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秦瑶跟着上了车，和刘铮一起又点了一遍人名，看都到齐了，就让师傅发车。 中都医学院距离中都三院距离有些远，路上车又多，车子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算进入中都三院。 刘铮和秦瑶一块儿去医院后勤处办手续，叶青和其他学生则站在汽车旁边等着。 和叶青站在一起的是一个扎着丸子头名叫谢薇的女生。 谢薇和叶青一样，也是从农村考出来的，据谢薇说，她考医学院，本来是为了mama—— 谢mama年纪轻轻就得了乳腺癌，弥留时饱受癌痛折磨。 谢薇那会儿正上高中，就立志考上医学院，希望能找出救治mama的方法。 可惜就在高考前夕，谢mama还是病逝了。 谢薇也因为受打击太大，发挥失常，本来是想报考中都医学院的王牌专业的，最后不得不进了中医学院。 “不但是我mama，还有我嫂子……” 因为从小没了父亲，谢薇和哥哥谢呈都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 谢母得病那会儿，谢呈刚大学毕业，因为怕连累女朋友，就提出了分手。没想到女朋友却没有同意，而是和他一起承担起了照顾谢母和谢薇的责任。 谢薇上了大学后，就自己勤工俭学，又督促着哥哥和嫂子赶紧要个孩子，没想到嫂子却怎么也怀不上，这几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药，也没怀上个孩子不说，这几天还老是头晕，又说胸口处还老是一下一下的疼…… “听嫂子说她预约了三院今天的专家号，也不知道这会儿来了没有……” 谢薇说着，就掏出手机，正想打电话，身后忽然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却是一辆黑色的奥迪正缓缓开过来，叶青忙拉着她往旁边站了下。 奥迪车还没停稳，几个明显是医院领导的人匆匆忙忙就从里面接了出来，刘铮和秦瑶正跟在几个人的后面。 大家刚要迎过去，刘铮已经小跑着过来，指了指一个秃了头的四十多岁中年人道： “那是负责给咱们办手续的王副院长，三院刚调了一位新院长过来，王院长说，让大家再等会儿。” 说话间旁边的奥迪车已经停稳，一个身着军装的国字脸男子从车上下来。 叶青眯了眯眼睛——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人分明是自己见过的，正是之前救治容珩时那位省军区医院的邢院长。 难不成，刘铮口中说的，中都三院的新院长，就是他？ 那位王副院长已经小跑着迎了过去： “邢院长，您可算来了，大家一直都盼着您呢。” 邢院长笑着同他握了手，又和其他人寒暄几句，正准备往里走，忽然就瞧见了叶青这群人： “他们是……” “呵呵，这些全是中都医学院中医部的学生，来咱们医院实习的。”王院长笑着道，又礼让邢院长，“您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咱们赶紧进去吧。” “中都医学院的学生？”邢院长明显来了兴趣，竟是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走了过去，主动和刘铮并秦瑶握了手，又回头跟王院长说，“中都医学院可是个能人辈出的地方，这些可都是咱们医学界的希望……我之前曾经遇到过你们中医学院一位学生，手段之高妙，当真让人叹服……” 又想起当初在偏僻山区，偶遇的那个叫叶青的中都医学院的学生，当真是国手风采。 视线在这些学生身上逡巡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那个印象深刻的胖姑娘，邢院长明显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忘了，当时叶青可是说她正读大三呢，怎么可能出来实习呢？ 可即便这样，对这些来自中都医学院中医部的学生，观感依然很好，嘱咐王院长赶紧给他们办好手续，又勉励了几句，这才离开。 之前初来乍到，大家都有些忐忑。毕竟，中医部的学生自来没有西医部的学生吃香，就是实习的时候，相对而言，各大医院也是更欢迎西医部的学生。 自家闫院长在中医界也是赫赫有名，可他性子直，总是得罪人，听说还曾和中都三院那边儿的中医科主任有过过节，至于大家能过来这里实习，则主要是托了杨杏林校长的福—— 据说是杨校长“抢”走程辉后，给中医学院的补偿。 本来大家还怕到了之后，被为难呢，没想到邢院长竟然对中医部的学生赞不绝口。 尤其是他赞不绝口的那个学生…… 邢院长前脚离开，大家后脚就议论起来，纷纷猜测被邢院长赞扬的会是谁： “你们说邢院长说的会不会是祁峰学长？” 祁峰也是师出闫济民，眼下也算是中医界的后起之秀。 “应该不是吧？听邢院长的意思，对方现在还是学生呢，我猜着应该是程辉学长……”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运气，竟然能入了邢院长的青眼……”谢薇对着叶青感慨道—— 实习季就是毕业季。大家谁不想留在中都？ 能让邢院长记住，说不定可以进中都医学院呢。 叶青抿了抿嘴，没有作声。 谢薇眼睛却忽然一亮： “我嫂子……” 叶青顺着谢薇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瞧见一个戴着眼镜文文气气的女人，正匆匆忙忙往前走着，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捂着胸口往前踉跄了几步。 