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这一刻，望着许大丫面上毫不作伪的羞涩和欢喜，许五丫的心一点点变凉。 至此，许五丫对许大丫再无半点期许。许大丫所盼望的这门亲事，许五丫也再不想有任何的言语。 “既然大姐这么欢喜，那就权当我的好心喂了狗。以后不管大姐过的好抑或坏，我都不会再管，也不会再插手。”许五丫此般说完，就认真的看向了许奶奶，“奶奶，之前是我的错，不该求您一定要管这门亲事。眼下您也看见了，不管是我娘还是我大姐，她们是真心想要定下这门亲事。那就定下吧！左右您也拦不住，就别再费心了，不值得。” “许五丫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简直是没大没小，反了天了是不是？”有许大丫抱住许奶奶的腰，许大嫂自然就免了被许奶奶追着打的狼狈。 身上刚刚挨了揍的疼痛，伴随着许五丫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直接让许大嫂气得不轻，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就说，好好的一门亲事，怎么就那么多的阻碍？原来是你个死丫头片子在背后搞的鬼。”许大嫂当然不敢跟许奶奶动手。不过打许五丫已经是许大嫂的家常便饭，许大嫂毫不客气就下了狠手。 许五丫没有躲。不是躲不开，而是即便她这次躲了，还有下一次。 除非她此后都彻底脱离这个家，否则许大嫂早晚能逮着机会打她。而且只要她躲了这一次，下一次许大嫂就会打的更狠。 这么一段时日下来，许五丫对许大嫂的了解已经足够深刻，亦十分清楚许大嫂的套路。 “都说了不准你再打五丫，你还打？”将许元宝放在地上，许大哥一把扯过许五丫护在身后，怒气冲冲的对上了许大嫂。 曾经的许大嫂，在许大哥的眼里是真的很温柔，也很贤惠。那样的日子之于许大哥而言，也或许不是最舒心的，却尤为安生。哪怕没有儿子也没关系，许大哥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也能忍耐来自村里其他外人的嘲笑眼神。 可是现下的许大嫂，明明家里多了许元宝这个传宗接代的命根子，却反而让他们大房的日子过的更加水深火热，尤为让许大哥感觉到闹心和烦躁。 不说许大嫂日复一日越发严重的偏心，单是许大嫂动辄就朝许五丫动手的举动，就很让许大哥愤怒和心疼。 愤怒许大嫂的歹毒心思，心疼许五丫所遭受的疼和痛。有时候许大哥是真的很想将五丫一并送去豫州府跟三丫作伴，省得五丫继续留在家里吃苦受罪。 “我自己生的丫头片子，我怎么就不能打了？她要是能像大丫那般懂事和听话，我会打她吗？死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可劲儿的跟我这个亲娘对着干，我还不能动手教训教训她了？”许大嫂不认为自己有错。她又没有打别人家的孩子，打她自己的女儿，谁说得了她半句不对？ 平日里许奶奶在家里那般作威作福、一个不顺心就揍人的时候，可没见许大哥提出过半句异议。 而今换了她，不过是给了许五丫一巴掌，许大哥就立刻跳出来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我们老许家的孩子，就算是丫头片子，你也动不得。”许奶奶冷哼一声，挣开许大丫，走了过来，“从今往后，五丫跟着我这个亲奶奶，不用你们大房继续养着了。” “娘，就算五丫再不懂事，那也是我们大房的闺女。我……”许大嫂已经丢了一个三丫，对五丫就很是在意了。 哪怕五丫不是那么的懂事和听话，可到底是她生的女儿，许大嫂还指望许五丫能像许大丫一样，以后一起帮衬着许元宝。 也是以，许大嫂就说什么也不想放弃许五丫了。 “你什么你？你有将五丫当成自己的闺女吗？谁家亲娘是这般教闺女的？你冲谁显摆你的巴掌声响亮呢？你到底是成心打五丫，还是故意打给我这个老婆子看的，谁也不是傻子，大家心知肚明。”许奶奶含枪带棒的此般说完，看也不看许大嫂一眼，只管看向了许五丫，“五丫，让你以后跟着奶奶，你愿意吗？” “愿意。”没有丝毫的犹豫，许五丫斩钉截铁的点头回道。 说实话，对于离开大房、离开爹娘一事，许五丫之前一直是有些犹豫的。她会舍不得许大哥，也放心不下许大丫。 然而，许大丫彻底寒了她的心，许大嫂的种种作为更是逼得许五丫不得不立刻做出决定。否则，就轮到她变成下一个许大丫了。 “老大，你没意见吧！”确定了许五丫的想法和决定，许奶奶这才扭头看向许大哥。 “没有。”许大哥本来就是孝子，更别说许奶奶还是一心为了许五丫好。 如果能让许五丫跟着许奶奶，许大哥想也知道，许五丫日后只会过的比在许家村更好。 不管是对许爷爷和许奶奶，还是对许明知和程锦玥，许大哥都很信任，也很放心。 “那行，就这样决定了。