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想到这他开口道：“那朕就与你做个好人，赐你一幅字儿吧。”说完站起来挥墨写了方才卓承淮说的四个字——“白头偕老”。 卓承淮看到这字儿欣喜若狂，跪下给宣政帝磕头道：“多谢陛下！” 卓承淮一直保持着这激动欣喜的样子时不时崇拜又感激的的看宣政帝一眼，却又在宣政帝察觉之前移开视线。 宣政帝是谁，自然从余光看到了他的眼神，心底又是好笑又是熨帖，自己身边的人啊，还是得纯些才好。 出了宫的卓承淮一直笑眯眯的，直到坐上了马车放下车帘，车里只有他一人的时候他才敛去脸上的笑。 这几日笑的他脸都僵了，幸好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有了这幅字看谁还敢给他送女人！ 他敲敲面前的茶几，心道彭显果然够了解宣政帝，连他喜欢给人题字看人感激涕零模样的毛病都知道。 只不过宣政帝平日压抑着，有时候题了字还没送出去就被他命人毁了，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只有从东宫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几人。 卓承淮写信告诉玉芝拿到了题字之后，玉芝也在心底吐槽，这宣政帝怎么和乾隆一个毛病，幸好他还有些自制力，不像乾隆一样一幅古画儿上盖了几十上百个章。 不过好歹这字儿已经全是御赐的了，卓承淮这个嘚瑟鬼第二日就假装神秘的告诉了所有想给他送女人的人，一众官员瞠目结舌，没想到这里面宣政帝还插了一手，只能作罢。 翻过年刚进二月，兆勇就陪着兆厉兆志上京赶考。兆亮这次也觉得自己火候不够，索性压下一科再考。 这一次上京的加起来浩浩荡荡有三十来号人，除了陪考的浓墨润墨阿财阿福之外，其他人都是送去京城新宅子里收拾宅子的。 因着儿子们日后怕是都要在京城做官做生意，女儿也要嫁到京城。陈三郎和李氏已经接受了日后要去京城生活的事实。反正离开了驼山村，对他们来说去哪儿都一样。 玉芝也开始进入待嫁倒计时，李氏也不让她去灶房了，省的日日做菜把手做粗了，每日都有人用牛乳帮她泡了手脚，不过几日功夫看着仿佛就更白嫩了些。 李氏拘着玉芝在房间里绣盖头，嫁衣家里人不指望玉芝自己绣了，寻了全府城口碑最好的绣娘，直接付了定金，待拿回来后再让玉芝添上几针就成了。 玉芝每日叫苦不迭，她不是不想亲手做盖头，但是这本来就用的偷懒法子何不用到底呢。她怯怯的伸出手拉住身边的汪嬷嬷道：“嬷嬷，我好累啊，咱们寻别人做如何？” 汪嬷嬷看她苦着脸也心疼的要命，但是也知道这盖头还是自己绣的好，可不能再惯着她了，索性咬咬牙躲出去，大冷的天儿一整日都在外面忙活，看的玉芝一阵无语。 别到时候自己盖头还没绣完身边的人可得一个个都冻生病了，干脆咬咬牙一针一线的绣了起来。 陈三郎与李氏开始最后忙活整理嫁妆，日日忙的脚不沾地的。 单辰早早的就给卓承淮准备好了成亲的一应事物。自去年单辰知道兆厉兆志这科被沈山长估摸着必中之后，他悄摸的给卓承淮送给陈家的彩礼又加厚了一成，知道兆贞入了宫做了御厨，单辰更是大手一挥，给卓承淮的彩礼几乎快要赶上给单锦准备的了！ 第221章 终于 单太太其实心底也有些后悔，当年自家儿子想亲近陈家的时候，她嫌弃那一家子泥腿子拘着儿子远离他们，谁承想陈家能到现在这个地步？ 若是当年放任儿子亲近陈家，现如今做陈家女婿的会不会是单锦？ 这家里几个准进士哥哥，竟然还出了一个御厨，更别提玉芝自己几乎撑起了陈家这么多食铺的新鲜吃食。 每每想到这么一个会下金蛋的金母鸡被卓承淮划拉到家里了，单太太都不禁扼腕。 她只能安慰自己，罢了罢了，给锦儿找的媳妇也不差。家里也是在山东道有头有脸的大商人，两家结亲也算强强联合了。待明年锦儿成了亲，她就安安稳稳的等着含饴弄孙了！ 四月十五杏榜放榜，兆厉与兆志果然榜上有名。当陈家接到喜报的时候，二人已经参加完了殿试只等着最后的成绩了。 陈家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赵氏上门与李氏抱头痛哭一场。陈家所有的食铺都打出了——“东家有喜”的横幅，十日内所有店所有消费一律半价，轰动了整个府城。 所有的铺子每日人来人往从开张忙活到放板。陈三郎与玉芝一商量，每个伙计都发了一个丰厚的红封，喜的所有人脸上都红扑扑的。 又过了几日功夫传来消息，二人通过了殿试，双双高中进士了！ 