可能会采取小人的方式来行事的。何况，他想要白念的命格还不至于费尽周折，直接动手就行。 “你还是好好带路吧！”魔女极其冷漠地撇了那男子一眼。 “呵！真是不近人情啊！”那男子自嘲地笑了笑，可惜看不到表情，那里是一层模糊，仿佛映入到脑海中的画面被某种诡异的力量给抹去了。 “你们离开地狱的路有千万条，都分别通往六方天宇的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但是，却没有通往南华仙国的路。所以，不知道你们究竟要选择哪一条？”男子丝毫没有生气地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熟稔。 不能回到南华仙国？ 白念闻言心头一悸，若是不能回到南华仙国，那吕战仙、林青月他们怎么办？ “人间界，天灵大陆！”魔女凌厉地说道。 “天灵？那可是众神之乡，万界中枢之地，未来的劫难必将以这里为中心。不过南华仙国的入口只允许天灵大陆，这样看来，你们应该本来就生于天灵的吧！”男子推断道。 魔女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男子说的话，然后她又淡淡地开口道：“我想从这里带走一个人。” “哦？”男子似乎来了兴趣，“是谁如此重要，需要你亲自开口领走？” “我已经在这里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应该是刚刚死去，灵魂进入地狱的。”魔女伸出食指在空中一点，那空中就如同一块镜子一般，镜面上缓缓呈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看起来十六七岁，脸上还留着年少的稚嫩，但眼神却有些锋利，整个人透着一股沉稳的气质。 看到这个少年时，白念震惊无比，他认得这个少年，正是入魔之前的林羽！ 魔女刚才说在这里感受到林羽的气息，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林羽在南华仙国中终究是没有逃脱被献祭的命运，百化公主最后拿下了禁断魔身！ 虽然白念早已料定这个事实，可此时还是有些愧疚，如果自己不进入地狱，那么说不定还可以救下林羽。而且，他现在对林青月和吕战仙等人的处境也极其担忧，天行教会不会对他们动手？ 但愿，一切都能够撑到自己出去的时候…… 突然，白念心头又是一阵惶恐，他居然忘了一个天大的变故。他要如何再进南华仙国！ 从这里出去便是天灵，可是天灵那些南华仙国的虚空入口是需要南华令牌的，而且说不定早已关闭！ “这个人？看起来也没有多么超凡……等等！帝者转生，他的前世居然是一位魔皇，嗯？不对，应该只是一只脚踏入帝者境的伪魔皇。”男子看着林羽的画像，似乎透过这画面就能看到所有相关信息。 “可就算是真正的帝者转生，也和你没有关系吧！他的前世比你还要早上几万年，他在世时你还在轮回路上。可现世的话，他也堪堪只是超凡罢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吧！”男子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要去抢禁断魔身，而他是最合适的载体！不对，应该说禁断魔身本来就是为他准备的，只是暂时被人抢走，我要帮他夺回来！”魔女凛然道。 “禁断魔身？原来如此！”男子此刻瞬间明白魔女为何要带走林羽的亡魂了。 禁断魔身，魔族第一体质，若有此身，必是第一魔皇！而且，这体质在六界古往今来的历史中都足以排进前十乃至前三！ 但凡出世，基本上就是要一统六界的预设！ 至于魔女为何要就林羽，男子也早就想清楚。但凡到达魔女这种地位或是地狱之主这般的实力，都不得不为那场末世劫难做准备。 于是，巨头与巨头之间的对弈早已开始，众生都沦为棋子，命运都已然被剥夺。而林羽，极可能便是魔女的棋子，一颗属于未来的棋子！ “但是地狱的秩序乃是吾主所定，任何人都不能打破，我身为地狱一族，自然不能以身试险。”然而，男子却摇头拒绝了魔女的请求，就算是未来的禁断魔身又如何？他若不放走林羽的灵魂，根本就不会有未来一说。 本来白念听说要带走林羽，心中也是有些惊喜，但现在看来，男子根本就不打算放人。 魔女收起空中的镜法，而后冷冷地撇着那男子，启开朱唇说道：“你主刚才已经得罪于我，如果我向他提这个条件，相信他不会拒绝。” 魔女言简意赅，其中意思已然明了！ 连地狱之主在那场末世大劫中都要仰仗神族的鼻息，自然是不能得罪魔女这未来的神族巨头，区区一个地狱一族的守门人也敢拒绝自己？ “我要带走他！你最后想清楚自己的决定。”魔女冷道。 “这……”男子有些犹豫，他思量了好一会儿后才轻笑一声，而后无奈地摆了摆手，“何必这么认真呢？不就是一个亡魂而已，我刚才与你所说的那些都是吾主的秩序。但这私下里，自然也会有我们这些奴才的部分私权，背地里放走一个亡魂还是可以的。” “那就把他带过来吧！让他和我们一起返回天灵大陆。”魔女说道。 “好吧！我这次就冒一次风险，希望你不要告知吾主。”男子微微欠身。 “你叫什么名字？”魔女问道。 “凝渊。”男子散去脸上那遮蔽容颜的法则，只见一张极其清秀的脸庞露了出来，是一个青年的模样，脸上还挂着一丝柔和的笑意，给人一种和煦之感。 凝渊露出脸来只有一瞬息的时间，不过这已经足够魔女和白念看清楚。而后，凝渊就收起了脸上的障眼之术，身影消失在此处，空中还留着他的柔和之音：“两位稍等，我这就将你们要的人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