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她放他出来后,言简意赅地说:“三少,保持沉默,您便是没罪的。” 他知道,她有办法为他脱罪。 他沉默,不在乎脱不脱罪,只想见乔雅。 他下了车,摸黑溜进了乔氏别墅,然后,爬窗进了乔雅的房间。 乔雅很累,睡得太沉,没听到丁点动静。她在天光大亮时醒来,一眼看到了床前沉默看着她的少年,吓得一身冷汗,张嘴就要喊:“救、唔——” 沈以臻快速捂住了她的嘴,小声安抚:“乔乔,别怕,我就来看看你——” 乔雅不信,摇头,挣扎,白了脸,眼泪在晃动,几乎是要吓晕了,天,有什么比你一夜好梦醒来,发现恶魔在身边更恐怖的呢?她还没有逃离那场噩梦吗?昨晚的那些全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吗? 一颗泪落下来。 滚热的温度烫到了沈以臻的手。 他知道她害怕,心一软,放开了手。 乔雅立刻张嘴呼救:“妈,妈,乔颖,叶南峤——” 她扯着嗓子尖叫,声音凄厉又可怖。 沈以臻愣愣的,没再制止,心里痛的在滴血。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怎么会把她吓成了这副样子?他真的只是来看看她,就在床前,她睡得安详,嫩白的脸,嫣红的唇,恬静的笑,像是童话世界里的睡美人。 他多想永远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啊! 可她醒了。 美好的睡颜一夕间化成了惊惧的嘶吼。 “砰!” 房门骤然被推开,被喊到名字的人冲进来。 冯希惠看到一个男孩子在女儿床前,也吓到了,拿着手边的花瓶就砸了过去。 “砰!” 花瓶破碎的同时,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白色地板上。 刺目的鲜红。 沈以臻脑袋嘶嘶的痛,俊脸满是鲜血。他被砸了下,有点懵,反应也迟钝了,看了冯希惠好一会,才像是认出她来,慢慢动了下唇角,扯出一个僵硬又可怖的笑:“阿、阿姨,我只是来看看乔乔,没、没恶意的。” 他声音断断续续,脑袋疼得要炸开,意识也有点昏沉。 耳边嗡嗡响。 他伸手摸了下伤口,拿出来一块花瓶碎片,慢慢握在了手里,鲜血从他手里流下来—— 冯希惠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何曾看过这么凶残血腥的一面?她吓白了脸,看向叶南峤,支吾道:“叶、叶医生,快给看看,别是给砸傻了?” 沈以臻做了件更傻的事。 他突然跪下来,正好跪在那处花瓶碎片上,鲜血瞬间浸湿了他黑色的裤子。 这、这不仅是傻了! 还、还是疯了! 冯希惠吓得往后退几步,也巧了,刚好撞上了走进房的姚玥。 “咔、咔!” 姚玥拍了几张沈以臻的惨照,将手机放回兜里,美眸含笑:“冯夫人,我家老爷过来了,劳您下去招待下?” 房间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冯希惠认识沈老身边的姚玥,又看了眼形容凄惨的沈以臻,蓦然领悟了这出戏码:苦rou计? 乔雅也有同感,觉得沈以臻在玩心机。 这厮太狡诈了! 竟然这么下血本! 冯希惠那花瓶砸的实在,满屋子的血腥味浓的呛人,跟个杀人现场没差了。 他就不怕自己真的被砸死吗? 乔雅再一次觉得沈以臻可怕,这分明是玩命,而且一次次玩命!她不要跟这种人有关系,也不想看到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挥着手尖叫:“快、快把他拉出去!拉出去!” 她激动的犯病了,呼吸急促了几下,猛然倒在了床上。 房间里一阵尖叫: “乔乔!” “雅雅!” “jiejie!” “乔雅!” 沈以臻箭一般冲过去,给她做心肺复苏。 一番急救后,乔雅悠悠转醒,泪眼婆娑:“你、你就是要害死我……” 沈以臻摇头,脸上满是鲜血,却在笑:“你、你总不肯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 “你的爱是一场劫难。” “可怎么办呢?劫难,你也要受着了。” 他面如死灰,低喃了几句,松开手,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倒了下来。 第31章 我是来提亲的。 亏了姚玥行动迅速,一把扶住他, 看向叶南峤:“叶医生是?过来帮帮忙, 我家三少有个好歹, 乔氏可赔不起的。” 叶南峤在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到了面前。他作为医生, 本就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患者的身份是他不考虑的。他帮忙把沈以臻扶去了隔壁的客房,途中喊了仆人拿来急救药,给他处理伤口、包扎好,还输上了点滴。等他回到乔雅的卧房时,里面已经没人了。他听到楼下传来议论声, 想起那女人说沈老过来了, 便迈步下了楼。 楼下的银色欧式沙发上坐着沈老。他年过半百, 看起来还算年轻, 一身黑色的中山装,举手投足头间稳重大方, 充满了上位者的气派。他的身后站着一排威严的保镖,脚边是一排精致的礼品盒,甚至茶几上还放着两包包装精致的百年人参。 “我是来提亲的。” 沈琮一语惊人,慈眉善目地一笑,继续说:“犬子对乔小姐倾慕已久,一时情难自禁,便偷偷带她出去游玩,让你们担心了, 我在这里替他说声抱歉,是我管教无方,但他对乔小姐一腔真心、感天动地,还望夫人成全。” 冯希惠成全不了,明明是绑架,他竟能替儿子粉饰成带她出去游玩?还扯到真心上去?这歪曲事实也歪曲的太过分了。