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进入一月中旬, 期末考试离得更近了些。 期末考试在一月份下旬，期末考试要考一学期的内容，比月考考得范围多得多, 重点班的都早早地开始提前复习。 黄怡在某个周五的早上, 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把抄好的数学笔记还给了夏楠, 因着最近熬夜补笔记, 她的气色相当差，青黑色的眼圈，苍白的脸色，头发也干枯没有光泽, 颜值下降了十个度。 夏楠看了她一眼, 接过笔记：“谢谢。” 本来以为黄怡会再酸酸地讽刺她几句, 黄怡却只是看着她, 没说什么便走了。 夏楠看着她挺直的背影, 心里想，原来人都挑软柿子捏，是真的。 李悦回头翻看着黄怡抄好的笔记，啧啧感慨：“黄怡别的不说，字还是可以的，这抄得还挺用心的, 蓝笔、黑笔、红笔都分开用, 也都是按照你之前的写的, 行吧，看她这个态度, 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把元旦晚会的事告诉叶楚了。” “嘘，”夏楠用眼神示意李悦小声一点：“不要让叶楚听到。” 黄怡已经为自己的错误做出了补偿，看样子她以后也不会再找茬儿了，夏楠觉得，这已经够了，见好就收，她其实也只是不想再被欺负了而已。 如果让叶楚知道了，可能事情会闹得很大，那没必要的。 “好好，都知道叶楚护短，关系到你的事儿他比谁都在意，天天张口闭口，楠楠真棒，楠楠好乖，楠楠……”李悦笑嘻嘻地打趣。 夏楠吓得差点捂住她的嘴：“你、你都听到啦？” 李悦挤眉弄眼道：“阿楠，我可是你前桌，你俩说什么我听不见啊，我早就发现了，元旦回来他对你的称呼就变了，从小同桌直接变成了楠楠，我听着都牙疼……” 李悦正打趣着，就看见叶楚从外面进来，连忙闭了嘴，她揶揄夏楠倒是没什么，可在叶楚面前，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乱开玩笑。 夏楠看见叶楚也有点不自在，本来他叫楠楠就很羞耻，现在还被别人听见了，不过想了想，她和叶楚的关系早已暧昧到人尽皆知，也不差这个称呼了，毕竟……即使她提出异议，他也不会改。 夏楠抿了抿唇，不再想这个，看着书上的语文课本，她蓦地想起今天是周五，到了该考他背古诗文的日子。 “你古诗文背完了吗？”夏楠轻声问叶楚。 叶楚低头，从羽绒服兜里拿出一个古诗词必备小册子，向她扬了扬，挑眉看她：“随便考。为了你，买的这小册子。” 明明是为了更好地背古诗词，他却说的好像全是为了她一样，夏楠自觉忽略他语句里的歧义，温声道：“恩，那先背个简单的吧，《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咦，他背得还挺流畅的，看来是真的花功夫背了。 夏楠从目录上继续找：“那再背个稍微难一点的，《氓》。”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叶楚背得不慌不乱，背到最后，他的语速渐渐地慢了下来：“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叶楚顿了顿，低声开口：“楠楠。” 夏楠抬眸看他，神情带了点疑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叶楚眉眼染上冷然：“要是以后我要对你不好，你就拿刀子往这里捅，”他指了指自己胸口左面心脏的位置：“别客气。” 他眸子漆黑地望着她：“我之前说过什么都能给你，没开玩笑。你若想要，命都给你。” 夏楠怔了怔，他们不是在背古诗词吗，怎么突然扯到这里了…… 她又低头看了眼书本，背得是《氓》，氓讲的是一个弃妇自诉婚姻悲剧的诗词，所以……叶楚这是代入她了吗。 夏楠眼睛弯了弯，心里有些无奈和好笑，她软声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呢。” 叶楚唇角微扬：“随你，你不开心的话，怎么开心怎么来。” 夏楠失笑，唇角软软地弯着：“不开心也不会要你的命呀。” 她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不知道叶楚还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言论，她从目录上继续换了几首诗词考，叶楚都背得很流畅。 “很棒了，你这次的语文期末考试肯定会有提高的。”夏楠唇角泛起浅笑，为叶楚真心地感到高兴。 叶楚看着她盈盈浅笑的脸，唇角微勾：“语文分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他用食指轻轻地扣了扣桌面：“所以，看在我为了你这么努力学习的份上，期末考试过后，陪我去看场电影怎么样？” 