五丫以后跟着老娘，大丫的事情……”许奶奶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许大嫂的身上，嗤笑道，“老娘也不管了。” 能许五丫换许大丫？许大嫂不禁就陷入了沉思。 比起许五丫，肯定是许大丫更得她的心，也更加顺应她的安排。如若舍弃一个许五丫，换来许奶奶对许大丫亲事的不闻不问，许大嫂咬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那咱们就此说定。娘你可要说话算话。大丫的亲事，以后你都不准再管了。”许大嫂神色认真的跟许奶奶谈起了条件。 许大嫂此般说话的时候，语气尤为神气，好似赚了一大笔不赔本的买卖。 然而，她忘了以许奶奶的暴躁脾气，真要跟她谈起判来，根本就没有她得意的余地。 说到底，许奶奶这是彻底放弃了许大丫，此后都会放任许大丫自生自灭。 许大嫂和许大丫以为她们是赢了许奶奶，却根本不知道她们到底失去的是什么，更加不知道她们即将错过多么重要的东西。 “五丫，收拾你的包袱，明日咱们出发去豫州府。”许奶奶冷笑一声，没有理会许大嫂面上的得意神色，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好。”许五丫点点头，神色坚决的回屋去收拾东西了。 有些事情，一旦做出决定，就再不可能回头。对许大丫这位大姐，许五丫便是如此。 她永远都叫不醒一个假装熟睡的人。日后，只盼望许大丫自求多福了。 许大丫张张嘴，下意识的想要出声留下许五丫，却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又将到了嘴边的劝告都咽回了肚子里。 不管怎么说，她是一定要嫁去舅舅家的。她不能让娘失望，更不能让表哥对她寒心。这门亲事对于她而言，实在太过重要。她不想奶奶继续留在家里阻扰这门亲事，也不想五丫再一个劲的在背后跟她说舅舅一家人的坏话。 舅舅一家人到底如何，许大丫自认她长了眼睛，会自己看，也长了脑子，会自己分辨。她不需要五丫教她怎样为人处事，也不喜欢五丫那般背后嚼舌根子道人是非的作为。 有关舅舅一家各种各样的难听话，许大丫听得太多了，也听够了。再放任五丫肆无忌惮的说下去，许大丫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改往日的沉默，转而对五丫恶言相向。 届时，她跟五丫的姐妹感情肯定会生出嫌隙的。 如此想着，许大丫很快就果断的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放任五丫跟许奶奶离开许家村，而她……则终于可以如愿的嫁给舅舅家的表哥，不必再担心被家里其他人拦着了。 第127章 “二嫂，大丫怕不是个傻的吧！”许三嫂已经忍了许久了。 以往只觉得许大丫是个很懂事和听话的，没成想真到了这般大是大非的时刻，许大丫根本就是个不识好歹的嘛！ 就许大嫂那娘家侄子，居然也成了许大丫眼里的香饽饽？还勾搭的许大丫非君不嫁？真不知道许大嫂平日里是怎么养闺女的。 也对，许大嫂自己的脑子就不是多么的清醒。怪不得将许大丫养成了这般不识好歹的模样，连好赖都分不清了。 在许三嫂看来，要是换了自家六丫和七丫的亲事，她就不开口，也不发话，全权交给许奶奶掌眼，再烦请四弟妹帮忙在一旁盯着。 有许奶奶和程锦玥张罗的亲事，许三嫂百分百满意，决计相信自家两个丫头不会吃亏。 她才不会像许大嫂这般拎不清。摆明了许奶奶是想要帮许大丫换一门更好的亲事，许大嫂却根本看不清楚，简直蠢的不可救药。 “可不就是个傻的。我还打算趁娘这次回来，帮我家二丫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亲事呢！大丫倒是身在福利不知福，整个就一糊涂蛋。”打从家里的日子开始变得好了起来，她又得了许四宝这个宝贝儿子，许二嫂整个人都变得和气了起来。 往日里她多喜欢斤斤计较啊！但凡有一点小便宜，她是非占不可，生怕自己吃了亏。 但是现在的许二嫂，就不会这般上不了台面了。 时至今日在许二嫂的眼里和心里，只要紧紧巴住许奶奶和老四媳妇，他们二房就肯定少不了的好处。 左右许二嫂也没钱香香那般的大志向，还拖家带口的跑去豫州府另立门户。对许二嫂来说，能在许家村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她就很知足了。 更别提而今他们二房在镇上的许记酒楼也占了一份，每个月许二哥拿回家来的银子都是看得见的，许二嫂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家的日子更有盼头了。 解决了吃喝问题，又有了许四宝这么个儿子，许二嫂别提多惬意了。 而这次许大丫的亲事给许二嫂提了醒，她闲着没事也开始提早考虑二丫和四丫的亲事了。 许二丫比许大丫小两岁，性子没有许大丫这般温顺，容貌也没有许大丫这般的好看。可是在许二嫂看来，许二丫日后一定会比许大丫嫁得好，也更加的风光。 