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这是最后一次的课程了，咱们今天不讲课，我出了一份卷子，大家做做，也算是熟悉一下考试的流程。” 叶念国站在讲台上，对着塞满了教室，甚至是塞满了走廊的人们道。 有跟他同龄，上了三十的，也有跟着叶小妹这样十七八的。 “现在我出题，自己抄下来做，后面看不见的人找前头的人问问，不要说话。” 小学的粉笔是有限的，现在用的这些都是叶念国弄来的，因为这个，叶妈对着儿子还稍微有些不满的，她觉得儿子心太善了些，有些人就不该帮衬他们的。 丧了天良的人是不会感谢你帮过他的，反而觉得你活该，因为占了你的便宜而沾沾自喜，觉得你是个大傻子。 村里大多数人是好人，可总有那么些白眼狼的，叶妈讨厌的就是这些人。 叶念国笑笑也不反驳，他不过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罢了，知识改变命运，这是影响力最为深刻的一次，能让大家看得见的一次。 当然，叶妈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她家四个孩子，一个儿媳妇都要去高考的，所以叶妈和老二媳妇儿就是为大家做好后勤保障，盼着她家真的能出一个中专生也成的呀，叶妈可没指望着真有大学生的。 叶念国笑笑不说话，如果他们五个人谁考不上大学，他叶字倒过来写！ 不过现在还是别吓唬他妈好了。 这次的摸底考试之后，叶念国算是做到了心中有数，虽然不知道最后到底能考上几个，可他保证，他们村要出名了。 “好好好！好小子，叔代表村子大家谢谢你！” 村长和支书对着叶念国的话深信不疑，高兴坏了，这里头可不只是村里人，也包括他们的孩子，孙子的，如果真的能跃出农门，以后端上了公家的饭碗，给叶念国立长生牌位他们都愿意的。 “念国，好人有好报的，你要相信这一点，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叔一直都知道的！” 支书有些动情，使劲儿地拍着叶念国的肩膀道。 “……” 虽然肩膀有些发麻，可是叶念国也是笑的很开心，那是一个当老师的最大的成就感。 到了高考时，村长直接地让人开着拖拉机送他们去县城考试，虽然大家都是灰头土脸的，可是住进了招待所之后，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叶念国坐在考场上，感慨万千，看着满怀着希望的众人，自己也忍不住地微微笑了起来，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不过考完试了，就是众生百态了。叶念国看着或哭或笑的众人，叹了口气…… 考完之后，叶妈反而是最不淡定的那个了，念念叨叨的，如果不是现在不让封建迷信的话，叶妈都恨不得自己去拜拜了。 从第一家开始的中专生到叶家的五个大学生，他们村真的是出名了！ 村长和支书俩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还能说什么呢？村子里包括几个黑户们，见天地都是哭声，这哭声中除了以往的压抑之外，更多的是欢喜和对未来的渴盼，希望。 叶家已经不知道收获了多少波的感谢了，叶妈从一开始的骄傲到这会儿也觉得不耐烦了。索性地随着几个孩子的意思，全家去了县城。 叶老三考的最好，他喜欢建筑，报的是水木的建筑专业，一向很有自信的叶老三得偿所愿，叶妈也在庆幸她听了老大的话没给老三订个媳妇儿，不然的话，现在就为难了。 叶妈这会儿的心思也是一模一样的，哪怕是天仙也配不上自己的儿子了！ 叶老二和叶老三都报的是师范学校，叶老二觉得教书挺好的，他没有什么太多的野心，安安稳稳地当个老师，维护好他们的这个小家就很好了。 至于叶念国，他更喜欢的是那种教书育人的成就感，无与伦比的美妙滋味儿。 吴曼青考的是外国语学校，她想要当外交官，想要走遍世界各地。 叶念国：…… 算了，随她吧，她高兴就好。 至于叶小妹，去的是医学院，当个医生，应该也很好吧？当年叶父的死对于叶小妹来说不啻于天塌了，现在想想如果家里能有个医生，懂得怎么救人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的悲剧？ 