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清冽柔和的药力融入他的体内，将他隐约跃动着的杀意悄然化开。 商余辞释然一笑。 他的师尊……总是这般敏锐。 叶上秋眼底罕见地浮现出一抹清浅的笑意，然后就拉过商余辞的手，将那些东西全部放回了他的手上。 “收着吧。” 商余辞顿了一下，然后就顺从地收了起来：“好。” 药灵的速度很快，才离开不到一个小时，就有许多穿着弟子、管事袍服的人联袂而来，神色恭敬地在叶上秋的门前叩见道：“属下奉天君之命，特来恭迎叶真人前往药灵峰。” 来人的声音灌足了真元，传得极远，将药灵对叶上秋的重视表现得淋漓尽致。 叶上秋初来乍到，并没有添置什么东西，自然也无需收拾，只带了之前他在书阁中看过的那些玉简，便推开殿门，带着商余辞走了出去。 来人看见了他的身影，连忙上前了几步，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尊下可是叶真人？” 叶上秋微微颔首：“正是。” 来人殷勤地招呼道：“叶真人果真是气质绝伦……” 他是药灵座下的管事，修为已是阴神境巅峰，但见识了药灵对叶上秋的重视，他非但没有对叶上秋摆什么架子，反而极为热情殷切，带领着一帮的管事、弟子，簇拥着叶上秋踏上了他们驾驭而来的飞舟之上。 这座飞舟与叶上秋他们从外门中行来的那艘轻舟不同，极为庞大精美，澎湃的灵气不断地四散开来，璀璨的云霞萦绕在侧，青鸾低鸣，灵鹤翻飞。 重重的楼阁承载于飞舟之上，轻薄的灵罩破开凛冽的狂风。 那艘华美的灵舟在前方乘风而行，后面跟着一艘又一艘的轻舟，仿佛是在簇拥着最前方的那艘云舟，浩浩荡荡地往内宗深处的一片山脉行去，碾压而过的天际留下一片又一片破碎的流云，灵光熠熠，流溢的气势镇压得下面的灵植妖兽瑟瑟发抖，俯首而拜。 “那是……药灵天君的药仙宝船！” “不是说天君看上了一名新晋的内宗弟子，要将他收入门中成为核心弟子么？莫非那船上之人便是……？” “天君这般看重那弟子么？竟是派出了这般大的阵仗……” “你看那宝船之上的，可是天君跟前颇为得用的那几位前辈？” “嗯？竟真是……那站在最前方的，可不就是药战前辈么！” 浩浩荡荡的阵势颇为吸引眼球，下方的一些内宗弟子见着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可就发现了些许不同来。 宗门之中若是不刻意瞒下，消息都传播得极快。很快，不少的内宗弟子都是知道了，这一次新招来的弟子当中，有一名为叶上秋的弟子资质极好，在考核当中取得了两个超等评定，被药灵天君一眼看中，亲自将他收入了门下，更是异常大方地给了极好的资源和待遇…… 这下子，那些拜师不曾成功的弟子，当真是又羡又妒了。 长长的队伍终于过去，翻卷的天空又恢复了平静。那些弟子叹了几声，就纷纷散开去了。 那叶上秋虽说运气极好，被药灵天君一眼看中，但这种重视也无非是建立在他如今的资质之上罢了。一旦叶上秋拜入药灵峰之后便沉寂下去，那他今日的辉煌，便只能是今日的辉煌了。 说得底，他们作为顺应天命而生，向大道而行的修士，最该看重的，还是修为以及对大道的体悟。 灵根与资质，不过是让他们在修行的前途之中，走得更快一些罢了。 但是走得快了，根基只怕会有些不稳，对道心的体悟不，反倒是害了己身。 药灵确实是对叶上秋极为看重的模样，这收徒大典办得极为隆重，铺天盖地的灵花蔓延了整片山脉，清风拂过时，异香扑鼻，纷扬而起的花瓣美不胜收。 灵兽跪伏在山脚之下，鹤飞鸾合，云雾翻腾，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一样，迎着那长长的船队在山底停下。 