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怎么感觉今天的许明知好像哪里怪怪的？这样的念头在程锦玥脑中闪过，却又很快飘散。 或许是她的一时错觉吧！她跟许明知到底不甚相熟，哪怕从原主的记忆中也找不到可以依据的经验。而许明知又是她最不擅长应对的那种人，不但性子格外内敛，且极为懂得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以致于，程锦玥就没办法随时随地十分精准的掌握许明知的想法了。 次日清早，程锦玥才刚醒来，屋里就多了一盆洗脸水。她用手试了试，温的。 又是许大嫂帮忙端进来的？程锦玥无奈的笑了笑。昨晚都已经跟许大嫂说过了，许大嫂还真是闲不住，太固执了。 梳洗完毕，赶在许大嫂进来帮忙倒水之前，程锦玥自己端起脸盆，出了屋子。 “呀，四弟妹已经洗过脸了？我还在到处找四弟妹的脸盆呢！”家里其他人也就算了，程锦玥的脸盆从来都是单独专用的，许大嫂平时也特别会注意这一点。 “不是大嫂你帮我打的洗脸水？”诧异的看着许大嫂，程锦玥问道。 “不是啊！我今天起的稍晚了些，才刚收拾完屋子。”今天是许二嫂做饭，许大嫂就没去厨房里忙，看时间还早就先收拾了自己的屋子。不曾想等她忙完想要帮程锦玥打洗脸水的时候，却找不到程锦玥的脸盆了。 “这样……”程锦玥点点头，转而看向了家里其他人。不是许大嫂，那会是谁？ “我知道是谁给四婶打的洗脸水。”三丫悄悄跑了过来，一脸神秘的小声告密，“是四叔，我看到了。” “是四弟呀！”那就不奇怪了，许大嫂闻言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程锦玥却是实打实傻眼了。三丫确定没看错？许明知怎么会给她打洗脸水？天降红雨了吗？还是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吃早饭了！”伴随着许奶奶一声喊，许家人都自发往堂屋走。 程锦玥顺手倒了盆中的洗脸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的一日三餐少数情况下是许大嫂帮忙做，更多的时候则是出自许奶奶的手，其他人都插不了手，她也拦不住。 不过今天的程锦玥，并没有等来许奶奶的身影，而是等来了许明知。 看着许明知手里端着的早饭，程锦玥愣住。以许明知在这个家的地位，怎么说也轮不到他来给她送早饭才对。 无视了程锦玥脸上的疑惑神色，许明知将许奶奶特意给程锦玥做的早饭放下，转身去堂屋跟一家人一起吃早饭。 许明知亲自端来的早饭，程锦玥想要假装没看见都很难。而许明知这么一送，程锦玥没来由就心虚了。 连许明知这个秀才都在外面饭桌上跟许家人吃一样的饭菜，她却单独开小灶，而且还被许明知逮了个正着…… 抿抿嘴，程锦玥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四婶，我来收碗。”喊着话的功夫，大丫小跑了进来。 “大丫今天上午还需要上山去挖野菜吗？可不可以带上四婶一起上山？”已经上过一次山的程锦玥其实已经认路了。不过为了让许家人放心，程锦玥还是找上了大丫。 “好。我让三丫和五丫留在家里照顾福宝和禄宝。”大丫乖巧的点头应道。 “不用三丫和五丫。你四叔在家呢！让他照顾两个弟弟就行。反而是你娘那边，你们三姐妹可要好好照顾，尽量别让你娘干太重、太累的活。要是你娘在家里受欺负了，你们三姐妹随时来找四婶，听懂了吗？”程锦玥细心叮嘱道。 “听懂了。我这就去跟三丫、五丫说。”大丫抱起程锦玥吃完的碗，转身往外跑。 趁着大丫出去的这会儿时间，程锦玥将福宝和禄宝喂饱。随即，出门去等大丫。 大丫的动作很快，片刻后便背着背篓提着砍刀站在了程锦玥的面前。 “走了。”学着大丫的模样背上放在门后边的背篓，程锦玥脚步闲适的和大丫一起上山。 “大丫。”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了许明知的声音。 “四叔。”听到许明知喊，大丫立刻停下脚步。 “我也一块上山。”几步走到近前，许明知说道。 “四叔不留在家里照顾福宝和禄宝吗？”眨眨眼，大丫疑惑的问道。 “不用不用。你们只管上山，福宝和禄宝留在家里，我照顾。”不等许明知开口，跟在后面走出来的许奶奶就给出了回答。 这一下，连程锦玥都没有了阻拦许明知上山的借口和理由。 “那四叔跟四婶走在一起。