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12）

    这次顾鼎臣受命到方泽坛视牲，要在祭祀前一天的子时初刻，也就是凌晨最寒气逼人的时候，到宰牲亭主持宰牲仪式。毕竟顾鼎臣年事已高，身体健康每况愈下，深夜主持宰牲仪式，感染了风寒，接着白天二个时辰的祭祀仪程，要下跪七十多次，叩二百多个响头，体力已经大大透支，加之沿途车马劳顿，在斋宫饮食起居失调，抵抗力下降，感染了风寒，咳嗽发烧，回到家中竟然一病不起。

    虽然有老夫人精心服侍，皇上也十分关心体贴，派御医上门诊治，还亲自派内侍太监送药，但是病情始终没见好转，反而日渐加重。

    顾鼎臣是个闲不住的勤奋上进之人，在病重期间，还坚持写作文章诗词，整理书稿。顾鼎臣一生著作颇丰，他把平时积累的文章诗词、奏疏表文编辑成《未斋集》二十二卷，并刊印成册。还有许多文草、诗草、代皇上撰写的诏书、御表、制谕、诰敕以及墓表志铭、传记书牍、杂著诗赋、散曲家书来不及整理的，就嘱咐儿孙们日后编辑刊印。

    他对中医学颇有研究，尤其是对眼科疾病有独到的见解，亲自编著成《经验方》一卷，《医眼方论》一卷。顾鼎臣是平民出身的状元，对明朝洪武至嘉靖年间的所有状元进行了考察，编辑成《明状元图考》五卷，里面收藏每个状元的绣像和小传，对后世很有研究参考价值。

    顾鼎臣出身贫寒，最了解民间疾苦，对贪官污吏祸国殃民的行径深恶痛绝，虽然抱病在身，仍然忧国忧民，关心国计民生和军国大事，在弥留之际，念念不忘军国大事，那天顾鼎臣忽然红光满面，神清气爽，要老夫人和履方扶他到书案跟前，挥毫撰写了一篇《疾以陈余忠书疏》，为嘉靖皇帝治理整顿朝政，提出五项极具建设性的建议：

    1、整顿盐赋制度，缉捕盐盗海匪，查处偷税漏税的盐商，重新制定颁布国家盐法，增加盐税收入，以充实边防军费开支。

    2、大力兴修水利，根治黄河淮河水患，特别着重兴修两京、山东、河南的水利设施，并在北方试验种植水稻，以减轻繁忙的大运河的漕运负担。

    3、加强边防建设，特别注重经营管理好宣府、大同、蓟州、辽东、山西的边境防务，以保障京师的安全。

    4、恢复河套地区的生产建设，经营管理好甘肃的经济开发，以保全陕西关中的区域经济实力。

    5、经营管理好松、潘地区经济开发，以保全天府之国四川的区域经济实力。

    顾鼎臣坐在书桌前恭恭敬敬地写完《疾以陈余忠书疏》后，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就无力地瘫坐在太师椅上。

    顾履方、文昌君和顾撷冈赶紧将义父搀扶到床上躺下休息，老夫人端上一碗汤药给他服下。

    顾鼎臣说：“我自知不久于人世，你们一定要把我最后的奏折《疾以陈余忠书疏》呈交皇上。”文昌君和顾撷冈齐声说：“义父请放心，明天我们一定亲自呈送给皇上。”

    顾履方说：“父亲的这些治国安邦的主张极具高瞻远瞩的眼光，盐赋、水利、北方防务、西北建设、松潘蜀中建设，都是关系到明朝的国计民生，兴衰成败的大事，如果皇上能够采纳父亲的主张，并配套切实可行的措施，那么嘉靖中后期也有望达到‘弘治中兴’那样的太平盛世。”

    文昌君说：“如今皇上迷信道教，整天在西苑设坛打醮，祈求长生不老之术，把朝政大事交给专横跋扈的夏言打理。义父的许多有关国计民生的疏书都束之高阁，无人理睬。”

    顾撷冈说：“我看夏言的好日子也不会太久了，jian诈的严嵩早就觊觎他首辅的职位了。不过，要是严嵩执掌首辅的权力，情况将更加糟蹋。”

    顾鼎臣说：“这两个jian佞小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一定一个比一个死得惨。我比较看好徐阶，也许徐阶有能力除掉严嵩。明朝自开国以来，有过二次兴旺发达时期，一次是‘仁宣盛世’，一次是‘弘治中兴’。如果后人中有人能按照我历次主张的那样，改革整顿吏治，大力兴修水利，着力加强边防建设，丈量全国土地，改革赋税制度，减轻百姓负担，与民休养生息，由这样具有雄才大略的治理国家的人才来执掌内阁首辅权力，也许能再次达到‘中兴’。

    我看到湖广乡试推荐一位名叫张居正的少年举子，他写的文章非常有才能，后生可畏，日后说不定他能执掌内阁首辅大权，也许明朝第三次中兴有望实现。”

    文昌君和顾撷冈齐声称赞道：“义父阅人无数，你看好的人一定不错，你对大明王朝今后命运的预言肯定也是非常灵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