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近些年来，陕西省委的领导阶层也随之发生了一些变化。由于这是一个社会，经济大变迁的时代，各个领导阶层分化也越来越普遍了。党中央时不时的就会把本省的一些原班领导人马掉往其他省去工作，有的干脆就换了机关。常驻于该省。当然，也有部分领导因为身体健康或者其他诸多原因，被调往地方机关工作。亦或是一些地方领导因为表现突出，得以到省城上班！重要的是，对于陕西省委来说，当下比较头疼的问题还是领导思想上的僵化，不肯与时俱进。有的甚至仍然停留在十年前的合作化政策上，死盯着不放同时，也难免少不了一两个贪官被罢免，现在估摸着还在蹲监狱吃牢饭嘞。

    省委机关变化还真不小。当初，墙上的水泥皮都干得粥吧了起来，用手轻轻一弹，就啐哒一声掉落而下。门口光秃秃的，看不到一丁点绿色，除了轿车来来回回进出的鸣笛声，就是办公室内激烈的争论声。而当下，再也听不到争论声了，大家井然有序的各就其职，于此同时，门口被栽上了不少白果树，还有高大的榆树，绿绿葱葱，增添了不少生机。地面每天不知被人打扫多少次，看不到一丝的杂乱无章，有时候太阳照下来下来，竟还能反射出别样的白光每个办公室内都被重新装修了一番，陈旧的茶几，生硬的沙发都换了新，有的领导办公室内还增添了几幅别具一格的壁画，哎，也难怪大家都想来省委上班

    今年年初，又有几个新来的领导调了过来。原省委副书记万国邦因为身体上的原因，提前辞职，而接替他的是原城垣方成，说到这个方成我们不得不提一下这个人，方成在改革开放中一直走在前沿，他的思想意识永远是与时俱进的，在城垣市工作的几年间，先后提出了科学种植承包制，在本市推动工业化的进行，也是第一位在全省落实社会保障，实行城乡管理制度的领导，没错，当下也许只有城垣市将人民公社完全废除这一做法得到了乔伯年的默许，既然人家有能力将城乡行政落实进行下去，他何必在插上这么一杠呢？要知道，现在全国各地早不知将公社都废除几年了。方成同志喜欢开会，隔三差五的就会聚齐一班领导在市委开会，并让大家提出一些落实民生养息的新想法。

    我们再来说说乔伯年吧。乔伯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埋头工作着，这位老人如今也快六十五了，再过上两年就正儿八经的要退休回家抱孙子了。不过，他的身体却依然健壮的很，时不时的就会叫上吴斌，开车到乡间走上一趟，看看人们干活的积极性如何。如今，地区的经济在渐渐的恢复和发展，而乔伯年平常也轻松了许多。不过呢，从今年四月起，他就琢磨着在干一番大事，没错，就是彻底将原先的公社面貌改为城乡企业，好给全省换个新面貌。当然，我们前面也提到过，这件事看起来就是动一动嘴皮子的功夫就可以实施，但是真正要落实起来，却面临着诸多的问题。别的姑且不说，就是地方领导阶层想必要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更换，原先的社长，副社长现在都要换为乡长。而乡长以上还要在分镇长，而镇长又要归属于县上，这一层又一层的具体细分，难免在管理上会出现差错。尽管现在看来，乡镇企业和时代的步伐紧靠，全国那些先进的模范省市估计都不知比他们要发达多少！

    这天下午，乔伯年还是和往常一样，从省委下班回到家，几年过去了，他家还是原先那副样子，朴素，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唯一的电视，还是今年年初换上的。他本人倒是不怎么爱看电视，毕竟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很重要的。不过，老伴却因此轻松了不少，经常和几个上了岁数的女人在家里看看电视，唠唠嗑什么的，日子过得美气的很，此刻，她把饭菜已经在餐桌上全部准备好了。就等着老乔来动筷子了。

    乔伯年到了家，心情并不是怎么愉快，他主要还是愁这个关于公社的事情。看着其他省的经济事业搞得风生水起，他心里总不是个滋味。上了餐桌，他却始终不动筷子，点着一根烟就抽了起来，还不停的叹着气。不仅是今天，其实最近一直都是这样。

    老伴看出了他的心事，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老乔同志，你最近是咋了，啥事让你这么不开心？”

