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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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然把金子收回锦囊里,屏住呼吸,用惊叹的目光欣赏着这批巧夺天工的首饰。 玉石镂空出一个精致的小圆球,象牙扇上雕刻出全套的故事,金步摇的凤头衔着一串细细的流苏,仔细看去那串流苏是由无数个血红的小宝石珠子组成的。还有点翠,白玉,琥珀…… 由匠人手工打磨雕琢而成的首饰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包含了匠人的灵感和心血,与其说是工艺品,不如说是艺术品来得更为恰当。 林然然在后世的时候,曾经去过一些博物馆,她在展示窗里看见的那些陈列品,还远不如眼前的这些首饰来的精巧夺目。 这么大一包首饰,都是林婆子被抄家当天混乱之中紧急留存起来的。林婆子出身豪富之家,数代人累积的财富,最终只留存下了这么一丁点, 林然然不忍心拿走,她道:“这些还是留给豆豆吧。我知道你现在缺钱,我可以买走几样。” 林婆子摇摇头:“林姑娘,那些人是见了血的蚂蝗,不把我吸干是不会罢休的。这些东西与其便宜了他们,不如给你。” 林然然思索良久,还是答应了。这些东西放在过去和未来,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可放在这个年头,它们就是惹祸的根苗。 古董首饰古籍古画,原本有些人还偷偷藏了不少。可红卫兵抄家时掘地三尺,不少人就因为偷藏古董而获罪。从此,这些“封资修”的东西人们不是自行毁去,就是趁夜偷偷丢出门,再大胆些的就到黑市当作破烂贱价卖出去。到黑市上,一袋粮食就能换一兜这样的“破烂”回来。 可林婆子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古董,二来林然然不愿意趁人之危。她跟林婆子推让许久,林婆子只收下她一百斤粮票和两百块钱。 林婆子攥着那一把粮票和钱,道:“林姑娘,那天在黑市你送给豆豆那一包点心,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上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你。” 林然然听见她说这话,有些不祥的预感,她严肃了表情道:“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林婆子正要开口。 “奶奶!”豆豆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手里抓着半块没有吃完的红糖馒头,“馒头和包子我都藏好了。” “哎,豆豆乖。”林婆子眼角冒出笑纹,满脸慈爱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外孙。豆豆在巷子口旁边坐下,机灵地帮忙放风。 林婆子叹道:“我这辈子只生了一个女儿,女儿也只生了这样一个儿子。我这个小外孙要是生在过去,也是金尊玉贵的一个小少爷,可现在跟着我……” 林然然隐约明白了林婆子的意思,她不由得坐直身体,对林婆子道:“您的意思是?” 林婆子那张饱经沧桑的眼睛里露出哀求的眼神:“林姑娘,我知道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可我现在除了你,再没有旁人可托付了。” 林婆子露出悲凉的神色,道:“我们这一家子,除了我大哥一家解放前就去了香港,剩下的死的死,散的散。豆豆除了我就再也没有人能靠了。” “这事太大了,你得容我想一想。”林然然有些无措。 见林然然没有一口回绝,林婆子眼里露出感激的笑容,连声道:“应该的,应该考虑。林姑娘,你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你不用为难,我绝不逼迫你。” 那一包袱宝贝,此刻在林然然的手里就像烫手的山芋似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个林婆子实在是个人精,一早就算好了她心肠软。林然然现在拿着东西要走人也不是不行,可她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林然然向林婆子脸上看了一眼。上次在桥头看见她时,她瘦归瘦,精神还好。