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陆晴川懊恼不已，本来在公社证明和穿着上做足了文章，又以为马南湘跟林大军勾/搭上了，前几天光顾着整蛊老妖婆子，一时大意，身份露馅，怪不得老妖婆子吃了亏没来找她的麻烦。

    同时，她也明白了林小梅不过是打着借书的幌子来摸她的底，这就是她拿书时林小梅非得跟进屋子的原因了。想不到刚来落烟坪半个月，前世的这群冤家就开始谋划着如何算计她，呵呵，这次怕是要让他们多费心了，因为，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任由他们摆布的陆晴川了！

    “川川，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呀？马南湘为什么要将你和陆家的情况告诉林大军他们？”躺在床上，陈小凤的小心脏还在扑嗵扑嗵乱跳，马南湘心术不正，吴翠花一肚子坏水，她们凑成一堆，肯定是对川川不利。

    有了心理准备的陆晴川十分淡定，前世，她孤身一人，如今，她有远征哥哥，有陆家，有李家，还有凤jiejie，气势秒秒钟辗压敌方。

    她搂住陈小凤，“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没什么可怕的。”

    “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陈小凤坚定地点点头，陆晴川是她的meimei，她一定会拼了全力保护她。

    第二天中午，陆晴川趁吃饭的空当把胡向前他们召集到了一起，梅素素那屋的粮食撑不过三天了，该想办法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帮她们是理所当然的，”曹格里说了一大堆费话，画风突然一变，“但是，把粮食给了她们，咱不是得饿肚子了吗？”

    “瞧瞧你那点出息！”胡向前一脚踹他屁股上，“川川，咱们还有多少粮食？”

    “大概不足50斤了。”

    昨天夜里，陆晴川专门找钱志彬要了口旧木箱和一把旧铜锁，把粮食搬到了睡房，锁在了大木箱里。这可是六个人的口粮，万一丢了，就惨了。他们喝了半个月粥，也没攒下什么粮食。

    胡向前拉了声长口哨，“你的意思呢？”

    要从大家口里抠粮食，这确实不好开口，“你们看这样成啵？我先从咱口粮里分五斤给她们应急，这五斤月底前我想办法补上。”

    “我不同意。”胡向前吊儿郎当的晃动着身体，“五斤米对我们来说算不得什么，顶多就是每餐少吃个两三口，就当做善事，要你补个球？这是我的意见，你们也表个态。”

    除了曹格里哭丧着脸，其他人都表示同意。

    陈小凤开始被他吓得一愣，听了后面的话，忍不住浅浅一笑。

    陆晴川早想到了是这样的结果，胡向前油嘴滑舌，但内心柔软，不会眼看着女知青们饿死。

    “川川，给素素姐的米几时送啊？”

    陆晴川一天没有动静，陈小凤想着她是不是忙忘了。小丫头埋头刨着茄子条，“如今个个都吃不饱，要是看到咱们有剩粮送人，你说他们会怎么说？”

    陈小凤把刨好的茄子条倒进水里，清澈的水逐渐变得浅黄，“能怎么说？粮食是我们从嘴里抠出来的，关旁人什么事？”

    她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陆晴川提示道：“理是这么个理，但你忘了我们这半月在禾场上工？”

    对呀！陈小凤的脑壳终于转过弯来，大家吃不饱，他们有粮食送人，那些爱嚼舌根子的肯定会说她们假公济私，偷了公家粮食，这么严重的问题，她怎么没想到呢？

    “那粮食不能送给素素姐了？”

    “送！”做人得讲信誉，答应了人家的事就得做到。

    陈小凤更是一头雾水，“不是送不得吗？”

    陆晴川笑得甜甜的，“我们自己是不能送，但有人帮我们送。估计她一会儿就来了，咱们先把茄子晒了去。”

    院子旁边没多远，有一块大而光滑的大石头顺着山向斜斜嵌在山体里，晒东西最合适不过了。陈小凤用抹布把石头抹得干干净净，两个人将茄子条均匀地洒在石面上，明天收工回来，应该就晒干了。

    “川川，我们晒这么多菜干，能吃得完吗？”陈小凤问道，这段时间，她们天天晒菜干，不是干豆角，就是干茄子，干苦瓜，加起来没有二十斤也有十八斤了。

    陆晴川自有打算，没有多做解释，“反正我们吃不了这么多菜，晒干了吃不完，也可以送人嘛，浪费不了。走，她应该来了。”

    两人手挽手回到院子里，周雪娥如同一座雕塑般杵在睡房门口。

    “雪娥，你来很久了？”陆晴川找她打招呼，“我们就在那头晒东西，来了也不喊一声？”

