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小说 - 历史小说 - 嫁入东宫在线阅读 - 第52节

第52节

    她还是足够信任靖远侯的。

    第72章

    兰光台位于皇城内, 是建国之时, 高祖皇帝用来犒赏功臣的地方,后来历代的君主, 都在此处宴请过功臣。

    这一次, 靖远侯立了天大的功勋,皇帝会在兰光台宴请他,并不出人意料。

    这日天气晴好, 兰光台之上, 陪客的公卿浩浩荡荡,从头到尾,筵席绵延不断。

    靖远侯坐在皇帝下首,顾家几个女眷,也坐在他身侧。

    皇帝高居于上, 笑道:“爱卿此次大捷, 当居不世之功, 兰光台为先祖为功臣所设, 今日在此宴请爱卿, 贺顾卿之功。”

    靖远侯站起身,“臣身为北境守将, 理当如此,陛下如此夸赞,臣愧不敢当。”

    “卿不必过于谦谨。”皇帝含笑, “来人, 传朕旨意, 赐靖远侯侯府,万世忠良,赐靖远侯,入宫骑马,上朝不趋,赐靖远长女,次女,各为县主,封号另议。”

    “陛下隆恩过重,臣愧不敢当。”

    “爱卿当得如此厚爱。”

    “臣谢陛下隆恩。”

    “爱卿免礼。”

    其实不论怎么说,皇帝都是高兴的。

    哪怕靖远侯是为了给傅承衍铺路,才重重打击北境,可是总归是在他为帝之间做的,后世论起来,谁会管其中的弯弯绕绕,那就是他的功绩,是他为政有能的证据。

    更何况,傅承衍就要死了。

    靖远侯是在给他心爱的儿子铺路,皇帝看着靖远侯,越发顺眼。

    靖远侯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是见皇帝这般大方,猜也能猜到一二。

    他们这个君王,当真越发昏庸了,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吗?

    皇帝年轻的时候虽然也做了许多不靠谱的事情,但好歹也算是个聪明人,还懂得顾全大局。

    如今便是当真不晓得,皇后和豫王给他喂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为了这母子二人,居然胆敢杀害数万将士,甚至不怕西境不保,天下大乱。

    靖远侯如今看着皇帝,早已经像是看着一个傻子。

    待太子殿下归京,这样的皇帝,他的位置也该做到头了。

    靖远侯心里波澜起伏,面上言笑晏晏,同皇帝君臣相得,其乐融融。

    顾筠现在看见皇帝,就想上去打烂他的脸,好不容易才忍住,坐在靖远侯身侧乖巧吃饭,皇帝却自己要找事。

    “如今都快入秋了,阿筠年后就二十了,幸而承衍即将回京,耽搁不了婚事,否则,朕就要愧疚了。”

    “陛下说的什么话。”顾筠甜甜笑起来,看着皇帝,“太子殿下是去打仗,守卫国土和百姓,是他身为储君该做的事情,这有什么可愧疚的,哪怕等十年八载,也是我该做的,天下大义之前,个人的感情,算得了什么呢。”

    她意有所指,皇帝也觉得扎心。

    反正他做的事情,几乎是在明面上谋杀傅承衍了,顾筠会发现也不奇怪,反正她也没办法,随便说就是了。

    结果对面年迈的宗人令开口说:“阿筠不愧是太子妃的人选,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本王幼年时,母后和父皇亦是这般教导我和兄长的,如今想起来,兄长为君,平定天下,功绩卓然,我却平庸无能,实在愧对父皇和母后的教诲。”

    皇帝脸色淡了淡,“皇叔……”

    宗人令假作糊涂,“啊?”

    顾筠低头一笑,“臣女岂敢类比高祖皇后,不过是天下人都知道的道理。”

    可唯独皇帝,这个天下之主,这个真龙天子,他不知道。

    只有他,会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

    皇帝道:“靖远侯教女有方。”

    却也不说别的,只是含笑看向别处。

    他装傻,顾筠也不好多言,只是淡淡一笑,反正是非黑白,天下人分得清楚。

    兰光台上一时窃窃私语颇多,皇帝在高处轻咳一声,问道:“张爱卿在说什么呢,给朕听听。”

    那被点名的人站起身,含笑拱手,“回陛下,臣在和周大人说起太子殿下呢,说起来,消息是一起传来的,可是靖远侯都回京两天了,怎么太子殿下班师回朝,沿途没有丝毫消息,臣觉得有些奇怪呢。”

    “是啊,按照常理,西境的距离,跟北境差不多,太子殿下就算有事耽搁了,现在怎么也该有消息传过来了,可是臣这边,也从未听说过呢。”那个周大人也随声附和。

    皇帝脸色微变。

    顾筠低头一笑,说谎话,早晚都有被拆穿的一天。、

    她倒要看看,皇帝会如何应对,一天两天过去,西境大军始终没有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他的谎话,还能继续扯下去吗?