她更没想到沈琮还会不要脸的为儿子提亲,一时气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乔雅坐在母亲身边,自从知道沈琮过来,便猜测他是要来和解的,所以,强撑着身体,随着母亲下了楼。她是绝不肯和解的,此刻,见母亲似在犯难,便冷冷出了声:“沈先生,你可能误会什么了。沈以臻骗我去看画展,途中迷晕我、绑架我,在这被绑架的半个月里,我失去了自由、尊严……” 她还没说完,冯希惠那边就哭了起来:“沈先生,你为人父母的心,我明白,但我们雅雅确实吃了太多的苦,沈以臻必须给个交代。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你这次放纵了他,难保以后不会做出更大的错——” “乔夫人,你可能也误会了,我并不是来谈这件事的。” 沈琮打断了她的话,看了眼乔雅,目光慈爱却暗藏着轻蔑:“绑架这种罪名,还是不要胡乱往人身上安的好,不然,被起诉诬陷就糟心了。哦,对了,我手上恰好得了一份医院的监控视频,里面乔小姐是自愿跟着犬子走的。至于迷晕绑架,乔小姐这好好的,健健康康、精神抖擞,可真看不出半点被绑架的迹象。所以,如果你们再强说绑架的话,我倒是怀疑你们是想趁机勒索沈氏了。” 他是在商海浮沉中走过的人,早练就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 这颠倒是非、为儿子脱罪的言辞太6666了。 完全不用怀疑,他甚至不需要请律师,单靠自己那张嘴就能把儿子的罪洗干净了。 当然,绑架这件事也不难洗。 乔雅现在完好无虞的回来了,似乎连根头发丝都没少,确实不像吃过绑架苦的人。至于暴瘦,那也可能是身体病弱的原因。至于证人叶南峤,也可以说是他们串通了一气,目的是为了分到沈家的天价和解费。 形势对他们并不利。 乔雅抿紧了唇,忖度着沈琮这般有恃无恐威胁她们的底气。首先,她是从医院离开的,肯定是有监控的,但警方没看出异常,那就是有人秘密处理了,甚至她被迷晕了、塞进了后车厢的视频,也被人做了手脚。这个人能完美善后,肯定是有身份的,所以,只能是沈琮了。他确实苛待过沈以臻,但血缘亲情摆在那里,儿子有难,父亲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她甚至想,或许沈以臻的所作所为全然在沈琮的眼皮子底下,而他甚至也早有了解决办法。其次,乔氏正遇难关,实力大不如前,根本无法和沈氏相抗衡。最后,乔亦坤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乔家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乔雅越想越觉惶恐,但输人不输阵,依旧淡定地回击:“您就这么确定没人拍到绑架的画面吗?您是一方大人物,江北市乃至全国都听过您的大名,可以说也是自带新闻热度的,真被扒出来私藏证据、破坏证物、影响警方办案可就不好看了。” 她说到这里,眼神一凛,毫不畏缩地直视沈琮,一字一句道:“沈先生,您这是包庇罪!” “包庇?” 沈琮像是听到了笑话,表情、口吻很不屑。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诬陷了。” 沈琮不再多谈,站起来,凉凉笑了句:“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他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乔雅握紧拳头,忍住愤怒与恨意。她等他们离开了,沈以臻也被接走了,才坐下来与众人商谈起诉的事。 “我准备先起诉周豫绑架我和乔颖的事,周豫老jian巨猾,肯定不会轻易认罪,以他所处的形势,必定会拖沈以臻下水,到时候便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她说这些话时,一直看着叶南峤,后者沉默,眼眸垂下来,看不出什么情绪。 乔雅知道他跟周豫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抛开的,也没强求他的支持。等跟母亲、乔颖商量好了,便联系了江北警署。 江北警署主管江北案件,周豫是临安人,属于跨市绑架案,所以,是临安警署和江北警署合力办案。 乔雅不知道沈以臻在临安报警时,就告了周豫绑架她、私藏枪械、倒卖假画三项罪名,所以,她这项起诉周豫绑架的罪名佐证了沈以臻的证词。 周豫被紧急逮捕,但反击很快,拿出力证自己清白的证据:他拍下了沈以臻迷晕、绑架乔雅的全过程。 这下证据确凿,沈以臻也进了局子。 两人关在同一间囚室,同样都是重伤在身,可算是难兄难弟现场版了。 周豫坐在轮椅上,手背上还挂着点滴,看着一脸苍白的少年,温柔含笑打招呼:“三少,好久不见。” 他左眼带着黑色眼罩,脸上的几道伤痕结了痂,大大影响了他的颜值,尤其是他笑起来时,平白有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沈以臻没看他,径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干净床位坐下了。 他无意与他多谈。 周豫却很有攀谈的兴致,泛着血丝的右眼闪过凉薄的笑:“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 他指的是他报警的事。 他讥笑:“你以为你报警救了她,她就会领情吗?可怜的孩子,她巴不得你去死!你信不信?” 沈以臻相信。可信了,又怎样?他早就是个死人了,如果不能跟乔雅在一起,活着对他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