    周雪娥摇摇头，陆晴川会意地说，“信没到不要紧，只是麻烦你天天跑一趟，太辛苦你了。”

    周雪娥又是摇头，意思是不辛苦。

    陆晴川像往常一样拉她坐下，东拉西扯了一阵，话锋一转，“雪娥，你有没听说，咱们队里有这个。”

    她伸出右手，抓了几下。

    周雪娥很吃惊，连忙摇头。落烟坪虽然穷，但她大伯跟她爹治理得当，从来没听说过谁有偷东西的恶习。

    第七十章 温饱解决了

    料定她不信，陆晴川把梅素素那屋丢米的事说了出来，得知梅素素她们得饿肚子的事，周雪娥圆润的脸蛋上浮现出了忧虑。

    陆晴川更加相信自己的决断，她握住周雪娥的手，“雪娥，我想请你帮个忙。”

    周雪娥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请你把这个交给梅素素。”陆晴川打开旧木箱，拿出一只布袋，里面是早准备好的白米，因为没有秤称，也是个大概数，“这些米是我们六个人从嘴里抠出来的。但旁人不晓得，怕他们多想。”

    周雪娥虽然不愿意讲话，但她心里通透得很，明白陆晴川这么做的原因，她爹是生产队长，妈是妇女队长，大伯是支书，莫说是5斤米，就算她送50斤，队里人看到也没事。于是抱着布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晴川笑得满面春风，有了周雪娥，素素姐下半个月的粮食有着落了。

    “川川，你就这么肯定？”陈小凤不大相信，周雪娥这样的闷葫芦，会管旁人的闲事？

    “那我们打个堵？”陆晴川眼睛没离开她和李远征的合影，“这事最迟不超过明天，就会见分晓。”

    “赌就赌！”陈小凤勇敢地应战，虽然小丫头脑瓜子活络，主意多，但她就不相信她是个女诸葛，回回都能料事如神。

    然而，果真才一天的功夫，也就是第二天晚上，梅素素带着三位舍友来道谢了，周雪娥一共送了15斤粮食给她们，加上捡到的十来斤谷穗子，省着点吃，挨到下回发口粮肯定没问题。

    “你们谢我干吗？得谢谢人家雪娥。”陆晴川笑着朝某处挤挤眼。 “不就是洗十天衣吗？洗就洗。”陈小凤低声嘀咕着，既然和川川打赌输了，她愿赌服输。

    梅素素没听明白这无头无尾的话，跟白明月、陆巧儿、黄建华面面相觑，过了老半天，讷讷地问：“是要我们帮忙洗衣吗？在哪儿呢？我这就带回去洗。”

    她们不是傻子，周雪娥跟她们没有任何交情，送的10斤口粮，还不是看的陆晴川的面子？谁不晓得周雪娥天天来学校找她玩？给她洗件衣要什么紧？

    “你们听岔了，我是跟川川说话呢！”陈小凤红着脸解释，要是让她们误会，那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患难见真情，梅素素她们是真心感谢陆晴川的，“没事，只要我们帮得上忙的，你们尽管说。”

    再说下去，恐怕人家真要误会了，陆晴川早猜到她们来不光是为了感谢她们，“素素姐，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啊？”

    心思被看穿，梅素素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倒是黄建华直爽，“是这样的，周雪娥给我们送了救命粮，我们应该去道谢。但又担心旁人说我们巴结干部，对大家影响都不好。川川你在这方面很会做，所以我们想请教你，我们去还是不去？”

    队里人多嘴杂，她们的担心不无道理，陆晴川思索了片刻，“受了恩惠，道谢是必须的。但这事不能张扬，更不能偷偷摸摸。你们还没有写家书吧？”

    四个人齐齐点头。

    “支书跟队长的家相隔才几丈远，你们可以借寄信的名义先去队长家。”

    陆晴川把话说得这份上了，梅素素一听就明白了，这个主意好，哪怕是她们去队长家被人看到，也是寄信找错了门而已，不会有巴结的嫌疑，大家千恩万谢地去了。

    吃过早饭，突然落起了瓢泼大雨。

    这把大家急坏了，两个禾场的谷子还差个太阳晒，堆在禾场里呢！上千斤粮食，不能就这么糟蹋了。

    一群人冒着大雨跑到禾场，雨水流得到处都是。

    “川川，怎么办？”胡向前玩世不恭的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

    陆晴川选了个地方蹲下，揭开一层塑料油纸，地上还是干的。她松了口气，指挥道：“大家去仓库里把油纸全抱出来，盖在谷堆上。然后多捡些石块，把油纸边压得紧实点，尽量不要让雨水进去。”

