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钱堂华仿佛看穿了枫眠溪的疑惑，他道：“你坐吧！我慢慢跟你说。” 枫眠溪在钱堂华对面坐下。 老人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包厢里缓缓响起，“十几年前，我拿下国际武术大赛的冠军后，就选择了归隐，虽然如此，我却并没有放弃对武术的追求，一直到五年前，我清早起来练功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身体里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说到这里，钱堂华停顿了一下，神情明显有些激动，好半晌，他才平复了心情，继续道：“我感觉到体内有了一种气的流动，在这股气的作用下，我的身手更好，力气更大，甚至有了重返年轻的征兆。” 老人说到这里时，枫眠溪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果然，就听见钱堂华说，“后来经过几番摸索，我确定，我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原来武侠小说也并非全是捏造的。” 枫眠溪听他说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钱堂华继续道：“自从发现了内力后，我又有了年轻时候的豪情壮志，五年前，我本已经决定出山，却没等到下山，就被一个神秘的面具人打伤。我修出来的内力在那次实力天差地别的比试中消失无踪，淤积在胸口的伤处也一直无法痊愈，受此拖累，我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渐渐老成了这副样子。” 确实，钱堂华如今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样子比他实际年龄整整老了二十岁。这也是一开始枫眠溪用内力试探他的原因，他怀疑钱堂华身体有恙，并试图为这位善良的老人检查出原因。不过刚刚他那次试探并没有成功，在被对方发觉时就收了回去。 “所以，您告诉我这些，是因为发现我也有内力，希望我帮助您吗？”枫眠溪道。 老人微微笑了，目光比刚刚进来的那会儿更有神采，看着枫眠溪时也更加温和，他点头道：“没错。后生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枫眠溪当然是愿意的，他伸出手对钱堂华道：“您受伤的地方是在胸口，我现在帮您检查一下。”他的疾病没有办法，但是对内力造成的伤害还是有一定研究的，没办法，当年在武侠世界的时候被人打伤了不少次，全靠自己治疗内伤的本领才顽强地活到了现在。 原本他是想通过经脉为钱堂华检查，但是现在老人直接说明了伤处在胸口，就更好办了，他直接将掌心贴在老人的是胸腔处，温和的内力透过皮肤渗透进去。 钱堂华决定向枫眠溪求助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在枫眠溪那带有内力的手掌印上来时，还是让他反射性地开始警惕起来，然而当对方温和的内力渗入他体内时，他却渐渐放松下来，因为那日日夜夜折磨他的痛楚，竟在枫眠溪的内力作用下，有了痊愈的迹象。 枫眠溪的内力在老人体内循环了一圈后，微微皱起了眉头，钱堂华的伤其实不是很严重，之所以会将一个老人折磨成这样，是因为钱堂华本身的内力太弱，又不懂治疗，创伤在体内淤积太久，才会到越来越严重的地步，而现代医学，却检测不出问题。 虽然这伤拖得久，但也不是不能解决，真正让枫眠溪担忧的是对方口中的神秘面具人。 他收回手后，问他：“您知道那个面具人是什么身份吗？” 钱堂华摇头苦笑，“要是知道，我也不会稀里糊涂地过到现在了。” 枫眠溪又问：“那你们是怎么遇到的？” 钱堂华回忆道：“当年我下山，要去附近的城镇给孩子们买粮食，当时天还没亮，那人躺在路中央，我没看清楚以为是块石头就踩了过去，结果对方发现我身怀内力，要和我比试一场，只过了两招，我就被他打伤了。” “后来呢？” “后来，我跑了几家医院治伤，再也没有见过他。”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意外，枫眠溪心里却埋下了忧虑，他原先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应该不会有人身怀武功，初见钱堂华时，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可是在检查过钱堂华的身体后，这个结论却立刻被推翻了，能用内力将钱堂华打伤，且这么多年都无法自愈，对方的功力，应该在武林二流水准，可如果对方和钱堂华比试的时候，其实已经收了几层功力呢？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有些不安，钱堂华口中的神秘面具人只是一个，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会不会有成千上万个面具人呢？如果有人图谋不轨，以他现在的实力，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呢？武功虽然比不了子弹，但是要避开监控和伪造不在场证据，却是轻而易举的。 将这种忧虑压下，枫眠溪向钱堂华说明了他的病情，并按照记忆写了一个专门治疗内伤的方子让他按时服用。 “这伤其实不是很严重，这药吃上两个月，也就能痊愈了。” 眼见困扰自己多年的病痛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钱堂华心中难掩激动，他颤巍巍地握住枫眠溪的手，由衷道：“谢谢你，小伙子，我现在没什么能回报你的，希望将来能有机会。”钱堂华不爱说那些虚的，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没有能力能帮助面前这个明显不普通的年轻人，只能暗自祝愿小伙子将来万事如意，前程似锦了。 枫眠溪连忙摇头说不用，他心里其实很佩服这样一位老人的，明明自己过得并不富裕，却能坚持十年抚养孤儿，他自己做不到，却希望这样的善举能一直延续下去，更希望这样和蔼的老人能生活无忧。思考了片刻，他将自己知道的一份修炼心法默写下来，送给了钱堂华。 这份心法是武林中大部分人都知道的，属于较为浅显的那种，枫眠溪不敢将恩人传授给他的心法随便教给别人，但是这种江湖中流传甚广的法子却没有什么顾及。 钱堂华接过功法的时候，已经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坐在轮椅上深深一揖，枫眠溪连忙扶住他，“可别这样，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先记着，将来我要是有需要，肯定会请您帮忙的。” 钱堂华此刻的心态已经跟来时完全不同了，他对枫眠溪道：“咱们虽然有师徒的名分，可实际上，你却是我钱某的恩人，这份恩情，我不会忘的！” 两人打开包厢大门时，正好看见沈霖等在外面的背影，听见声音，他回过头来，先冲枫眠溪点了下头，才看向钱堂华。 钱堂华：“此行所获颇丰，多亏了沈先生。” 沈霖有些诧异地看了枫眠溪一眼，却并没有多问。 送走钱堂华后，枫眠溪和沈霖一起坐车回去，他还在思考面具人的事情，沈霖忽然看他一眼，对他道：“对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声抱歉。” 枫眠溪疑惑地抬眼看他。 沈霖：“之前说庆祝生日都听你安排，可现在不行了。因为一些意外，我临时决定开一次宴会。虽然仓促了些……你明天晚上，能来参加吗？” 对上沈霖柔和的目光，枫眠溪忽然只觉得心跳又开始加快，他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抽根生长，等回过神时，已经答应了下来。 第46章 路边的霓虹灯已经全都亮了, 一盏盏绘成一条温暖明亮的光河。 今晚的风不冷，吹在脸上反而有一种凉凉的畅快感。 枫眠溪站在医院门口，目送沈霖的车子离开，直到那辆车开上了马路，汇入车水马龙之中，才转身进了医院。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医院里的人气相比白天来说淡了许多。他乘电梯到二十五层后, 还没等走到病房前，就听见里头传出枫俶华爽朗的笑声以及小宝咿咿呀呀的说话声。 他心里一暖，快步走到病房前, “妈，小宝，我回来了。” 枫眠溪开门一看，才发现病房里除了母亲和小宝, 还有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孩。 对方听见声音，回身望过来, 白皙秀丽的脸上露出几分惊喜，冲他柔柔一笑。 正是将他mama和小宝送进医院的季妍。看到是她，枫眠溪有些惊讶，随即笑道：“好久不见。” 季妍声音轻柔, 道：“我就在附近上班，刚好今天晚上不用加班，就顺便过来探望阿姨和小宝。” 枫俶华明显十分高兴，对枫眠溪嗔怪道：“阿洛你看看人家阿妍, 多善良多温柔，她五点就过来了，在这儿陪着我和小宝快两个小时了。” 季妍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枫眠溪见状却有些尴尬，他几步走过去，对枫俶华道：“妈，人家工作忙，你也不体谅体谅，哪里有让客人陪着坐两个小时的。” 枫俶华断了腿不能四处走动，一整天都坐在床上也是十分寂寞的，恰好季妍过来了，她模样长得好，又会聊天，枫俶华有她陪着，心情都好了许多，差点忘了时间，这会儿听见儿子提醒，才想起来季妍明天早上也是要上班的。她连忙歉意地对季妍道：“真是对不住了，让你一个小姑娘陪着我坐这么久。” 季妍笑道：“反正我一个人坐在家里也是无聊，小宝又那么可爱，能在这里陪着您和小宝，我求之不得呐！而且……”她看着坐在病床上的枫俶华，轻声道：“您长得有些像我mama，我坐在这里看着您，就好像看着我妈一样。” 枫俶华本来就是个心软的人，听见季妍这样说，心里对这个年轻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又升起了几分好感，她拍了拍季妍的手，问道：“那你家人呢？” 季妍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几分伤感，低声道：“我mama两年前去世了，爸爸去了国外，现在是我一个人留在g市。” 枫俶华听了，脸上也露出伤害来，她安慰道：“没事没事，都会过去的，你要是不嫌阿姨烦，欢迎常来找我和小宝玩啊！还有我儿子，你别看经常不在我们身边，其实他一直忙工作呢，是个好孩子。” 季妍听了，仿佛也十分认同，道：“我知道，他在拍电视剧呢，我常来医院看看您，跟你们混熟了，将来就能跟我的朋友们炫耀我认识一个大明星了。”