叶念国对着小妹的这个说辞不置可否，读医学实在是太累了，可他也支持叶小妹的选择。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付出代价。 “现在你还想和赵建清好么？我相信依着现在你的条件，他家是同意的！” 叶念国问道。 “算了吧，我现在想的是好好儿学习，毕竟是要治病救人的，学艺不精可不好。” 虽然极力地云淡风轻，可是叶念国还是能听出她言语中的酸涩来。 “你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的！” 叶念国道。 第47章 后悔不后悔的叶小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神色中有些迷茫，有些委屈，可突然就不想去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在那段儿时间里原本是伤心的，可是后头的事情发展的太快了，快到了她已经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探究，去伤怀了。 现在可能会有些遗憾，当初如果自己不退缩，或者会有不一样？或者事情会更糟糕。 她自己其实明白的，她是她，可不仅仅是她，不过是因为一直以来，自家哥哥在前头支撑着，所以她才算是有了任性的资本而已。 如果没有那么能干的大哥呢？ 叶小妹想想同样是黑户的其他几家过的日子，难道真的走到那一步，她也不过了么？怎么可能呢？ “大哥，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追求呢，不管他当初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怎么做的，我已经没心思去知道了，权当是有缘无分吧！” 似乎是释然了，叶念国也点点头，随她了。 叶家这边儿是高兴大于其他的，吴家就是喜忧参半了。 吴家的三个孩子，让吴主任夫妇俩最看重，最期待的小儿子考了个中专生，而且还是最糟心的畜牧业，吴mama都不知道该不该让儿子去上这个学了。 吴曼曼因为顾忌到丈夫孩子，所以没有走远的心思，报的是省里的大学，吴mama挺高兴的，至于吴曼青，纯属没想到，竟然要跑到京城去上大学了，两口子私下也在感叹，难道说他们当初是真的耽搁了闺女么？ 一向看重的小儿子只考了这么个成绩出来，至于儿媳妇，不提也罢。 吴mama觉得脸上挺美光彩的就对了。 因为报纸上关于叶家所在的村子出了十多个中专生，大学生的报道之后，县一中已经琢磨着给叶念国平反了，原本叶念国这事儿也是冤的慌，可是当时的那个大环境下，大家能做的不多。 现在呢，整个一中的考生中也没有人家叶念国补习出来的高校生多，大家脸上也不光彩就对了。可如果叶念国是一中的人，那么这份儿光荣也就是他们县一中的了呀。 要知道叶念国学的可还是师范专业呀，这就说明他还是想要教书的，等他毕业之后不一定会回到县城来，可万一呢？ 这要是给其他学校挖走了，他们县一中的脸面往哪儿搁？ 总之种种的因素加起来，叶念国在得了通知书的十天八天之后，县里头关于他平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对于县一中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教育局和县里头也是这样想的呀。 一家出了五个大学生，这已经是全省城都知道的大新闻了，县里的几位领导可都接到了上头领导的问询，如今既然县一中做出了申请，他们自然是顺水推舟地就给事情解决了。 叶妈拿着县里下发的文件和补偿的三百块钱哭成了泪人，即便是几个孩子考上大学，叶妈都没有这么激动。 这是她心里的最深的一道枷锁，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连累了孩子们的前程，虽然没有人怪她，怨她，可是叶妈自己心里过意不去的，心里的酸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现在总算是一切都好了。 国家说了，政府也说了，她的孩子们是无罪的，都是正直上进的好青年。 