这时一些不是特别亲近的生意伙伴们开始上门贺喜了，陈家每日高朋满座，赵氏带着罗盈娘在府城几乎两眼一抹黑，除了兆厉的同窗谁也不认识，一群陌生人开始上门贺喜了赵氏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索性直接到了三房的宅子来，若是有人上了门了就直接让门房指到三房。 别说，因着这个，赵氏婆媳避开了好几个骗子，有装成什么同乡远方亲戚上门来求助的，有过来说要跟进士老爷做挣大钱的买卖的，竟然还有上门替自家闺女侄女什么的自荐枕席的。 待门房一说请去陈家三房宅子找这婆媳俩，大多数怀着不可告人心思的人都灰溜溜的跑了，陈家三房可不是大房，那不是那么好骗的！ 热热闹闹了几日之后，兆厉与兆志终于从京城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卓承淮。 卓承淮可是求了宣政帝许久才请了一月假回乡成亲。宣政帝也不知怎么了，就喜欢逗卓承淮。看他每日抓耳挠腮给他使眼色的样子就想笑，好好抻了他好几日欣赏够了他的洋相才放他归家。 卓承淮在私底下不知翻了多少白眼，心道宣政帝也太幼稚了，难不成真的有老小孩这么一说？ 自觉自己正值壮年的宣政帝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小侍讲背后把自己划分到“老”这个行列，若是知道了怕是卓承淮连亲都成不了了！ 回到府城的兆厉与兆志没空理那些一窝蜂上门套近乎拍马屁的人，二人与家人和亲近的师友们在陈家私房菜馆吃了一顿宴席之后就放出话去要全心全意准备meimei的成亲的事情，一切应酬待玉芝出嫁后再说。 这话放出去玉芝又不免被嫉妒一场，这个几乎不出门应酬的女孩子到底有什么魅力？ 即将嫁给府城出了名貌比潘安有才学的卓侍讲，又有两个进士哥哥不管正事给她准备婚礼。一时间小姐姑娘们的宴席上都在讨论起玉芝来，这才发现原来竟然真的没什么人认识她！唯二与她相熟些的怕是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嫂子，众人不由十分好奇，但是临近成亲也不好给她下帖子，只等着她出嫁后再说。 玉芝这几日心里七上八下的，自己竟然真的要成亲了！她忐忑，憧憬，一时幻想着婚后与卓承淮的幸福生活，一时又免不得惦记家里的爹娘哥哥嫂子们和小侄女。 特别是已经半岁多的满满，肥肥的满满已经露出了精致的五官，竟然看着越来越像玉芝，李氏对她是真的爱到骨子里了，一日不看看自己的胖孙女就浑身不自在。 曹佳当了娘以后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没有了以往的处事凌厉，变得圆滑起来，这种改变自然是陈家和曹家都喜闻乐见的，李氏早就把内宅的事情慢慢交给她，玉芝也开始跟她交代一下生意上的事情。 这日玉芝借着去玩满满的机会偷偷问曹佳：“嫂子现在如何变得如此的温和了？” 曹佳笑嗔道：“怎么以往我还是个母老虎不成？” 玉芝捏了捏满满的小肥手也不辩解，嘻嘻哈哈道：“这句话就看出来嫂子还是以前的嫂子啦。” 曹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呀，过几日都要嫁人了还这么个小孩模样，幸而承淮是自小与你青梅竹马长大的，不然不得被你给吓跑了。” 说完看着玉芝不服气的撅起嘴，语重心长道：“你说我现在变温和了，是说我处事没有之前那么刚直了吧？自从有了满满，我才明白了当娘的心。 我娘在我出嫁前十分担忧我，虽然她嘴上没说过，但从她时不时的提点看来她生怕我日后嫁了人了与婆家相公相处的不好，或者说怕我根本嫁不出去。” 说到这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继续道：“我是命好，嫁进了咱们家，娘对我仿佛对另一个女儿一般，从不要求我做什么，也愿意允我跟着你哥哥进京。你这个小姑子又是个好相处的，咱俩也算趣味相投了。我有时候都害怕，害怕这是一场梦，直到有了满满我才踏实起来，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我们满满，她会像我一样吗？她会遇到另一个陈家吗？会遇到这种无限包容她的婆家人吗？ 我娘以前说过一句话，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若是满满真的学了我这般性子，若是遇人不淑……那可如何是好？ 