怕夏楠不答应，叶楚不经意地补充：“是我一直很想看的电影，许彦他们都看过了，在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 他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可夏楠看着他，却仿佛忽然间，从他身上看出了笼罩着的、如影如形的孤寂。 她蓦地想起跨年夜那天晚上，他一个人静静地地站在她家楼下，整个人融入暗夜，如同一个荒芜的、摇摇欲坠的孤魂，好似无家可归。 夏楠心一下子就软了，她仰起头看他，眸子里带着安慰，柔声应道：“好。” 叶楚眼里染上隐约的笑意，他的女孩心太软，善良又好骗，他就知道，对于夏楠，苦rou计永远是最好用的。 他看着她，唇边含笑：“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夏楠说完其实心里已经后悔了，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好像有点暧昧，可她答应了也不好再毁约。 夏楠只能安慰自己，没什么的，李悦也和杜远一起看过大鱼海棠，他们都是国漫支持者，单独去看电影也只是趣味相投而已。 就当她和叶楚也是趣味相投吧，再说，没准到时候叶楚忘了呢。 临近期末考试，日子在复习中过得飞快，老师也整日提醒大家“期末好好考，才能过个好年，亲戚问起来也有面子”，怀着这股子劲，大家更是学得刻苦。 最后一科考完之后，大家欢欢喜喜地从考场走出来的，李悦还在和夏楠计划着去哪好好吃一顿放松放松，叶楚从后面跟上，叫住夏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夏楠原本因为考完试笑意满满，心情愉快，听到这话，她的表情顿时没那么轻松了，他还是没忘记这件事。 她小声应道：“知道了。” 看叶楚走远了，李悦连忙问夏楠怎么回事，一听说他俩要单独去看电影，李悦眼睛睁得溜圆，她笑嘻嘻道：“阿楠，电影院是那啥那啥的好场所哎，孤男寡女，月黑风高，干柴烈火……” 看夏楠表情没那么开心，李悦不好再乱说，她话头一转，换了个语气：“所以说，在电影院那种地方，女孩子一定要小心一点，尽量不要两个人一起吃爆米花，手很容易会亲密接触，座位也不要太偏，不然叶楚要是想对你做点什么别人也看不到，哎，我回去给你转发些注意事项好了，你注意点，没事的。” 越听李悦说，夏楠心里越没底，叶楚以前没少对她耍流氓，而电影院，就像李悦说的，是个隐蔽的地方，她难免会有点担心。 回家后，夏楠发现叶楚已经给她手机上发了电影的时间和地点，她有些忐忑地等到了约定的那日，快到电影放映的时间时，她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电影院虽然隐蔽，但也人多，这样想想，她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从家里出来，往电影院门口走，远远地便看见叶楚早已等在电影院门口。 高高帅帅的男生，斜倚在电影院外面的墙上，随意地把玩着电影票，眉眼懒散而张扬，明里暗里地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似乎感觉到什么，叶楚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望了过来。 夏楠和他目光撞个正着，她努力扬起了一个笑脸：“晚、晚上好。” 叶楚看出来她的些许局促，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却没说破，慢悠悠地往她这边走。 走近了以后，他目光渐渐深沉起来。 因着是放假，夏楠自然也没穿校服，她穿了个米白色的面包服，面包服鼓鼓的一团，衣袖宽大，衬得她软乎乎的，又软又萌。 她简单地扎了个低马尾，泛着金褐色的发尾在她颈后微微地弯着，让叶楚有点想摸一下的欲望，他克制住自己，没动。 目光向下，她下身是深蓝色牛仔裤和浅灰色的面包鞋，腿没了肥大校服裤子的遮挡，露出原本的样子，又细又长，叶楚眯着眼睛想，这才是真正的腿玩年，冬天穿得这么厚，腿还能这么细，哦，还直。 看惯了穿校服的她，叶楚一下子看见眼前的她，有些移不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好多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叶楚忍不住想，夏楠什么也没露，只是穿得好看点站在那，他就这样了，那要是看见夏天的她，他得什么样。 