药灵早已换了一身衣衫出来，淡色的蓝袍将他衬托得越发俊美儒雅。 他看见宝船在他面前停下，伸手一挥，便有万丈灵光拔地而起，铺满了整片山脉。 “徒儿，还不快下来随为师上山入殿？” 叶上秋听闻药灵的声音，便从楼阁之中起身，拉过商余辞的手腕，身形一动，便从宝船之上飘然落下。 他身姿修长而挺拔，一身玄衣极为沉稳，红色的凤凰缀在他的袖口衣摆处，展翅欲飞，艳丽如火，将他的容貌映衬得越发昳丽无双。 只一眼，便可看出他身上隐而不发的气势。 濯濯如冷玉的气质之下，是几近可以将人焚烧殆尽的无边艳色。 而他身边的那个佛修，在他这般的殊色之下也不曾露出半点黯然，宽和悲悯的气息缭绕在他的身侧，清逸出尘的面容噙着浅笑，与那美艳绝伦的叶上秋站在一起，竟是十分的和谐。 药灵看见了叶上秋的身影，笑着迎了上来：“好徒儿，且随为师来。” 药战等人在前面开路，药灵带着叶上秋和商余辞，踏着那绵延的玉阶，很快就走到了山顶之上。 重重宫殿隐没在云雾当中，浩瀚的灵气不断地被阵法从山脉之中抽取出来，又一丝不漏地融入到了大殿之内。 药灵袍袖一裹，就带着叶上秋和商余辞进到了那座高大的宫殿之中。 宫殿里似乎被特意打扮了一番，里面已经来了许多的人，气息涛涛，滚滚不绝。 一个高大粗犷的修士看见药灵的身影，便大踏步地走了过来：“竟还是让药灵你这家伙先下手了。” 他又看向叶上秋，似是揣度了一下，才叹道：“果真是个好苗子。” 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也不见一丝怯懦不妥之色——别的不说，光是这分气度，就已经足以叫人高看几眼了。 叶上秋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从他身上晦涩的气息以及和药灵熟稔的态度上略略猜测了一下，唤道：“见过这位天君。” “诶诶诶。”那浓眉大眼放英俊大汉连声应道，笑容极为灿烂，“可惜本尊迟了一步，不然也定是要将你收入门下的。” 说着，他又将目光移向了商余辞，低低“咦”了一声：“这位小子好本领！竟已是阴神境的修为了么？” 商余辞缓缓垂眸：“弟子见过天君。” 药灵轻轻地睨了那大汉一眼：“剑破师兄方才那话好生没理，分明是你自己端着身份犹豫不决，怎么又怪到师弟我的身上了呢？” 剑破噗嗤一笑，大手拍在药灵的肩头，靠过去：“药灵怎么不说是师兄故意给你放水呢？” 药灵：“呵呵。” 他抬手打开了剑破的手，回头将叶上秋和商余辞叫了过去：“上秋，余辞，为师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指了指剑破：“这老不羞的便是你们的剑破师叔。” 又指了指一个笑容醇和的美妇：“这是碧云天女。” “这位是……” 除去尚在闭关的几位天君、真君，前来参加这次师徒大典的足有八位天君，十位真君，当真是英雄济济，气运滔天。 叶上秋亦是一一向他们见礼。 大概是因为药灵表现出来的对叶上秋的重视，这些天君真君们并没有露出太过倨傲的神色，一一受过了他的礼，还给他塞了不少好东西。 药灵全都叫叶上秋收着：“这些家伙手里的好东西可不少，上秋你可千万别觉得有什么不妥，帮为师从他们手中将那些好东西全都掏出来才好！” 叶上秋神色沉静，认认真真地应了一声：“是。” 那些天君、真君不由得地笑骂了一声药灵，说他着实是为老不尊，教坏了那些年轻弟子。 药灵却是猛地笑了出来，表情看起来十分欣慰：“不错不错，不愧是为师的爱徒。” 叶上秋：“……” 这话，莫名地有些熟悉。 商余辞站在不远处，朝着叶上秋幽幽一笑。 