我慢慢的改变，但是变的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处事方法，心底的那杆秤我是不会变的。我希望满满像她爹一般外圆内方，日后…我也能对她多放些心。” 第222章 后悔 玉芝听了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没有孩子，无法体会到曹佳的心情，但是这番话里对满满深沉的爱让她深受感动，她把满满放进她的小摇篮里，上前伸手抱住曹佳，喃喃道：“嫂子，你真的是最最伟大的母亲。” 曹佳闻言笑了出来，拍了拍她的手道：“瞎说什么呢，每个当娘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考虑。我今日说这番话也不单单是说满满，也是说与你听的。 承淮的娘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大概也能从众人的描述中想象出来，明艳，美丽，娇俏，温柔，最重要的是她…清高。 因为清高她不愿意嫁给生意人，嫁给了她心目中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因为清高她瞧不起市侩的嫂子，二人之间矛盾重重，让爹娘哥哥都心里不舒服。因为清高她哪怕察觉到了卓连仁的坏处，却不愿意求助于家里，怕被人耻笑。 芝芝，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你清高些不愿意出门应酬，家里人愿意宠着你，惯着你，让你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可是你若是嫁给承淮呢，官场上的人情往来有很大一部分是通过夫人们的交际来磨合的，你们也不能例外，这些都是你要面对的。 芝芝…说句大不敬的话，这话我谁也没说话，甚至你哥哥我都没提起过。我有时候真的无比庆幸你没有了公婆，单家又隔了一层。 爹娘和哥哥嫂子不能跟着你一辈子，以后的路你要和承淮一起走下去，哪怕心里不愿意，有些事还是得去做。” 玉芝这下眼泪是真的忍不住了，她把头埋在曹佳肩膀上道：“我都知道的，嫂子你就别担心了…你这样我更舍不得嫁人了…” 曹佳摇摇头，这傻孩子，她擦了擦玉芝的眼泪道：“嫁了人了难不成就不是陈家人了？日后他卓承淮对你不好，你就回家来！哥哥嫂子还养不起你一辈子不成！” 玉芝破涕为笑道：“嫂子这话一说，仿佛又回到了母老…啊…严肃的时候了呢，方才那些话就像白说了一样。” 曹佳也有些无语，对自己亲近的人她还真是装不出来那圆滑样儿，她屈起手指敲了敲玉芝的头道：“还真真是白说了。快走吧，娘已经两个时辰没看着胖满满了，怕是等急了，咱们赶紧带她过去吧。” 玉芝脆生应下，二人抱着满满去了李氏的正院。 不管陈家人再怎么不舍，成亲的日子还是一日日的靠近。 玉芝算是三房所有人的心头rou了，这回成亲陈三郎因着要忙闺女的嫁妆并没有亲自回村里去请四位老人，但是早早的就派了秦毅带着人去接她们上府城来。 因着日子急，一行人直到成亲前三日才堪堪赶到。除了四位老人竟然还跟着来了一个几乎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人——陈大郎。秦毅看到三房众人诡异的表情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事了，低声解释道：“这位老爷说他是兆厉少爷的爹，想蹭个车来府城祝贺兆厉少爷高中进士...所以我才...” 陈三郎回过神来对他道：“他说的没错，不是你的问题，忙活这好几日怕是也累了吧，早早回去歇着吧，过几日芝芝成亲的时候还得你带人押车呢。”秦毅这才松了口气，退下不提。 这么多年大房与三房仿佛都刻意忽略了陈大郎的存在，赵氏也只当自己是丧了夫，现在两个儿子都有大出息了，孙子又活泼可爱，早就忘了陈大郎是哪颗葱，猛的一见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陈大郎看着保养得宜肤色润白浑身散发着富家太太气息的赵氏也有些发愣，这...这还是当年与他一同生活了小二十年的女人吗？看着比于三娘还年轻些许，又转头看了看器宇轩昂对他挂着客套笑容的兆厉，和旁边罗盈娘身边牵着的虎头虎脑的孙子，心底的后悔如潮水一般涌来。 