叶妈哭的大家同样也是心酸不已，因为这里头耽搁的也同样是他们的人生，如果不是当时大哥坦坦荡荡地态度，叶老三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至于叶老二，那就更迷茫了，所以他会一心一意地当个农民，每天浑浑噩噩地下地干活儿，吃不吃的饱都不一定的。 可是大哥却并不认输，他的人生里头似乎没有服输这两个字，当初大哥折腾着给村里的人扫盲，给孩子们讲课的时候，不管是叶老二还是叶老三都曾经不情愿的，而且也同样是有怨言的。 可是现在想想他们还是太过狭隘了，太容易自暴自弃了。 村里几乎所有人家都将孩子送去了学校，不管是男女，这在县城都不大可能，更何况是乡下了。 这就是大哥的贡献！ 这样想想，兄弟俩看着大哥的神色就更崇敬了，当然，目露这样神色的人还有吴曼青和叶小妹。 叶妈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之后，发现几个小兔崽子都不在家的样子，叶念国也不戳穿他妈的羞恼，和自家闺女伺候着叶妈洗了把脸，然后出门去了。 他们今天要下馆子庆祝一下的。 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对于县城的名人还是有所耳闻的，不仅自己下厨做了几道硬菜，而且还送了他们一瓶酒，叶念国也知道人家所求，说了让他家孩子去县一中找高中的教导主任拿复习资料。 大厨可不就爱跟这种敞亮人打交道么，笑呵呵地让他们多吃点儿，想要吃什么说一声。 叶念国点头谢过了人家的好意，一家人开吃。 这一次，就是叶念国也没有保留地喝的有些多，他家小闺女已经说话很溜了，闻着臭烘烘地爸爸直嫌弃，给叶妈，吴曼青几个逗的不行。 虽然叶念国喝的有点儿大，可酒量并不咋滴，反而还不如吴曼青呢，吴曼青也喝了有小二两呢，可她神色清明，脸颊稍微有些发红，其他就没有任何的反应了。 至于叶小妹，她至少半斤没问题。 叶家叶念国的酒量是最差的，叶妈也比他能喝就对了。 一家人吹着冬天的凉风走在雪地里也不觉得冷，反而是暖呼呼地刚好。 这以后的好日子才开始呢。 第二天，叶妈开始给孩子们打发路费，虽然学校会发补助，吃喝不用发愁，可是想要吃的好，那还是需要钱的。况且这几年家里虽然看似艰难，可从没有让他们愁过钱，愁过吃喝的。 其实除了叶小妹之外，其实三兄弟手里都有钱的，不过因为没有分家的关系，所以叶妈还是习惯这样的分配。 每人三百块钱的路费，到了学校买东西之类的也够了。 家里就算是有多余的铺盖叶妈也不打算让他们带着去上学了，谁知道京城会是个什么情况呢，万一人家笑话他们呢？索性地都直接买新的好了。 叶念国也赞同这一点，每个人他再多了一百，算是他这个当大哥的一番心意。 除了叶老二之外，其他的几个人，叶念国都能照顾到的，不过这钱还是让他们收下了。 都是弟弟meimei的，这是自该自己的责任，他不会逃避的。 吴小弟捏着姐夫给的一百块钱，有些羞赫，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父母的心思，觉得他给他们丢人了，可唯独二姐夫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想想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吴小弟这是第一次觉得羞耻，觉得对不住二姐夫。 叶念国笑笑，那些事情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也是因为叶念国早有那么一出的关系，所以吴曼青虽然有些心疼钱，可也没有拦着丈夫，甚至她自己还额外地掏了二十，是每人二十给弟弟meimei。 “大嫂可没办法跟妈和你大哥比，所以每人二十，你们仨可不许嫌弃我的钱少哟。” 叶妈最爱看的可不是这出戏码么？兄弟之间不一定是真的缺钱花，而是这份儿心意就比什么都强了。 叶老二觉得自己已经结婚了，拿大哥的钱就已经很羞耻了，竟然还要从大嫂手里拿钱，简直是要没脸见人了。 推来推去的，最后还是叶妈一锤定音， “既然你嫂子给的就拿着，以后挣钱了多孝敬你哥哥嫂子，多给咱们小晨曦买好看的花衣裳，买小皮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