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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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火球爆炸给她指的路。 青牙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看来刚才的那顿翻滚对他的伤害很大,他已奄奄一息,对来云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雍唯听见来云的声音,眉头皱了起来,向洞内走了两步,显然不想让来云看见他,洞很浅,他走两步到了胡纯身边,也就到了尽头。 “既然天意如此,你们就认命吧。”来云哼了一声,咚咚的鼓声又响了起来,外面又是乌云翻滚雷电交加。一个响雷连着一个响雷往洞里劈来,可就是怎么都进不了洞。 胡纯本来害怕地退到洞壁上,见雷电都被挡住,不由偷眼瞧了瞧站在她身边的雍唯——看来是他布下了结界。胡纯暗自祈祷神主的法力高强一些,结界要比济世瓶结实,能抵挡住来云鼓和蒲牢骨。 来云的几道猛雷劈过,洞口竟毫无缺损,她终于停下手,阴冷地问:“洞内有哪位高人在?” 雍唯没有应声,眉头还是紧皱着,显得有些烦躁。 “这是我和辉牙的私生子,以及勾引他的狐狸精之间的恩怨,高人只是不巧遇上,没必要掺和到来云的家事里。” 来云一句话就点明了要害,并且自报了家门,能扛住她这两样法宝的高人,即便是个神仙,也犯不着管这事,毕竟这里还是嘉岭。 “只要把私生子和狐狸精扔出来,我绝不在此继续纠缠。”来云豪气地说。 胡纯立刻发现雍唯同意了来云的提议,他已经微微弯腰,想抓起地上瘫坐的她,估计又要像那天一样,把她飞抛出去。 “神主救命!”她也是太害怕了,而且脑子被晃荡得还没清醒,不管不顾地顺势一把搂住了雍唯的脖子。雍唯没想到她会这样干,直起身子想往后退开,反而把胡纯从地上带得立了起来,贴在他身上。 “神主救命!”胡纯颤颤巍巍地又说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这位的冷血,说扔就扔,都不带犹豫的,她必须死死搂住紧紧贴上。 雍唯站着没动,到底是狐狸精,这种娇怯妩媚的求救煞是动人,谁听了都会有些心软。 胡纯震惊地发现,雍唯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气笼罩着,她贴得紧,这股气便也缠绕着她,简直像沐浴在三月春风里一样,头不晕了,身上也不痛了,像口渴的时候喝了一大口仙泉,像快要冻死的时候喝了口热酒,这种舒坦让她飘飘欲仙,神魂颠倒。她不知不觉更紧地贴在雍唯身上,拼命汲取这股仙气。 仙气在他咽喉处变浓,她贪婪地凑过去,寻着越来越浓的气息踮起脚来,最浓的地方是他的口鼻,胡纯简直被这种感觉迷得神志不清了,只要能吸到这种气息,死也心甘情愿。她重重地吻上他的唇,拼了老命地用力吸。 雍唯没有推开她,明知道她只是被他身上的神明之气迷惑,竟然有些享受她的献吻。他身上的神明之气对于下界的妖精如同罂粟之毒,越是低微的小妖越是无法抵抗,当然,吸入神明之气对妖也是一种大补。 胡纯舒坦得魂飘九天,突然雍唯紧紧闭住嘴巴,像关住了她的仙气之源一样,人顿时从天上直接摔到地上,脑子也清醒起来。她一睁眼,因为太近,只能看见雍唯的眼睛,那漂亮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对她来说,最关键的是没有生气!她也知道她在浑噩中,亵渎了神圣的神主大人,出于自知之明、自惭形秽……等等情绪,她松了松死死搂着雍唯脖子的手臂,可此时此刻来云还在外面兢兢业业地打雷闪电,她刚松一下,又搂紧二分。 现在明摆着,被神主甩脱就是个死。 “松开。”雍唯冷漠而平静地命令。 胡纯笑眯眯地连连摇头,一副恬不知死的样子。 “松开。”雍唯深吸一口气,看上去很艰难才压服宰了她的想法,更沉冷地重复了一遍。 胡纯哆嗦得更厉害,毕竟神主的威仪很难抵抗,要不是在生死边缘,她可能连他一个不悦的神情都受不住,跪下请他原谅自己。她低下头,不敢让雍唯看自己添乱的笑脸,额头不自知地蹭着他的胸口摇了摇头,颤声说:“不敢……” “我不扔你出去。”雍唯付出了最大的耐心,更多的是一丝莫名其妙的心软。 真的? 胡纯当然不敢问,只是怯怯抬眼看了看他,像雍唯这种人,当然令人心生畏惧,但是他的保证又显得十分可靠。胡纯小小的权衡了一下,不放开,立刻就会激怒神主,放开,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她太害怕了,作为混世百年的小油条,她虽说松开了雍唯的脖颈,但手却没敢远离,只是扩大了围绕的半径,从他的肩膀落到了他的腰,还不敢抱紧,双臂架着,虚虚地环抱着他,怕太明显,就转到他后侧,让他目光正落在她两手的空隙之间。 