我在前面带路。”大丫无疑是家里最好说话的孩子，点头说道。 “不……”跟许明知走在一起？程锦玥顿时有些不适应。 没有给程锦玥说话的机会，许明知直接迈开脚步出发了。 程锦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当即又噎了回去，默默的跟了上去。 程锦玥一贯是很少在村里走动，不过她也确实是村里出了名的人物。特别是之前她上山居然抓回一头野猪，村里人对她就更加注目了。 好在前面有许明知这个才刚出炉的秀才老爷在，大家更多的是跟许明知打招呼，她反倒乐了个轻松。 顶着诸多乡亲的视线，程锦玥全程面不改色的跟在大丫和许明知的身后，顺利上了山。 程锦玥原本是打算像上次一样，先让大丫挖野菜，她再四处看看的。不过这次有许明知在，程锦玥左右张望一番，索性也不乱走了，只是规规矩矩的陪着大丫一起挖野菜。 许明知没有陪着一起挖野菜，只是走到一旁找了块石头，从怀里拿出一卷书，认真看了起来。 程锦玥的眼角余光却是始终落定在许明知的身上。 注意到许明知正聚精会神的看书，程锦玥悄悄移了移脚步，转向了跟大丫不同位置的树林深处。 大丫做事随许大嫂，很认真也很专心，从来不会偷懒。以致于程锦玥很轻易就溜开了，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树林深处，廖无人烟。在仔细观察过周遭确定无人之后，程锦玥微微闭上眼睛，无声的发动了锦鲤异能。 片刻后，树林里传来动静，程锦玥往前走了两步，顿时笑开了脸。 这一次，不再是像上次那般肥壮的大野猪，而是一只半大的小野猪，并几只野鸡和野兔。不足以支撑许家再请两顿宴席，却也足够许家人吃上数日了。 心情愉悦的捡起一只野兔，程锦玥正要放身后的背篓放，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下意识的回过头，便对上了许明知神色淡漠的双眼。 “那个……”犹豫了一下，程锦玥指了指地上的猎物，“你要不要帮忙拎两只野鸡下山？” 许明知站定未动，定定的看着程锦玥，静待程锦玥的解释。 “我的运气一直很好。”尽管许明知的眼神没有带着探究和疑惑，程锦玥仍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威压，忍不住就给出这么一句说辞。 许明知还是没有动，目不转睛的盯着程锦玥，显然并不能接受程锦玥这个答案。 程锦玥眨眨眼，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每次在许明知的面前，就是下意识的弱了气势，输了气场。 “四叔！四婶！你们在哪儿？”不远处传来了大丫焦急的呼喊声。 “大丫，我们在这边！”有了大丫的出现，程锦玥当即松了口气，一边扬声回答一边朝着大丫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程锦玥躲闪的态度甚是明显，许明知看得分明，却没有立刻追上去质问。 片刻后，程锦玥去而复返，领回了大丫。 “来，大丫把这只野鸡装在背篓里，回去就说是你自己抓到的，给你娘补身体，记住了吗？”比起她在许家的待遇，许大嫂着实差了太远，故而程锦玥才会这般交代大丫。 “可这是四婶抓住的。”在大丫心目中，程锦玥很是厉害。是以明明许明知也在这里，大丫却认定是程锦玥抓的这些猎物。 “所以四婶才想要感激你娘这么久的照顾啊！”拍拍大丫的头，程锦玥的语气很是温和，“还有你们三姐妹，平日里也帮了四婶好多忙，四婶一起感激，就送你一只野鸡。” “不可以的。我娘说了，要我们好好孝敬四婶。四婶人很好，经常给我们好吃的。我们很喜欢四婶，也喜欢两个弟弟。”比起三丫，大丫明显不是特别会说话。不过只要是她开口，说出口的话语都是发自真心实意，不掺杂丝毫的虚假。 “大丫真乖。四婶也很喜欢你们三姐妹，两个弟弟长大以后也会喜欢你们三个jiejie的。”很清楚对于大丫三姐妹而言最在意的东西是什么，程锦玥不由分说的将那只野鸡放进了大丫的背篓里。 许明知到底还是动了。 将手中的书本放进怀里收好，许明知抬脚走了过来，弯下腰拎起剩下的野兔和野鸡，却是对那只小野猪犯了难。 “我来搬。”想也没想，程锦玥伸出手，要去扛起小野猪。 “我回去喊爷爷和爹爹来帮忙。”跟上次一样，大的丫第一反应就是她先下山回家叫人。 “不必，我来。”将手中的野兔和野鸡塞进程锦玥的背篓，许明知说道。 