现在整个人就跟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脸色枯黄。若不是为了豆豆,恐怕她早就支持不下去了。 把自己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托付给一个萍水相逢才见第四次的陌生人,可见林婆子已经到了何等绝境。 可负担一个孩子,跟养只小猫小狗不一样。再者说,林然然一个没结婚的年轻姑娘,带回家一个小孩儿算哪回事? 林然然得了一包袱古董的喜悦荡然无存,转而成了心事重重。她推说再考虑考虑,就告别了林婆子和豆豆,租了辆三轮车直接向rou联厂出发。 林然然也算是轻车熟路,跟看门的老头打个招呼就直接进去了。今天的rou联厂可热闹了,众人都闹哄哄地聚集在cao场上,围着分割好的猪rou欢天喜地。 林然然看见屠钢在人群里,正要张口,手腕被轻轻一拉:“然然。” 这一声落在她耳边,还有温热气息拂过,林然然吃了一惊转头,却是谢三。 谢三站在她身旁,神情磊落,仿佛刚才那点温热是她的错觉。林然然惊讶地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谢三道:“凑热闹。” 屠钢从人群里挤出来,冲谢三道:“谢老弟,你不是说你以前在村里也杀过猪?来给我们露一手?” “对啊!来露一手!” “我就不信你还能比咱更专业!” 谢三跟林然然对视一眼,失笑。也就这些心眼比碗口还粗的汉子们会拿杀猪这种事来比赛。他们纷纷起哄,直接拉着谢三就往案板边走。 谢三看了眼林然然,似有不放心。林然然笑得肚子疼,摆摆手道:“你去吧。我去办公室找厂长说说话!” 谢三这才放心,被屠钢拉着走到案板边。他痛快地脱了黑色外套和里头的毛衣,这都是meimei亲手为他做的,他珍惜地放在干净地方,只留里头一件白色背心。他看着精瘦,脱下衣服后露出结实精壮的肌rou,宽肩窄腰,一双腿结实修长。 谢三抄起白晃晃的刀,一刀下去豁开大扇的猪rou,分割、剔骨、剁rou,姿势没有任何花哨,却十分利落干脆,看得众人喝了一声彩。 林然然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差点被谢三这男模一样的好身材晃了眼。她默念三声非礼勿视,急匆匆去了厂长办公室。 石军坐在办公室里,心情愉悦地哼着红灯记,一见林然然就赶紧站起来:“小林同志,酒我们收到了。全厂上下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rou联厂今年的效益好,可惜采购员不给力,没买到酒,林然然这一车酒可是解了燃眉之急了。石军私下留了三百斤打点上司,也大受好评,把他乐得不行。 “这不,大家伙一乐,干脆提前把年猪分了!你今儿来得巧,待会儿也能尝尝咱们的猪rou!”石军热情地邀请林然然。 林然然当然不会拒绝。 她跟着石军再次回到cao场上,大家伙还围着起哄呢。只见谢三和屠钢两人大冷天的都光着膀子,头上冒着腾腾热气。 谢三仍然是面无表情,汗水沿着棱角分明的脸一滴滴往下掉,身上的肌rou也像镀了一层油似的。他们面前的案板上是一块块分割好的猪rou,每一块不大不小,丢上秤都是一样的分量。 厂长笑眯眯喝了一声彩,走进人群里:“谢兄弟,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这一手都快把咱们的骨干比下去了。” 屠钢满头大汗,还不服气道:“这个算啥,咱们比比剁rou怎么样?你要是赢了我,你的那件事儿我保准给你办成。” 谢三眼睛在人群里寻到林然然,见她笑意盈盈看着自己,长眉一轩:“可以。” 众人顿时大声起哄。 石军失笑,对林然然道:“瞧瞧这些人,倔牛似的,非比出个一二三来。” “是剁rou馅吗?”林然然问道。 石军点点头:“反正有rou,剁了rou馅裹馄饨吃。屠钢这小子可贼,剁rou馅不比割rou,得有巧劲儿和技术,别看他五大三粗,剁出的rou馅可是全厂最细的。” 林然然一听,手挽喇叭叫道:“不公平,谢三哥,别跟他比这个!” 林然然这莺莺呖呖的一声儿,喊得一干年轻汉子都鼓噪起来,冲谢三挤眉弄眼的笑。 屠钢涨红了脸,挠挠头嘿然笑道:“那……那你说比什么?” 谢三唇角微微抿了一点笑,对林然然摇摇头:“没事。” 林然然横了他一眼,这个人就是太老实,总吃亏。她上前一步,笑道:“剁rou馅不算什么,不如比一个更难的——” 林然然拖长了语调,勾起了其他人的好奇心,纷纷问道:“还有什么更难的?快说快说!” 林然然道:“我们家乡也有馄饨,rou馅的做法跟你们的却不一样。” 