    周保生和周麦生也担心禾场上的谷子，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赶来了。

    “老支书，周队长，油纸盖住的地方还是干的，谷子应该没进水。现在在加盖油纸。”

    雨太大，陆晴川扯着嗓门汇报，雨水从头顶下往下灌，她淋得像只落汤鸡。

    两位干部脱了蓑衣、斗笠，让陆晴川和陈小凤披上，城里的女伢子弱不经风，淋雨容易害病，“大家都去队屋躲躲。”

    两位干部检查了油纸，也跟知青们一起躲进了队屋。

    “晴川，你一个城里人，怎么晓得应对大雨的方法的？”周保生大赞了陆晴川的应急办法，大雨来得太突然，挽救谷堆的最好的办法只能是从遮盖上下手了。

    前世分田到户后，林家的田地都是陆晴川一个人在打理。因为没有经验，有一回下大雨，她冒雨把谷子从禾场上往堂屋里担，结果晒得半干的谷子吸了水，很快发芽了，吴翠花一边骂一边让她一锅锅地炒。

    骂得陆晴川心里慌，很多谷子炒糊了，公家不收。辗米时壳分离不出来，跟米一起辗成了粉，半糠半米的粉子，陆晴川一个人整整吃了一年，前前后后被吴翠花骂了三年，她能不长记性吗？

    “我就是想着多盖几层油纸应该好点。”

    “做得好。”周保生乐呵呵的，这小女伢子就是聪明，要是娥儿能跟她学到一点就好了。

    大雨终于变小了，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割稻，湿漉漉的割回来，不是发芽就是怄坏，只能等到天色好点再说了。

    割稻的休息了，陆晴川他们也跟着休息。

    回到学校，洗了个热水澡，准备做中饭时，莫宝珍哭哭嘀嘀地来了，“川川，怎么办啊？”

    “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陆晴川一边择菜一边问。

    陈小凤懒得搭理她，前几天见她的米快吃光了，今天来肯定是想蹭饭吃。他们的米分了5斤给梅素素，再也拿不出多余的米养这个饭桶了。

    莫宝珍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簿子打开，“你看，我这全记着了，怎么就不见了？”

    第七十一章 工分出鬼了

    簿子上记着一串数字，陆晴川看一眼便明白了，“这是你每天记的工分数吧？”

    “对啊对啊，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就怕队里人多，林会计又是算工分，又是丈量，会把工分记错。想着今天落雨没事，去找林会计对一下，他记的跟我记的相差了16分。”莫宝珍边说边哭。

    前世陆晴川也吃过这种暗亏，工分少了，也只能找落牙齿和血吞，“林会计是不是说帮你查？”

    莫宝珍点点头，“是的。”

    查个鬼？不过是他的托辞罢了，查着查着就没结果了。虽然陆晴川不喜欢莫宝珍，但这是她的劳动成果，是她应得的。林大军敢对她动手，也就敢对这些人动手。

    “从上工到现在，你不是一直跟着林大壮组长的吗？有没有让他帮你看看？”

    “也找过他，他说管那么多人，记不得了。”莫宝珍说着又哭了，少了十几工分，怕是要少分几斤粮食了，下个月怎么过？

    这事陆晴川实在有心无力，林大壮肯定晓得莫宝珍的事是林大军搞的鬼，林大军是周保生捧上天的红人，又是他堂弟，莫宝珍一个外地来的知青，他怎么可能帮她？

    “既然林会计说帮你查，你就跟紧点。以后每天分了工分，你找你们组长签个字，到时工分对不上，你就找组长。”

    莫宝珍身上小毛病一大堆，可她不害人，陆晴川就把自己的方法跟她分享了。

    中午莫宝珍赖在学校吃了餐粥，大家对她很不热情，吃饱喝足她便回队屋了。

    收拾完毕，陆晴川顾不得休息，决定去队里走一趟。林大军腹黑，保不准也阴了他们。

    “小陆来了？快坐，喝杯水！”林大军态度180度大转弯，穿着白衬衣、深蓝裤子的他文质彬彬，要是光看外表，他就是《倩女幽魂》里那个单纯痴情的书生。

    如今马南湘俨然成了他的助理，安安静静坐在一张空桌前写写算算，说不定莫宝珍的事也有她的份。

    陆晴川不坐也不喝水，“林会计，麻烦你帮我看下我们的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