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都是戏精
刘太守轻描淡写道：“贤侄，我只要四千石大米。也不让你吃亏，900文一石如何？” 陆远心中稍安，四千石还凑合。可是他看着刘志远的表情，突然醒悟过来。刘太守这是在试探！如果陆远轻易松口，刘太守可就要对陆家粮食存量生疑了。 陆远立刻摆出一副牙疼的表情：“大人，陆家上下这么多张嘴，不剩点存粮可不行啊。草民只能卖2000石。” “呵呵，贤侄刚刚接任家主之位，有些事怕是不太清楚。”刘太守道，“陆家跟太守府可是在一条船上。常平仓里的存粮可都是从陆家买的。朝廷若是查到什么端倪，陆家可是首当其冲。” 陆远低头沉思一会，抬头道：“大人，陆家最多只能出2500石，真的不能再多了。” “3000石。一石都不能少。”刘志远目光森寒，“咱们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是陆家为顾全大局做出牺牲的时候了。” 陆远顿时警觉，需要顾全什么大局？ “大人，容我考虑一下。” “每石一贯。而且明日就要入库。” 其实刘志远心里也窝着火。本来今年粮价大丰收，正好低价收一批粮食填补常平仓的亏空。可是陆家突然高价收粮，搞得他措手不及。而且粮价上涨的速度出乎刘志远的预料。他认为陆远囤积粮食就是为了大发一笔。按照目前大米的行情，接下来几天涨到每石两贯都有可能。刘志远出价每石一贯，这是要陆家大出血了。 “草民…遵命。”陆远装作勉强答应，“明日草民亲自带人送粮入库。” 其实这正中陆远下怀。终于有机会去常平仓看看了！而且他本来就准备每石只卖一贯的。 “如此甚好。本府会在淮南王面前替你表功的。明日一早，我派人到你府上接洽。”刘志远说完摸摸胡子，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菊花茶。 这就是要送了。陆远顺势起身告辞。离开时他突然觉得不对，这里边儿又有淮南王什么事？ …… 第二天，太守府的人天没亮就到了。 陆远也早就吩咐家丁将粮食装车，亲自押送着车队来到了城东的常平仓。因为常平仓是国有粮仓、储粮重地，设在城中更有利于守卫。 东海郡的常平仓占了城东好大一块地方。共有砖木结构的仓房10座50间，最多能够储存3万石粮食。粮仓大门就是一座小型城门，戒备森严，不仅在城门处有披坚执锐的甲士守卫。围墙上还布有弓箭手。 太守府的人向守卫出示令牌以后，车队才得以进入。但是每个进入库区的人都被仔细搜身。 陆远进入库区以后留心观察，发现这里各间仓房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都有人守卫。车队沿着库区中间的道路前进了没多久，停在了最大的一座仓房门口。 当仓房大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发霉的气味突然涌出，差点熏了陆远一个跟斗。库区内的小吏脸上蒙着布，指挥众苦力先从里面搬出了一袋袋陈粮，又将陆家带来的新粮卸下，每车都挑了一袋进行查验，再一一过磅入库。另外还有一些兵士站在外围监视众人。整个过程沉默而严肃。 这回太守府并不打算将那些陈粮交给陆远，陆远就借指挥陆家家丁搬运粮食的机会，悄悄弄破一袋陈粮的包装，抓了一把陈粮。这些大米色泽暗黄，霉味浓重。陆远用食指和拇指一搓，直接就变成了了粉末。 这些都是陈化粮无疑，连狗都不要吃的。按道理应该运出常平仓销毁，不知道留着还有啥用。 陆远也没问，他指挥家丁跟常平仓的管理人员交割清楚，就带人离开了。 …… 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苏州城内。小王爷赵昊窝在驿站中，脸色铁青。 两淮和太湖水灾，水路暂时无法通行。赵日天一行就在苏州境内上岸，改走陆路。 而苏州灾情也较为严重，城内还好，城郊尤其是靠近太湖的西部地区已经是汪洋一片。数千百姓流离失所。 赵日天小王爷前几日收到了紫霞仙子的回信，高兴地整夜都睡不着觉，将回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每一个字都背得滚瓜烂熟。 赵日天的车队靠近苏州城时，刚好有大批难民堵在城门外。 苏州太守没有及时驱赶这些难民，难民们呼天抢地动静很大，让小王爷知道了苏州城外有难民。赵日天回想起紫霞仙子在信中让他要善待百姓，就闹着要下车体察民情。 这下可差点把身边的随行人员吓尿了。要是赵日天少了一条毫毛，所有人全都得掉脑袋。 但是这位爷要是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随行人员只好一边稳住赵日天，一边派人严厉斥责苏州太守办事不力。那太守火速抽调了军队将那些流民驱散，又临时找了一些衙役的家属扮作难民站在城门外。 待一切准备就绪以后，赵小王爷才从装饰华丽的马车上下来，在苏州官员的陪同下开始体察民情。 赵小王爷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表情巡视着道路两旁的临时演员们，突然发现不太对劲。 他指着人群中一个小胖子说：“咦？不是说遭灾了吗，为什么这个小孩白白胖胖的？” 边上小胖子的爹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这伙计姓董，是太守府的幕僚，平日里油水很足，一家人都胖。这次他们临时扮作灾民，仓促间没有给小孩子化妆，眼看就要露馅了。 幸亏董胖子为人机警，谎话张嘴就来：“回大老爷的话，我儿子好几天没吃饭了，人都饿浮肿了。” 这一声大老爷叫得赵日天甚是满意，反正比小王爷好听。 他同情道：“这孩子可怜啊。来人，把我车上的金风玉露膏拿来给他吃。” 群众演员们齐齐大喊大老爷。乐得赵日天哈哈大笑。 笑到一半，赵日天又盯着董胖子的大肚皮看：“那你这个肚皮又是怎么回事啊？” 董胖子立刻捧着肚子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回老爷的话，我饿极了，就吃了一些腐烂的东西，肚子里长虫子了。” “臆~”赵日天捏着鼻子嫌弃道，“肚里长虫还敢在本老爷面前瞎晃。来人啊，给他灌泻药，让他清清肚子。” 董胖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得下跪谢恩：“谢大老爷救命之恩呐！” 赵日天就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进了苏州城。他一进入苏州城的驿站，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mama的，真当小爷是白痴？这帮当官的都是戏精，还知道找人演戏。小爷我还非要体察民情不可，等我想一个妙计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