雍唯也没再理会她,只是大步跨前,冲着青牙就去了。 “他也不能扔!”胡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一瞬间就再次搂紧了他,这回是死死勒住了腰。神主果然是神主,还那么冷血,他显然不想让来云知道他在这里,所以打算牺牲掉他们,她不太好甩脱,他就朝晕厥的小孩下手。 雍唯咬紧牙关,脸颊呈现出刚毅的线条,胡纯看在眼里,怕在心头,这位大人要发狠了!她和青牙要完蛋了! “神主大人……”胡纯说哭就哭,眼泪哗哗飙出来,“我和青牙都是无辜的,那天你把我扔下山崖,是辉牙救了我,然后他就把我关到锦玉山,强迫我当他的小妾。” 雍唯侧过头,冷淡地重复了一句:“辉牙救了你?” 胡纯边哭边说,根本无暇理会雍唯的质疑,“我太冤枉了!青牙也太冤枉了!我们都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辉牙不是我挑的男人,也不是青牙挑的爹,怎么就要让我们死在辉牙老婆的手里呢?” 在神主大人看来,她流着眼泪痛哭的样子,可以说是喜极而泣了。虽然明知她这是先天的毛病,但是心里还是别扭。于是脸色越发阴冷,无情地宣判:“这就是你们的命。” 胡纯又被他拖着向前一步,脚已经能碰见躺在地上的青牙了,她灵机一动,极快的松开一只手,弯腰抓住青牙的腰带,把他放到雍唯的腿上。这个机智的小动作来自于她的胳膊还是能感受到雍唯的那种仙气,虽然较之口鼻微弱了太多。她现在急需青牙支援,他得赶快好起来。 青牙立刻也被这股仙气牢牢吸引,啪地紧搂住雍唯的大腿,仙气极大的缓解了他的不适,他人也清醒了,浑身也舒坦了。于是他听见胡纯的哀求声。 “神主大人,现在整个嘉岭,能救我们的就是您老人家了……”见雍唯一脸的没人情味儿,胡纯也跪下了,和青牙一人一条腿,死紧抱住,“您就发发慈悲,救救我们两个小的吧,我和青牙愿意当牛做马的报答您!” 青牙觉得她很跌份,于是闷头闷脑地只顾抱大腿不说话。 雍唯一条腿挂着一个,举步维艰,甚至瞬间有错觉,他才是辉牙,这地上拖着的是他的老婆孩子。作为男人,在这种妇孺乞求的局面里,的确有些悲壮。 他低头瞧了瞧青牙,挑着嘴角冷笑说:“你不吭声,就选你吧。” 青牙一惊,明白这是神主的恶趣味,他就是要他也像狐狸精那样没皮没脸,可是现在出去就是个死,有气节也不在这个时候吧?于是他也把自尊心一甩,卖萌说:“不要啊,神主大人,青牙也愿为你当牛做马。” 胡纯暗自鄙视,青牙果然是辉牙的儿子,这嘴脸变得真快! 雍唯呵呵冷笑,十分气人地说:“可我用不着牛马。” 胡纯也不顾上鄙视青牙了,这是不救他们的意思吧?“为奴为婢也可以!”她赶紧修补错误。 青牙瞪她,很愤怒的样子。 胡纯也瞪回去,他是小大王,当然觉得为奴为婢低贱得要死,可是,能上珈冥山为奴为婢简直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好吧?来云再大本事,也不敢上珈冥山胡闹。 “松手。”雍唯又开始威胁了。 胡纯和青牙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更紧地抱住。 “松手!松手我才能打发来云走。”雍唯忍气解释。 “神主……”青牙见雍唯松了口,立刻讨价还价,“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与狐狸,虽然愿意为您效劳,但始终还是要有个期限,就为期一年吧。” 他很介意为奴为婢这件事,将来传出去,他在嘉岭的名声地位就尴尬了。 胡纯无所谓,盘算着珈冥山好吃好喝的话,多干几年也没啥。 “三年。”雍唯皱眉,不高兴了,这头小犀牛竟然和他讲价? 青牙发现了雍唯神色的变化,知道自己又危险了,立刻见风使舵,僵笑着说:“听凭神主吩咐。” “那就松手。”雍唯的心情有些烦躁了。 胡纯和青牙互相数着一二三,一同胆战心惊地放了手。 雍唯青着脸走了出去,从他一出洞口,外面就一下子静下去,也没雷了,也没风了。 胡纯竖尖耳朵,想听听他和来云怎么说的,可是竟然连说话声都没有。 过了一小会儿,天开始放晴,阳光照进洞来。 “你们去珈冥山门童处报到吧。”雍唯的声音从半空传来,而且越来越远。 等胡纯和青牙跑出山洞,他和来云早已无影无踪。 真小气,都去同一个地方,搭个顺风云也不肯,胡纯暗中吐槽,不敢当着青牙的面说出来,总感觉这个小鬼挺阴险的,说不定会告状。 第9章 山童 上珈冥山的一路胡纯都走得很艰辛,要提防来云娘娘突然杀出来,结果了她和青牙的性命,又要为了快些赶路而背着青牙,因为他腿短走得慢。青牙个子虽小,背一会儿就觉得重了。 她忍不住问:“我说小大王,你今年到底几岁了?” 