谢薇吓了一跳，叫了声“嫂子”，就跑了过去。 叶青也跟着上前，和谢薇一左一右扶住女人，到旁边一个供病人歇息的连椅上坐下。 “嫂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我哥呢？”看到嫂子虚弱的模样，谢薇眼圈儿都红了。 谢薇的嫂子叫孙澜涛，在中都一个小学任教，生的长眉细目的，一瞧就是个温婉善良的性子。 看小姑子眼睛都红了，孙澜涛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你哥有点儿忙，等会儿就过来了。我没什么事儿，瞧瞧你，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你同学可还在一边呢。” 又跟叶青道谢： “谢谢你啊，我们薇薇平时在学校里是不是也这么爱哭啊？谢谢你替我们照顾她啊。” “我哪有。”谢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叶青才上大三，年龄可是比自己还小几岁呢。 “嫂子，你这是要去干什么？我陪你去吧。” “我不是挂了个专家号吗，专家的意思，是让我先去做个胸透。”孙澜涛故作不在意的道，眸底深处，却分明有尽力掩饰的惶恐和焦虑—— 这几天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还总是疲惫不堪。犹记得婆婆说起当初得癌症前时，就是这样，总觉得浑身没劲儿。 孙澜涛可不是担心的一夜夜睡不着—— 父母年纪大了，膝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真是自己得了绝症，二老该怎么活？ 还有丈夫谢呈，婆婆去世，就对谢呈打击很大，要是自己再有个三长两短…… 自己还想给丈夫生个孩子呢。眼下倒好，没盼来孩子，还有可能染上重病…… 会来检查，也是谢呈不断催着，就差跪下来求她了。可真是拿到了专家号，孙澜涛又不许谢呈跟着来了，还跟谢呈说，要是他跟着，自己就死也不去医院了。 就因为她说了个“死”字，谢呈当时就哭了。只得让孙澜涛一个人过来。 可是到了医院，孙澜涛又踌躇了，徘徊的时间太长，竟是错过了网上预约的时间。 到后来索性心一横，直接推门进了个胸外科。值班的医师是个年轻人，听孙澜涛说了症状，直接给她开了单子，让去拍片，说是看完片子再讨论病情。 没想到刚从那里出来，孙澜涛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可巧碰见了谢薇。 “咦，那不是我哥吗？” 谢薇忽然道。 却是角落处，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正不住往这里张望。 看到孙澜涛望过去，年轻人慌慌张张的就想躲。 孙澜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谢薇赶紧喊人： “哥，我们都看见你了，你过来吧，别躲了。” 谢呈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过来——孙澜涛从家里出来，谢呈就一直偷偷在后面跟着，又怕惹毛了妻子，一直不敢露面。 这会儿会忍不住，实在是之前也瞧见了孙澜涛差点儿摔倒的模样。 待得跑到近前，瞧见坐在连椅上脸色苍白的孙澜涛，谢呈眼圈儿都红了，直接过去，蹲在孙澜涛跟前： “我背你过去。” 谢薇在脸上抹了把，握着孙澜涛的手道： “我和你们一起……” 声音却是有些哽咽—— 不都说上苍佑善人吗，为什么嫂子这么好的人，要受这样的折磨？如果有可能的话，谢薇宁愿得病的是自己，让嫂子好好的。 看这一家三口栖栖遑遑，一副要奔赴刑场的模样，叶青有些奇怪：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嫂子要去做个胸透，”谢薇哑声对叶青道，“叶青你先过去，帮我跟秦瑶说一声……” 又跟谢呈道： “胸透之外，再给嫂子做个全身体检吧……” “哎，别——”叶青吓了一跳，忙拦住三人，“孕妇可不能胡乱做检查，我瞧着嫂子也就是这段时间太紧张了，又吃不好睡不好的，有些营养不良……” “你说什么，孕妇？”谢薇先傻了，转身细细打量谢薇，明显不敢相信，“你说我嫂子这么虚弱，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不可能的。”孙澜涛直接摇头否决了叶青的话—— 自己经期可是正常着呢，大姨妈这才走了没几天，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却是在大姨妈来之前就有了。 而且当初因为婆婆生病时，孙澜涛累着了，小产过一个孩子，当时医生直接告诉孙澜涛，说她宫寒，是不易受孕的体质。 这几年孙澜涛也看了不少地方，始终没有盼来好消息。 种种迹象之下，才让孙澜涛否决了之前的想法，而是认定自己得了大病。 叶青也不和孙澜涛争执，直接拿了谢薇的手，放在孙澜涛的手腕上： “你自己体会一下。” “什么？”谢薇就有些懵懂。 “你不是学过诊脉吗？”叶青就有些奇怪，“咱们中医不需要做b超，只需要诊出滑脉，就可以确定是否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