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其他都可以断，倒是这血缘不是几句话就能断却。 “当然不是，就是有点诧异，毕竟在孙女的记忆中只见过祖母您两面……” 柳絮不卑不亢，应答得有条不紊。 老夫人眼中闪过丝诧异，没想到三郎这女儿倒是聪慧，话中有话，拐着弯儿和她撇清关系呢。 虽是欣赏但她也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这柳府本就姓柳，这柳如是是她的儿子，这家业也自当是她柳家的，可不能便宜了其他宵小之辈。 思及此她画风一转细细打量着孟彦非道：“这就是你夫家夫君，倒是相貌堂堂。” 孟彦非适时福身，毕竟是妻子的祖母，哪怕她们关系不善，但应有的礼数不能废。 老夫人抬眼看了孟彦非一眼，人到是不错也有礼貌，就是可惜了，不是她柳家之人。 柳絮自是不知老夫人的想法，径直问道：“祖母有话不妨直说，毕竟也没有外人。” 没有外人几个字像涓涓细流流入孟彦非心中，浑身像浸泡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温暖欣喜。 他不是外人。 就这几个字很好的取悦了孟彦非，就连柳絮多日来对他的冷淡态度也一并消散，只是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柳絮被孟彦非盯得很是不自在，但厅堂宽阔一览无余，她只能集中注意力忽视他的视线。 老夫人冷哼一声，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样子，抬眸看了看柳絮身后的庭院悠悠扬扬道：“那老身就不绕弯子了，我今日是为了柳家而来。” 柳絮没有插话静待下文。 “三郎去世，我这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常常悲痛欲绝，不过我深知三郎孝顺，定不愿我为此黯然神伤……但三郎是我柳家儿郎，这死后自当重入族谱，入土为安。” 柳絮不得不感慨句：姜还是老的辣，这不，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想吞并她柳府的家产，柳絮不禁冷笑，这是当她不存在？ 有她在，她怎可将柳府拱手相让，这是她和爹爹娘亲的家，她不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家，哪怕，那人是她的血亲，也不行！ 柳絮目光霎时变冷，直视着上座的老夫人，“不知祖母是真心想要爹爹入族谱，还是另有所图？” 她的目光过于凌厉，老夫人被她盯得分了神，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瞬间就稳了下来道：“三郎乃我柳家儿郎，身上流着我柳家血脉，老身身为她的母亲，怎会别有所图？” 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各不相退，柳絮粲然一笑：“可是父亲被你们逼着逐出族谱，今又怎愿在入？” 老夫人静静看着柳絮暗叹，这丫头到时通透竟然能猜到几分，不过她早已备好说辞，就怕她说出这般话。 老夫人胸有成竹道：“这些年，我和你祖父，还有你的那些叔伯都挂念着你和你父亲。 当年是族里过于武断这才冤枉了三郎，不过现今你祖父已经昭告整个家族，你父亲是无辜的，特意派我前来迎三郎回家。” 老夫人说得诚诚恳恳，但柳絮一个字都不想听，“祖母，这事咱们以后在说，如今爹爹尸骨未寒，我这做女儿的怎敢乱做决定？” 老夫人脸色当即变了，冷冷的看着她道：“柳絮，你不过是一介女流，这事事关整个家族，你不从也得从。” “莫不是，你想带着我柳家的家产替你夫家打点谋划？你可知，这是我柳家家事，与他人无关。” 柳絮当即怒了，声音也越发清冷：“我既嫁到他孟家，他身为我的夫君，是我决定携手共进的人，他当然有权过问我柳家的事……” “倒是你，不过仗着血缘关系凭什么对我柳家指手画脚！” 这一霎那柳絮身上迸发出骇人气势，一旁的小喜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家小姐，眼睛里满是骄傲。 本来她以为这老夫人是因为老爷而来，还感慨了两句，没想到竟是觊觎整个柳家，将将其占为己有。 果然如张妈所说，这些大户人家都是表面上看着光鲜，里面的人好多都是冷血动物，他们呐只看中利益，根本不注重血缘亲情。 哪像他们小门小户，虽然日子过得贫苦些，但大多数都注重亲情，母慈子孝。 “混账东西！我柳家怎会出你这不肖子孙！”老夫人被柳絮气得直哆嗦，原本的端庄优雅化为乌有，脸色发青地指着柳絮，半垂着身子接二连三地喘着大气。 而她身侧的嬷嬷连忙过去顺着她的后背缓着声道：“老夫人息怒，这孙小姐刚失去父亲，情绪难免过激，说的话自是不中听，咱们也多体谅体谅……” 柳絮面无表情，孟彦非眉头微皱，整个大厅再次充满压抑感。 最后，老夫人被气得回柳家，而柳絮则前往柳如是的灵柩向他述说。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这般作为到底对不对，毕竟父亲他……应当是想重回柳家的。 他想要带着母亲正儿八经的回柳家。 “爹爹，刚女儿没忍住冲撞了祖母，但女儿不是有意的，是他们逼人太甚……他们妄想吞并我柳家……” “爹爹放心，女儿不会让他们如愿的，哪怕散尽家产……女儿也不会让柳家落入他们手中！” 孟彦非立在门外看着灵柩旁挺直的背影，看得入迷。 她，很坚强。 ！ 第018章 突然间柳絮扭头看向他，她的眼睛带着雾霭朦胧的雾气，但眼角却没有泪水，看着他的目光先是犹豫而后转化为坚定。 “可以帮我约见三皇子吗？我有事想同他商量。”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有点突兀，也做好被问的准备。 