看他那心眼和厚脸皮,说他三四岁谁信呢? 青牙在她背上,心情沉重,毕竟身为小大王去给人家当奴仆,很不体面。看在胡纯照顾他的份上,他勉强回答了她的疑惑:“八十了。” 胡纯听了,差点把他掀翻在地,一个八十岁的老家伙跟她装了这么长时间的嫩!害她一直把他当个小娃娃照顾! “可能是遗传问题吧,我们都长得慢。”青牙见胡纯脚步停了停,就猜到她觉得被骗了,也怕她就地撂下他,所以他才耐着性子解说一番。 胡纯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我们”也包括了辉牙的大儿子赤婴,赤婴一二百岁了都还是孩子模样,直到被招上天去,都没“长大”。可见辉牙这一脉长得的确很慢。 “那你爹——”辉牙这老皮老脸的,得多大岁数才长成这样? “五百多了吧。”青牙回答,边说还边扒着胡纯的肩膀看看她的表情,嘲讽说,“你不是真对他有什么想法吧?除了瞎眼的来云,谁还能看上他?”青牙说得愤愤。 胡纯在心里回答了一句:你娘。 青牙仿佛听见了一般,恨恨说:“我娘也是被强迫的,还因此丧了命!我活了八十岁,都被困在济世瓶里!” 胡纯听了,心里有点儿难过,如果不是有神主这个奇遇,青牙娘亲的遭遇可能就是她的遭遇,她也很可能生下一个长得奇慢的装嫩小大王,然后无奈的任由他生活在济世瓶里。 “青牙……其实咱俩能上珈冥山很好了。”胡纯发自肺腑劝他。 “我知道。”青牙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我想取代辉牙,这段经历总是不太光彩。” 胡纯听了竟然有点儿感动,这可真是装嫩小大王的心里话了,他能对她说这个,的确没把她当外人儿。 “我终于摆脱了济世瓶,又要上珈冥山!这有什么区别?还是被困在一个地方动弹不得,而且还要整整三年!” 胡纯冷静地问:“你想过三年以后,要怎么办吗?” 装嫩小大王陷入长久的沉默,让胡纯觉得自己的确算得上是冷场专家了,三年以后他们从珈冥山下来,还会面临眼下的局面,再次遭到来云的追杀。她还好说,毕竟和辉牙可以撇得一干二净,青牙就没这么幸运了。而且三年时间,也不可能有什么修为上的突破,可以做到不怕来云。 “我们可以好好干,争取多留几年。”胡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说出口来却没得到青牙的积极回应。 他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说:“到时候再说吧。” 珈冥山的高,超出了胡纯的想象,她整整走了三天三夜!山脚到山腰还好说,是山石路,周围有小洞可以容身,有果子有野味,虽然爬山很累,但都是她熟悉的山貌。可山腰以上就全是青石台阶了,直通云霄一般,越往上走阴雾越浓,除了台阶周围什么都看不清,最可怕的是,越来越冷,台阶上全是积雪。 她到了山顶,就只剩一口气了,最后的一段青牙也自己下来爬楼梯,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两人瑟瑟发抖地站在巨型大门前,仰望着在阴雾中金光灿灿的世棠宫牌匾,都差点流下了眼泪。 世棠宫的门楼高得不像话,两个胡纯摞起来再加上青牙都够不到黄金门环,胡纯挠了挠头顶,她是挠耳朵挠习惯了,别人挠耳朵上方,她挠百会xue。 “随便敲吧。”青牙虚弱地喘气,一口闷气总也缓不过来。 胡纯只得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礼貌地敲了敲,几乎没有声音,门太厚,她敲击的位置又太低,根本发不出什么大响动。 “使劲点!”青牙说着抡起小拳头用力一擂,只发出噗的一声,仅能他俩听见。 胡纯灵机一动,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这还是辉牙送的,历经逃命登山都没掉落,她用金簪去敲门上的兽头钉,终于发出叮叮的细微响声,比用手敲清楚了很多。 果然,门里传来了不甚清楚的问询声:谁啊? 很不客气,相当无礼。 “我,我们。”胡纯已经喜出望外了,她没有敲门回答的经验,狐仙奶奶什么时候敲过门呢? 门里的声音更不高兴了,“你,你们是谁?哪个讨饭的还是要钱的啊?” 青牙要发作,被胡纯按着脑门阻止了。毕竟是神主的走狗,傲慢太正常了。 “是胡纯和青牙。”胡纯仍旧笑嘻嘻的。 “哦……”里面的人想了一会儿,才好像想起什么,慢悠悠地打开门。 胡纯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那么小了,因为门实在太厚了。门里是个十二三的少年,穿了件乌云同色的长褂,梳着双髻,长得倒很纯良,语气却很刁钻,冷着脸,说话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