至于理由？没看见许大丫拒绝了许奶奶帮她做主另外说亲的好事，反而傻傻的相信了许大嫂的话，打算嫁去许大嫂的娘家吃苦受罪？ 说起来在许大丫这门亲事上，许二嫂也曾好心的劝过许大嫂再多考虑考虑。最起码，也征得许爷爷和许奶奶的准许，再定下来。 不过彼时的许二嫂被许大嫂一句“不关你们二房的事”给怼了回来，直把许二嫂气得不行。 这不，等到许奶奶回来，许二嫂就一言不发，只管冷眼旁观了。 她就等着看许大嫂还能闹出多大的幺蛾子。真要逼得许奶奶以后都放手不管许大丫了，那日后有得许大丫后悔不已的时候。 “二丫还小呢！二嫂怎么这般着急给二丫定亲事？”伴随着程锦玥和钱香香的离开，许家村就只剩下许大嫂、许二嫂和许三嫂这三位妯娌了。 而许大嫂而今的变化太大，不管是许二嫂还是许三嫂都跟许大嫂变得生分了起来。 反之，许二嫂和许三嫂两人无形间就变得亲近了起来。 乃至于在说到许二丫亲事的时候，许三嫂也多了几分关心：“我之前听四弟妹说起过，咱家几个丫头的亲事都晚点定比较好。毕竟四弟还在继续往上参加科举，咱家几个丫头的身价肯定也会水涨船高，早晚变成人人争着抢的好姑娘。” “三弟妹这话说的在理。”听着许三嫂的提醒，许二嫂忍不住就眼前一亮，“没错。而今四弟只是秀才老爷，村里乡亲就高看了咱们一眼，连咱家在镇上的酒楼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等到四弟考中举人，咱们家就变得彻底不一样了。” “所以说啊，不管是二嫂家的两个丫头，还是咱家的两个丫头，都别急着定亲。不然，以后有咱俩后悔的。”许三嫂向来性子直，说话也特别的直。她不会耍心眼，也从不玩阴谋阳谋，就实话实说道。 “嗯，听三弟妹你的。”既然许三嫂诚心相待，许二嫂自然也不藏私，“不过三弟妹，不论是你家两闺女、还是我家两闺女，都让娘和四弟妹帮着定下亲事。咱俩都别学大嫂那般蠢，也别自己拿主意、提意见，小心害了咱们自家闺女们的一辈子。” “我跟二嫂想的一样。”因着两妯娌都是一致的想法和念头，许三嫂顿时就觉得跟许二嫂更加亲近了。 全然不知道许二嫂和许三嫂因为许大丫的亲事，反而变成了更加坚定和稳固的同盟，许大嫂此刻正洋洋得意的拉着许大丫高兴不已。 “大丫，你可真是娘的乖女儿。娘生了三个闺女，就只有你跟娘是最贴心的。不像三丫和五丫，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二个都偏向外人，早晚有她们后悔的。以后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嫁给你大表哥了。”许大嫂是真的很高兴能逼迫许奶奶以后都不再阻拦许大丫的亲事。 这场跟许奶奶之间的战争，许大嫂自认赢得很漂亮。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打败许奶奶。这样的胜利带给许大嫂的成就感，远比许大嫂想象的要更加让她得意。她整个人简直高兴的快要飞起来了。 感觉到许大嫂的愉悦情绪，许大丫也跟着笑了起来：“嗯，我终于可以安心等着嫁给大表哥了。” 许大哥才刚迈进屋的脚顿住，神色木然的默默又走了出去。 这一夜，许大哥是在柴房睡的。 让许大丫和许大嫂都很是失望的是，次日许爷爷、许奶奶和许五丫并没能顺利离开许家村。原因很简单，许明知和程锦玥一行人回来了。 “老四真的考中举人了！老四是举人老爷了！”一扫许大嫂和许大丫带来的怒火，许奶奶惊喜不已的喊道。 “好样的。”走到许明知面前，许爷爷重重的拍了拍许明知的肩膀。 “四叔喝水，四婶喝水。”许五丫动作很快的带着六丫和七丫端来了糖水。 “福宝喝水，禄宝喝水。”与此同时，二丫和四丫也特别热情的送来了糖水。 “谢谢五丫，谢谢六丫和七丫。”接过几个丫头端来的糖水，程锦玥笑着将自己带回来的小礼物拿了出来。 “谢谢二jiejie，谢谢四jiejie。”福宝和禄宝也很是乖巧的道了谢。 许明知和程锦玥这次回来，没有带吴伯和吴婶，却带上了吴小江和吴小梅两兄妹。同时回来的，还有王一山和王一水两兄弟。 此刻正帮着程锦玥分发礼物的，就是吴小江和吴小梅两兄妹。 眼见几个meimei都有礼物拿，大丫顿了顿，有些迟疑的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 程锦玥自然注意到了大丫的迟疑。也正是因着大丫的这份迟疑，程锦玥瞬间就收回了视线，并未出声去叫大丫过来拿礼物。 往日里大房三姐妹跟程锦玥的关系是最为亲近的。这一点不需要任何人点出，程锦玥和大丫三姐妹自己都是心知肚明的。 而大丫今日却迟迟不敢上前，再看看五丫不曾改变的态度，程锦玥不用猜也知道，大丫此后都将跟她彻底变得生分和疏远。 有了许大嫂这个前车之鉴，程锦玥并不意外许大丫会跟她这位四婶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