见过了这些在太清宗之中身居高位的天君真君们，药灵便带着叶上秋往大殿的内部走去。流水似的灵食在许多娇艳少女的护送之中送到了前来的修士们面前，香风阵阵。 这一场收徒大典是药灵单独为叶上秋举办的，为的便是让这内宗之人知晓，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现在，叶上秋是颇受他重视的。 大典结束之后，就有升云阁的管事过来，将叶上秋新的月例给送了过来。 作为天君亲自收下的核心弟子，叶上秋所能享受的待遇显然是极高的。而在未来里，只要他没有一直驻足不前，这种待遇还会一直延续下去——甚至因为他的不断进步而变得更好。 药灵对待叶上秋这个弟子确实是极为大方的。作为天君的住处，药灵峰的灵气浓郁程度简直就是叶上秋原来居住的弟子山脉百倍不止，纯净的灵气只需稍微运转心法就能畅通无阻地吸收到体内，转化成滔滔不绝的真元。 而药灵，便是将药灵峰山腰处的地方拨给了叶上秋，将一座灵宝级别的宫殿送给了叶上秋和商余辞作为居所。 随着宫殿赐下的，更有种种药性充足的灵药，以及等级不低的丹鼎、颇为善解人意的仆役、修为高深的护卫。 商余辞在这大殿当中走了几步，笑道：“药灵天君倒是颇为看重师尊。” 那种想要对叶上秋好上天的意味都快冲破云霄了。 “嗯。”叶上秋淡淡地应道，垂着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商余辞微微蹙眉，直接以神识传音道：“师尊？” 叶上秋回过神来，抬眸看了他一眼，同样是以神识传音回道：“药灵天君……身上的那种气息，很浓。” 比他见过的任何人身上的都要来得浓烈。 而且叶上秋在见到药灵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感和对那种气息的熟悉感完全不同—— 就好像……他曾经和药灵朝夕相处过一样。 商余辞敏锐地从叶上秋平静清冷的声音听出了一丝犹疑。他抬眸，往叶上秋的身边靠了靠，手掌轻轻拍了拍叶上秋的后背：“弟子在呢。”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一捧清泉一样融入叶上秋的心底。 叶上秋长睫微动，低声应道：“嗯。我知道。” 少年轻轻地笑了，眼底如黑雾一般深沉的情绪随着他的笑容缓缓散去，眼眸清澈而幽深。 对，就是这样。 他拍着叶上秋的背，心中满意地喟叹了一声。 收徒大典过去之后，药灵倒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并没有干涉叶上秋的修行，只是在炼药的手法上时不时地指点一下叶上秋。 他本身的本领就很是不凡，除了修为达到了天人境之外，他在炼药之道上的造诣也非常精深。 他用的是最为传统的炼药手法，但同样的手法在不同的人用来，产生的效果却是大相庭径的。 叶上秋因为那本古籍和分魂的缘故，在炼药之道上往往有许多新奇的想法。对于叶上秋的“胡闹”，药灵并没有多加置喙，只是对他的要求越发地严格了—— 对丹火的掌控、对灵药药性的把握、以及每一次炼药产生的问题…… 似乎只要看一眼叶上秋炼出来的丹药，他便能推论出叶上秋在炼制之时犯下的错误一般，然后在每一次的总结当中，直截了当地指出来。 在这样的指点之下，叶上秋进步的速度自然也是飞快的。 而他的炼药风格，也越发地多了几分“科学”的味道。 各种灵液的融合和分离、各种药材的培育和再生…… 没有炼药的时候叶上秋常常会去宫殿后他弄出来的药园子里，去看他种下的那些灵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