说着便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 枫俶华被她这个仿佛jian计得逞般的笑容给逗乐了，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看着季妍的目光也越来越温柔。 枫眠溪把坐在另一张床上正冲着他呀呀叫的小宝抱起来，一回头就看见了这一幕，看着他mama和季妍相处时的模样，他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连忙对枫俶华道：“妈，现在都七点半了，人家也是要工作休息的。”又低下头对小宝道：“小宝你说对不对？” “呀呀……”小宝呀呀叫着，小身子在枫眠溪怀里蹿了两下，两只小手挥呀挥，仿佛也极为赞同。 枫俶华听了，装作生气的样子瞪了儿子一眼，才转头对季妍道：“阿妍啊，都快八点了，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安全，不如让我儿子送你回去。” 季妍闻言，抬头看了枫眠溪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红着脸应了一声。 枫俶华注意到了，心里一喜，连忙叫儿子送人回去。 枫眠溪有些无奈，他给小宝擦了擦口水，对他道：“小宝乖乖呆在奶奶这里，爸爸送阿姨回去。”说着就把小宝放在另一张小床上，请护士帮忙照看，和季妍一起出去了。 医院的走廊十分安静，只有高跟鞋踩在地面时发出的嘚嘚声。枫眠溪看了一眼季妍绯红一片的面颊，暗暗叹气，问她：“季小姐住哪儿？” 季妍道：“和阿姨一样叫我阿妍就行了。” 枫眠溪顿了顿，道：“那，阿妍，你住哪儿？”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很快就下了电梯，转入医院外边的公园。 “就住在医院对面的那个小区里。”她轻声道：“我一个人住，家里也没人，有时候晚上一个人睡觉也挺怕的，要是能有个男朋友就好了。”说着，她有抬头看了枫眠溪一眼，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仿佛含情脉脉。 枫眠溪一怔，面上表情依旧温和，他轻声道：“你这样好的女孩儿，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对象的。像我这样的就不行了。” 季妍似乎有些诧异，抬头看他，“你很好啊，为什么这样想？” 枫眠溪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他往左右看了看，见周围都是一些绿植，并没有其他人，才小声地对季妍道：“其实我比较喜欢男生，可你也知道，现在国内的环境不太好，我mama又一直希望我将来娶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所以……”他有些苦闷地叹了口气。 季妍震惊地看着他。 枫眠溪见状，表情瞬间变得惶恐，“你……你不会歧视我吧？” 季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笑容却有些僵硬，“怎么会呢？无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是平等的。” “那就好。”枫眠溪大大松了口气，看见小区大门到了，就对她道：“已经到了，你进去吧，我先回去了。” 季妍点头，脚步加快地往小区里去了。 枫眠溪看她背影消失，心道，这下应该能解决了，看她的表情，他刚刚临时发挥得不错，应该不会露馅。 他回去后，陪着mama说了会儿话，见她困了，就带着小宝回了病房。 他这些天都睡在小宝的病房里，等过几天mama能出院了再一起回去，也免得两头跑。 小宝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晚上就显得特别亢奋，都快九点了还活力十足地在床上爬来爬去。 枫眠溪正陪着他玩，忽然收到沈霖发来的短信： 【明天下午三点，我过来接你，可以么？】 枫眠溪立刻回复，【当然可以，我明天到医院楼下等你。】 沈霖：【好。】 枫眠溪盯着那个“好”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能看到沈霖说出这句话时温和淡然的表情。 他将手机放到一遍，躺在床上把小宝举起来，想了想，小声对他道：“小宝，爸爸可能要谈恋爱了。” 小宝张着小嘴，懵懂地低头看他，“呀呀……” 枫眠溪坐起身，双腿分开，让小宝坐在自己双脚环成的小圈里，握着他的小手道：“就是那天和我一起来看你的那个叔叔，长得又高又帅的那个。” 小宝：“呀呀呀。” 枫眠溪低头问他，“我觉得他喜欢我，你觉得呢？” 小宝歪了歪小脑袋，看着自己的爸爸。 枫眠溪：“明天是他的生日，我送领带怎么样？” 小宝噗噗地咧嘴开笑了。 枫眠溪高兴道：“那就送领带了！”他双手摇着小宝的手，做了个恭喜的动作，又问小宝：“你说，明天我要是跟他告白，能不能成功？” 然而小宝已经不想跟爸爸玩了，他盯上了床边桌子上的花瓶，从爸爸那里抽回手就要爬过去。 枫眠溪连忙把他抱回来，把他脸摆正面对着自己。“先别玩，你先跟爸爸说说能不能成功？” 小宝：“呀呀？” 枫眠溪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这样，你要是觉得能成功呢，就说呀呀，要是觉得不能成功，就说哇哇，怎么样？” 小宝：“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