都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许明知不是寻常书生，出身农家的孩子有哪个是真真正正娇养长大的？更何况在九岁以前，许明知也是天天下地干农活，经历过风吹日晒的。论起力气，他比自己的那些同窗都要更大。 “不……”程锦玥刚想说，许明知一个文弱书生肯定搬不动这只小野猪。未曾想下一刻就见许明知以一己之力，将小野猪扛在了肩上。 说是小野猪，可也有百来斤。只看许明知扛起野猪的样子，就足以将程锦玥吓呆了。 紧接着下山的一路上，程锦玥的视线始终黏在许明知的身上。只觉得稍有不慎，许明知就很有可能下一刻就会连人带野猪一起摔倒。 然而，许明知的脚步很稳，完全没有程锦玥担忧的那种情况发生。 直到回到许家，三人再度引起不小的轰动。 “老四媳妇，又是你抓住的吧！你可真是咱们老许家的大福气！”一见到许明知肩上的那只小野猪，许奶奶立刻高声喊道。 程锦玥正要说些什么，就被大丫很是响亮的一声“是四婶抓的”给打断了。 再接下来，就没有程锦玥开口的机会了。包括许爷爷在内的其他许家人纷纷围了上来，有大力夸赞程锦玥的，也有帮着许明知收拾野猪的。 “我是想将今天抓住的猎物都卖去镇上换些银钱给夫君买纸笔。”原本程锦玥是想要将这些猎物留在家里吃的，不过一路上看许明知扛的那么辛苦，她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程锦玥看过许明知的文房四宝。不得不说，许明知真的很节俭，也很刻苦。其实之前程锦玥就有想过帮许明知买一套笔墨纸砚回来的，不过那天她去镇上买的东西太多，没赶得及。之后又一直没有寻到很好的机会可以再次去镇上，这次的理由倒是刚刚好。 “这个当然。上次的大野猪我就琢磨着可以换不少银钱。要不是咱家赶着摆喜宴，早就给老四换新的纸笔了。”一听要给许明知买纸笔，许奶奶立刻来了精神。 “需要的。”许爷爷点点头，应道。 虽然对读书的事情不甚了解，但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许明知的纸笔向来用的甚是节俭，全然比不上其他读书人那般精细，故而许家其他人也没有任何的异议。 “大丫背篓里怎么还藏了一只野鸡？”许二嫂眼尖，又一直盯着程锦玥和大丫两人的背篓，立马就将大丫给揪了出来。 “那是大丫自己抓的野鸡，正好给大嫂补补身体。”没有去看许二嫂一副羡慕嫉妒恨的嘴脸，程锦玥直接跟许奶奶说道。 “你们自己抓的，想怎么处理都随你们。”许奶奶摆摆手，没有反对程锦玥的话语。 “什么？怎么可能是大丫自己抓的？四弟妹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都是一家人，怎么还单独只给大嫂一个人送野鸡呢？”许二嫂才不相信大丫能抓到野鸡。以前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大丫每天都上山挖野菜偏偏就今天抓到了野鸡？骗谁呢？ “就是。家里也不是只有大嫂一个人怀了孩子，四嫂怎么还差别对待呢？大嫂肚子里就只有一个丫头片子，我肚子里可是咱们老许家的大胖孙子！”钱香香也是满脸的不高兴，毫不客气的质问出声。 “喊什么喊什么？有本事你们自己也上山抓野鸡去！冲谁嚷嚷呢？老四媳妇合该欠你们的？”许奶奶沉下脸，骂道。 有许奶奶出面护着，许二嫂和钱香香极为不服气的跺跺脚，各自就狠狠掐了一下自家男人。 许二哥和许五弟也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要是没有单独分给许大嫂的那只野鸡，今天这事他们没有任何想法。毕竟把猎物全部卖了换银钱给许明知买纸笔，是无可厚非的。可谁让大丫背篓里偏偏就多了一只野鸡呢！ “留一只野兔在家里。”许明知的突然出声，打破了家里的僵滞气氛。 转瞬间，许二哥和许五弟的脸色都转好了。野兔比野鸡rou多，分一分大家都能吃上rou。 “一只不够的话，留两只也行。”意识到她给大丫的那只野鸡会给许大嫂带来麻烦，程锦玥也顺应了许明知的话。 “一只就够了。”最终，是许奶奶虎着脸气势汹汹的拍了板。当着她的面都敢克扣老四家的东西，老二和老五是想反了天？ 许奶奶的脸色太过凶狠，毫不掩饰她即将爆发的怒火。至此，许家一众人不管有没有想法，都不敢再吭声了。 第2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