    皇帝心里有几分慌张,半晌稳下来,“太子行军的消息,一向保密,收不到也是正常的,说不定很快就到了,也说不定是中途遇见什么事情耽搁了,众位爱卿不必着急。”

    “是啊。”宗人令说,“不用急,太子殿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要是再过三五天还没有消息,你们再来问陛下,到时候也不晚。”

    顾筠几乎笑出来。

    皇帝的脸色,rou眼可见的阴沉了几分,陪同的豫王道:“太子行军如何,父皇也是不知道的,全看太子如何汇报,说不定是太子的诱敌之计,借此接触敌人的防备。”

    宗人令反驳他:“话可不能这样说,若是不确定消息的真假,怎么就敢停了粮草供给呢,万一西境粮草不足,被敌人趁机攻破,那可怎么办,陛下,还是赶紧让户部给送粮食过去吧。”

    宗人令一副焦急的模样,“万一消息是假的……我的太子殿下啊……”

    宗人令一脸焦急愤恨的拍了拍桌子,:“你说说你使什么计策不好,你使这样的计策,咱们京城里就盼着你不回来呢,你个傻小子!”

    皇帝的神情,黑如锅底,喝道:“皇叔!”

    宗人令捂住嘴巴,颤颤巍巍站起身,拿下帽子,露出花白的头发,一脸迷惘,“臣失言了,还望陛下罚臣。”

    皇帝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脸,一阵憋屈,宗人令这个年纪,又是皇室仅存的长辈,他能怎么计较,这老头就是现在骂了他,他也只有忍了。

    谁还能杀了自己年迈糊涂的老叔叔吗?

    可是在傅承衍道事情,这老头倒是半点都不糊涂的。

    说起话来条理清晰,针对的人也一清二楚,就是会装模作样罢了。

    算了算了,反正等傅承衍死了,他再装模作样也没有什么用处,随便就是。

    “皇叔坐下吧,皇叔说的有道理,只是户部钱粮紧缺,东海和南境战事未平,朕实在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浪费,还是再等等看吧,说不定明日就有消息了。”

    “陛下所言甚是。”靖远侯笑起来,“西境比北境远了三天的路程,我刚回来两天,或许明日殿下就回来,1若是过两日还没有消息,户部再去运送粮草也不晚。”

    “靖远侯说的是。”一旁有人附和,“再等等吧,户部尚书也不要着急,若是没有消息,后天再运。”

    户部尚书起身,“臣遵旨,若无i消息,后日定然派人去支援太子殿下。”

    皇帝愣了愣,他什么时候说要送粮草了。

    可是不等他提出质疑,靖远侯便含笑道:“陛下不愧为盛世明君,既忧心黎民生计,又不舍得将士们受苦,如此苦心,臣万分敬服。”

    “试问古往今来,哪个君王能在粮草和军队之间作出选择,唯有陛下,当作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皇帝被一顶高帽子盖下来,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为什么无缘无故,他就要放弃害傅承衍。

    皇帝觉得自己还能稍稍抢救一下。

    然而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靖远侯道:“陛下苦心孤诣,爱重边关将士,臣身为边关守将,感同身受,臣以为同在边关的诸位将军亦是如此。且太子殿下身在边境,陛下处处关心,拳拳爱子之心,臣似是见周公教诲成王的一片苦心,臣涕泪连下,愿吾皇万岁安康。”

    别说皇帝,就连顾筠都懵了。

    她爹这个说话的水平,也是很厉害了,哪怕是她,都不知道怎么反应。

    顾筠觉得,换了谁,面对靖远侯这么一通长篇大论,除非说自己是个坏蛋,否则都完全无法反驳。

    且他绕了这一通,估计皇帝大概已经忘记了,他们为何开始这个话题,更不会反驳往西境运送粮草的事情。

    顾筠这才信了,原来史书上面,舌战群儒,说服六国都是可以存在的。

    靖远侯是个武将啊,都有这般口才,若是换了那些专攻于此的纵横策论大家,想要忽悠人,简直轻而易举。

    而人被忽悠的蒙蔽了双眼,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还不是被牵着走。

    也就是皇帝想要杀傅承衍的心思非常坚定,否则这会儿说不定都真觉得自己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了。

    皇帝甚至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点,只能在心中深恨,靖远侯果然是傅承衍的人,枉费他的隆恩。

    结果底下坐着的众人,竟然和靖远侯一起站起身,“愿吾皇万岁安康。”

    皇帝觉得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了,可是丝毫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户部尚书领命,准备运往西境的粮草。

    全天下,古往今来,都没有他这么憋屈的皇帝。

    皇帝脸色黑沉沉的,却还要假笑:“卿等免礼,都是朕该做的。”

    “多谢陛下。”靖远侯含笑,看了眼顾筠,坐下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顾筠挽住他的手,小声夸赞:“爹爹真的很厉害,阿筠佩服。”

    靖远侯微微一笑,“你还小,来日定然比爹爹更厉害。”

    他女儿骂起人也宛如奉承,杀人不见刀子,来日修养,定不在他之下。

    顾筠撇嘴,“我最单纯可爱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靖远侯失笑,给她夹了块菜填嘴里:“是是,阿筠最为单纯,什么都不懂。”

    皇帝看着这对父女说话,眼神暗了暗,心中闪过一个恶毒的想法。

    反正傅承衍是肯定要死的,否则他陷害傅承衍,谋害西境数万将士的罪名就洗不掉了,哪怕是派杀手,也要让他在回京之前,彻底咽气。

    皇帝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握起来,甚至爆出了青筋。

    第73章

    宴会散后, 皇帝走回御书房, 满身的怒气,让伺候的人心惊胆战, 不敢说话。

    豫王紧紧跟着他, 心中更是愤怒。

    若傅承衍安然无恙会来了,他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