赵氏很快回过神来，看着陈大郎竟然笑了出来：“哟，哪阵风把你吹到府城来了，怎么不守着你的娇妻稚女过快活日子了？” 陈大郎有些气短的小声道：“娇娘，咱们才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原配夫妻，这些年来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你又何必...咱们一家子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赵氏嗤笑一声：“过几日是芝芝的好日子，我不愿意与你叨叨这些没味儿的话。我只与你说一句，我们现在好的很，你就在镇子上好好过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还有我真的想问一句，你跑这儿来跟我说这，你那于三娘可知道？” 于三娘当然知道，不止知道，还是她撺掇陈大郎来府城的，她如今与陈大郎做这假夫妻已经十年了，俩人的闺女陈玉莉也已经九岁多了快十岁了，于三娘生怕自己的名声耽误了闺女，早早就开始与她寻亲家，可是陈玉莉顶着个私生庶女的名头，年龄相仿的人家根本没有想与她做亲的。 这时候传来兆厉中进士的消息，上门打探她的才多了起来。在众人的观望中，等来了兆厉亲自派人去赵家报喜的人，赵家都在镇子上摆了三日宴席替外孙庆祝。 但兆厉却仿佛压根没有这亲爹一般，连个报喜的小厮都没派来，一时间镇子上的人更清楚的认识到了陈大郎这一家三口怕是真的和进士老爷没了关系，若是与这私生女做了亲，怕是还得罪了进士老爷呢！透了消息的几家赶紧寻了别家做亲，恨不能跟于三娘这撇的远远的。 于三娘这是真的急了，于掌柜听了这事叹了口气，缩在椅子里越发的佝偻，一瞬间老了三五岁一般。他咬咬牙寻了于三娘与陈大郎来，与他们细细掰碎了说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与赵氏和兆厉兆贞搞好关系，这才有了陈大郎赖着秦毅跟着上府城的一幕。 赵氏看着形容憔悴又赖皮的陈大郎觉得自己十年前竟然为了这种人寻死觅活的真是瞎了眼了，低头为十年前的自己叹了口气。 第223章 成亲 赵氏现在日子过的逍遥快活，何必再往自己身上揽事儿？那什么贵妾庶女的可别再来烦她了！嗤笑一声对着哀求不已的陈大郎啐了一口道：“十年前咱们就说过了不再相见，你赶紧回去吧，说再多废话就别怪我让人把你打出去了！” 陈大郎见一家人嘲讽的表情知道自己是真的被他们抛弃了，心中绝望，却不愿意回去，死赖在陈三郎这儿，盼着还有挽回的机会，然而直到玉芝成亲却再也没见过妻儿一面。 五月十四，成亲前一日，曹佳与凌冉带着几个婆子去了单辰给卓承淮买的单独的宅子里铺床。 这五进的宅子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日后卓承淮在府城的根了。当然卓承淮也没有白受单辰的好，投桃报李的在宣政帝面前委婉的夸了夸单家这月蜕多好多好。 本来月蜕这东西宣政帝一个月怕是也吃不上一回，自卓承淮说了之后果然宣政帝点这个菜的几率大了许多。 这个社会皇上才是所有人的风向标，一众大臣纷纷跟风，挤到单家的铺子里要买月蜕，可把单辰忙的够呛，也趁机让身边的心腹结识了一些大臣贴身小厮或者家里的小管事，又攒下了一些人脉。 曹佳与凌冉看了宅子十分满意，清净幽雅，颇有些南方园林的架势。铺好床之后回去与李氏这么一说，李氏才放下心来，带着一个盒子去了玉芝房里。 玉芝一看到李氏手里拿着盒子进来就猜到肯定是所谓的“小册子”了。她低着头红着脸等着李氏给她做婚前教育，却没想到李氏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沓银票对玉芝道：“芝芝，这是爹娘私下给你的压箱底钱，你哥哥嫂子们都不知道，这钱你就自己留着，谁也别说。” 玉芝抬头看了看李氏手里的银票，约摸怕是有几千两了，她眉头微皱道：“爹娘给我的嫁妆已经够多了，我不需要这个了，爹娘你们就自己留着吧！” 李氏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你这孩子，你都要出嫁了，爹娘留着钱做什么用？日后你三个哥哥还能饿死我们老两口？这私房本就是攒给女儿的，你不留了不就是剜爹娘的心吗。” 玉芝含着泪点点头：“娘莫哭，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