她好像天生吸引他，每次看见她，他浑身的每个细胞和分子都在引诱他犯罪。 要多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触碰她。 他只想让她不那么怕他，最好还能再喜欢他一点而已。 叶楚强迫自己移开目光，长腿一迈，先往电影院里面走：“走吧，电影要开始了。” 夏楠乖乖地点头，跟在他后面，心里却觉得有点怪怪的。 刚才叶楚看了她好久，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了袜子之类的，仔细看了看，她应该没穿错。 而且，他的声音也好喑哑…… 就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一样。 第35章 电影已经开始检票了, 叶楚买了两大桶爆米花和可乐，便和夏楠一起走向放映厅，夏楠看着那两桶爆米花时还在想, 两桶的话……应该不会出现李悦说的那种场景吧？ 各自吃各自的, 也就不存在手指不小心碰到的情况了。 等电影开始了以后夏楠才知道……看这种电影, 根本没人能吃进去爆米花的。 大屏幕上灰暗阴森, 在带着血痕和血色手指印中，隐隐绰绰地显现出了电影的名字——《笔仙》。 他们居然看的是鬼片？ 夏楠欲哭无泪，之前叶楚和她说的是他想看的电影，还说许彦他们都看过了, 夏楠以为会是某个票房口碑极好的电影, 谁知道居然是鬼片。 她一直很怕鬼片, 就算知道就是假的, 还是会忍不住自己吓自己, 很久之前偶然看过一个鬼片，至今她在深夜洗漱时，还会偶然想起鬼片里鬼气森森、只有眼白的女鬼，吓得要好久才能入睡。 夏楠颤着嗓子问叶楚：“可、可不可以不看这个啊？” 叶楚闲适地从桶里拿出一个爆米花放嘴里：“这个不吓人。”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夏楠只好往后坐了一些，不知道叶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影片开始, 讲得是一群大学生去大山里旅游, 晚上找了个民宿住, 学生们都是爱玩的年纪，胆子也大, 大半夜开始玩起了请笔仙的游戏，蜡烛在屏幕上幽幽地闪着黄色的烛光，bgm塑造出恐怖幽深的氛围，阴暗而晦涩。 夏楠看着大屏幕上的那根蜡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她很久没看鬼片，现在一看，只觉得刺激又情不自禁地害怕，就担心下一秒从大屏幕上出现一个面目可憎的女鬼来。 叶楚的视线落在夏楠身上，她紧张的好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一副不敢看又有一点想看的矛盾样子，叶楚目光更温和了些，他往她身边贴近，轻勾唇角，诱哄她：“害怕就躲进我怀里。” 夏楠看鬼片看得大气也不敢出，此刻叶楚蓦地一开口，她吓得一个激灵，也没听清叶楚说了什么，就在此刻，鬼片的bgm节奏一变，眼前的大屏幕上，从房顶上掉下来一个女鬼！ 叶楚第一个反应就是捂住夏楠的眼睛，他反应很快，捂得及时，夏楠没能看到那个女鬼的脸，只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衣角和黑长的发。 影厅里尖叫四起，周围女生恐惧而尖厉的叫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夏楠就算没看到也吓坏了，她眼睛被叶楚蒙着，眼前一片黑暗时，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更加灵敏，尤其是听觉。 电影还在放，从音响里传来各种可怖的声音、不时还有电影里主人公的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听得人寒毛竖起，毛骨悚然。 夏楠实在害怕，不自觉地往叶楚旁边靠了靠，她仿佛寻求庇护一般，手指下意识地拽住了叶楚的衣袖。 光线昏暗的电影院里，别人都在看着大屏幕，只有叶楚在看眼前的夏楠，夏楠像是只小小的幼兽，紧张地攥住他的衣袖，她身子前倾，大半个身子都在他这边，他还在帮她捂眼睛，此刻他们的姿势，仿若拥抱一般。 他的手掌下，夏楠的眼睛不安地眨着，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地扫过叶楚的掌心，轻轻柔柔，又酥酥痒痒，扫得他心都如同触了电，焦成一片。 叶楚看着夏楠，心里想，他的目的从来不是看电影，也没多想看这个鬼片。 他的目的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