但他并没有追问缘由，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了良久，就在她想要放弃时，听见他低哑着嗓音应了声：“好。” 而她早已备好的理由并没有派上用场，柳絮眼眸微闪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这是信任自己吗？ 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她试探性的发问：“你不问我理由吗？” 她问得有点忐忑，迫切想证实内心深处的想法，莫名的，乌黑透亮的眼眸内闪烁着期待。 这次孟彦非没有丝毫犹豫，而是斩钉截铁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找他。” 你不会无缘无故找他。 柳絮在心底默默念叨着这句话，她的确有要事找三皇子，事关重大她不想告诉任何人。 微弱的日光洒在孟彦非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柳絮渐渐看呆，和他四目相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神情：相信。 他信她。 就在这一霎那心底突然打开一道缺口，鬼使神差道：“我找他是因为柳府。” 说完她先是一愣，而后带着点小懊恼，自己怎会突然像他解释？若是他将此事宣扬出去，亦或是告诉他人，这对于四面楚歌的柳府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才想到这儿，心底就跳出一道坚定的声音为他辩解道：他不会的。 孟彦非眼底眸光闪了闪，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丝柔和，声音虽还是低沉但却多了几丝温柔：“好。” * 孟彦非向来说道做到，并且他的办事效率异常高。 柳絮未时同他提了这个无理的请求，酉时就在一处极其隐秘的阁楼见到了三皇子燕靖暄。 前来接引的人穿着玄色衣裳，剑眉星目，五官硬朗，做事谨慎细微，带着她和孟彦非绕了好几条巷子才见到燕靖暄。 燕靖暄依旧如往常一般温润如玉，手里端着盏不知名的茗茶，冒着几缕淡淡雾气。 “本宫来得可否及时？不知彦非你有何急事，竟然动用了飞鹰？要知道你平时甚少动用它的。”燕靖暄语气不骄不躁，但眼底有着nongnong的兴趣。 柳絮听到飞鹰眼底闪过好奇，听着燕靖暄后面的话语侧着眼眸打量他，甚少动用吗？ 而后抬眸看了看孟彦非身侧的柳絮，在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孟彦非，蓦地淡笑，然后提杯抿茶。 孟彦非没有同他绕弯子，而是淡定自若的回应：“正是许久未动用这才拿出来使使，不然怕某些人事务繁忙，怎会见我等人。” 柳絮难得从孟彦非口中听出调侃意味，她一直以为他是个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他也会调侃人。 两人相互调侃后，孟彦非恢复了常态，而后说出此行的目的：“今日约你出来的确有要事相商，不过不是我与你。” 孟彦非顿了顿目光移到柳絮身上，无波无澜的脸上总算露出其他神色，眼神飘忽着：“我家夫人...有事想同三皇子商量。” 燕靖暄抬眼看着柳絮道：“怪不得...” 不待他多说孟彦非就睨视着他，他扬唇笑了笑，“行，不知孟夫人有何事要同本宫相商，但说无妨。” 柳絮看了看阁楼里的其他人，目光有些迟疑。 燕靖暄自是没有错过她眼底的迟疑，侧目看了看身侧的随从以及暗处的暗卫，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们暂且退下，不得让任何人打扰本宫。” 紧接着，柳絮听到几声细碎的声响，似微风吹拂而后重归平静。 孟彦非也自顾自的离开了。 一霎那整间屋子只余下燕靖暄和柳絮两人，燕靖暄神色自若的抿着茶，柳絮长身而立站在其对面。 燕靖暄淡笑着打破沉默：“孟夫人所谓何事？如今此地只余我二人，孟夫人可直说。” 柳絮神色平静沉吟了半响才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原本镇定自若的燕靖暄在听到她的话语后惊讶起身，难以置信的望着她道：“你确定？” 因为惊讶，连孟夫人三字都给省去了。 柳絮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反应，但她没有犹豫而是断然点头：“恩，这是我深思熟虑过后做出的决定，希望三皇子能将这番话传达给陛下。” 见她态度果断没有丝毫犹豫，燕靖暄眼底闪过赞扬，而后紧紧凝视着她道：“这事彦非可清楚？” 柳絮倒是没想到他会这般问，脑海中自动勾勒出孟彦非的画像，怔了怔轻道：“一知半解。” 柳絮说完后转过身声音悠悠，“他只知我要与你商议柳府之事，但具体是何事他没有过问。” 听到这话燕靖暄嘴角勾起抹轻笑，孟彦非呀孟彦非，你能娶到这等奇女子真是三生有幸。 “孟夫人放心，本宫自当亲自将这番话带给父皇。” 柳絮背着身看着窗外的月色，声音透着几分轻松惬意：“那小女就先行谢过殿下了。” * 柳絮和燕靖暄商议完后就走了出去，整条长廊只悬挂着几盏微弱的灯光，周围静悄悄的有几分清冷。 晚风静静吹拂，撩起柳絮侧在耳畔的发丝，她不紧不慢的走着，绕过两个回廊顺着幽暗的月色，看见一道虚幻的身影。 身影背对着她静静站立在回廊转角处，微弱的光轻轻落在他身上勾勒出长长的黑影，柳絮目光紧盯着他看，竟没有注意到脚下，险些被裙摆绊倒。 适时那道虚影循声望过来，目光平淡如许的看着她，声音平缓，“都商讨完了？” 柳絮垂着眼眸有些分神的回应：“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