林然然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这种馄饨起源于水吉扁rou,也称为扁食、燕rou,跟馄饨最大的区别就是不用“切rou”,而用“打rou”。 上海人所吃的馄饨是将猪rou切碎剁碎,即使切得再细碎口感也仍然老且涩口,而水吉扁rou则是用木棍将上好的猪rou加水,不断捶打至软如绵,烂如糊的rou浆。 在场的都是行家,听林然然描述完后就领悟了,厂长奇道:“咱们的馄饨一向是用切rou,这样捶出来的rou浆太软乎了,能裹成馅儿吗?” 林然然抿嘴笑道:“等做出来您就知道了。” 屠钢忙道:“嗨,小林同志肯定不能诓咱们。再说了,那是猪rou,咋也不能做难吃了。就按照小林同志的意思来吧。” 屠钢对林然然一直抱着不加掩饰的好感,自然是无条件地赞同她的一切提议。 厂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这个没脑子的,看不出人家跟谢兄弟显然关系不一般吗?在那儿瞎费力气。 不过这帮大小伙子都乐意讨林然然欢喜,纷纷赞同她的提议。同时他们也有些好奇,这样打出来的rou浆真的能裹成馄饨吗? 商议完毕后,谢三和屠钢分别拿了十斤七瘦三肥的猪rou来,剔去皮和筋膜,拿出两根巨大的木棍备用。 林然然又让人倒了两壶冰水来,她趁着准备水时凑到谢三身边小声道:“要按照猪rou的纹理竖着打。” 谢三漆黑深邃的眼睛向她望了一眼,眼眸里含着笑意:“这边脏,你躲开点。” “可别忘了啊。”林然然不放心地嘱咐一句,这才退开到人群里。她不知道屠钢答应帮谢三办的是什么事,但她当然想让谢三赢。 随着厂长的一声“开始”,谢三和屠刚分别举行木槌,对着猪rou捶打起来。 这种馄饨rou馅最大的要求就是新鲜,必须是现宰的猪rou,不能沾水和铁器,制作时间不能过午,以保证留存猪rou最大的鲜味。 屠钢和谢三两人都臂力惊人,成块的猪rou渐渐被捶打成绵软的rou饼,冰水少许少许地掺入猪rou中,搅和在一起后继续捶打,猪rou渐渐变成了rou红色的rou浆,纤维也全部消失。 这是个需要体力和耐心的活儿,光用蛮力还不行,得学会用巧劲儿。屠钢一身腱子rou,在rou联厂干了这么多年不是白给的,他面前的猪rou很快就变成了rou浆,而谢三这边的进度显然比他慢了一点,等屠钢把猪rou全部捶打完,他这边还在不紧不慢地捶打。 林然然咬着唇,紧张地望着谢三的动作。 “我打完了!”屠钢丢下木槌,撩起肩上油腻腻的毛巾擦了把汗,咧嘴笑道。 rou联厂的工人们纷纷叫起来:“屠哥厉害!” 谢三八风不动,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捶打着rou浆。 厂长笑哈哈道:“谢兄弟,你这一局可是输喽。” 谢三终于停下动作,把木槌放下,汗水淌过他高挺的鼻梁和唇:“未必。” 厂长一愣,林然然闻言凑过去细看两人捶打好的rou浆,叫道:“厂长,你过来看看。” 厂长也走了过来,围着谢三和屠钢打好的rou浆细看。只见屠钢的那一堆rou浆虽然看似打成泥了,用刀拨开细看,里面还有许多小块和纤维没有打烂,还有些冰水因为没有跟rou浆完全融合而淌到了案板上。这是他急于求成的结果。而谢三的那一堆,rou红色的rou浆细腻如绵,用刀子一拨,是富有韧性的膏糊状。 厂长笑道:“刚子,谢兄弟比你年轻,可人家沉得住气,做事比你细心。” 屠钢自己看了,也是心服口服。 rou馅打好了,林然然要了一点小苏打来,倒入rou馅里搅和均匀。rou粉色的rou浆搅合得十分匀净细腻,趁新鲜裹了最好吃。 厂长带头道:“都跟着小林同志学,裹好了今天咱们打打牙祭!”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馄饨皮是食堂里现成的,现烧了几锅水,一群大男人笨手笨脚地跟着林然然学习包馄饨。 林然然用一根竹片,左手摊开,将一点rou浆搅成指腹大的丸子抹在混沌皮上,馄饨皮对角一折,边缘抹上点rou馅黏合,就成了一个草帽样儿的馄饨。白生生的皮里透出rou粉色,鼓囊囊的,看着格外喜人。 男人们都是干惯粗活的,做起这种细活来都十分别扭,互相戏谑嘲笑着,还故意大声吸引林然然的注意,让林然然教他们怎么裹。 林然然头上都出了细细的汗,好容易才把他们教会。手腕一紧,回头一看是谢三示意她跟自己出来。 林然然丢下手里的馄饨,跟谢三挤出人群,走到僻静处。 “谢三哥,怎么了?”林然然歪头看着谢三。 谢三的眼神沉沉地落在林然然的脸上,林然然被他看得脸皮红了一红。 谢三这才道:“以后少来这里。” 林然然道:“怎么了?” 谢三道:“这里全都是男人。我不在的时候,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