    乔伯年好像没有听见老伴似的，还是在自己想自己的事情。他在想，万一自己要是当机立断的把文件下达给各市各县，那基层干部会不会有什么怨言？习惯了几十年人民公社的老百姓，能不能快速适应城乡化的过度，那些因为公社废除而失业的领导阶层又该怎样去安置他们？城乡改革落实以后，又该怎样去发展当下滞后于其他省的经济？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简直就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老伴看乔伯年没有理会他，自己在那发呆，她忙拿起手中的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老乔？你在这样我就跟你生气了啊，赶快吃饭，不然菜都要凉了。”

    乔伯年这才反应过来，他将剩下的半截烟压灭在烟灰缸中。拿起了筷子。

    刚吃下一口，又放下筷子，起身对老伴说道，“你先吃吧，我饱着呢，吃不下。”说罢，便独自回到了书房。这几个晚上，他几乎都在书房里熬到半夜才休息，通常都是在翻阅一些资料，困了就抽上一根烟，然后继续。有时，直接靠在椅子上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再去上班，眼圈都熬黑了

    老伴当然也替他担心，但又能有啥办法呢？这个人脾气倔，一但心头有个啥事情，根本不会给自己降压，只会让他自己负担越来越重。最终压垮自己的身体。乔伯年这个样子的确让她十分的担心。吃过饭，她便泡了杯热茶给老乔端了过去，然后看了看了他，想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然后就走了出去。

    晚上八点左右，老乔家的门铃突然响了，老伴忙去开门，还纳闷，这么晚，会是谁深夜来访呢？

    打开门一看，眼前的这个人她还真没有见过，个头不高，也就一米七刚出头，高高的鼻梁上架起一副镜框，面容比较和蔼，头发从中间向两侧撇开，形成一道长壕，嘴角下有一颗黑痣。看起来刚四十岁的样子。她不禁在心中问道，这个人是谁呢？怎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通常来说，经常上她家的除了石钟，就是万国邦和吴斌了，眼前的这个人原先还真没有来过她家。

    “请问，你是？”

    “您好，我找乔书记。我是方成，在省委上班，乔书记这阵子在吗？”

    “噢噢。原来你和老乔都在省委上班，那快进来坐。我们家老乔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回到家成天把自己关在书房，这样，他就在书房里，你去找他。”

    “那就打扰了”。说罢，方成便向乔伯年的书房走去。

    他敲了敲门。

    “请进！”

    方成推开门，走了进去。灯光下，乔伯年的脸畔显得特别苍白，他只看见他用一只手挡着眼睛，胳膊肘肘在桌子上，一直在想事情。而乔伯年以为是老伴进来了，根本没顾得上方成。

    “乔书记？你这是咋了？”方成问道。

    乔伯年听到后，不免一阵惊讶。天哪，没想到竟是这个新来的方成同志，他万万没想到方成这么晚了，居然会来拜访自己。

    他忙站起来，上前和他握了握手“呀，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老伴呢。方成，你是怎么找到我这的呢？”

    “噢，乔书记，我今天找石钟同志了，他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这不，一下班吃了个饭就过来了。”

    “噢，是这样啊。老方啊，你有什么事吗？”

    “恩，乔书记，我确实有事情想和你谈。不过我看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改天也行？”

    “没关系，你说你的就行了，我其实早就想和你聊一聊了，只不过没时间。”乔伯年笑着说道。

    于是，方成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他从包里淘出一沓子文件，上面记录着一些关于城垣市这两年来的工作报告。原先开会的时候，他当然都简要的提了提，不过今天他把所有的报告全部呈递给了乔伯年。

    “乔书记，你先看看这个，这是这两年来城垣市的一些情况。自从乡镇改革以来，城垣市的经济遥遥领先。当下，仅次于宝康市，不过按照现在这个发展速度来看，要不了多久，它就是全省发展的龙头。”

    乔伯年忙接了过来，研究起了这份报告。没错，此刻对于他来说，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这种文件更能激的起他的兴趣了。

    过了片刻，方成继续说道，“乔书记，这个乡镇改革是我最先在城垣市搞起来的。现在来看，他的确可以使老百姓的生活富裕起来。我原先一直没有和你提，就是想先看看这样管理的效果如何。可现在倒好，全国各地基本都落实完毕了，咱省虽说从1983年也开始废除人民公社，但是归根结底，改了就跟没改一个样子。乔书记，这都四年了，咱在不做出个彻底变革，那咱们就要远远落后于其他各省了！”

    “唉，老方啊，你这一席话确实是说到我心坎里来了，你说，从1978年到现在，咱改革开放也快十年了。当年生产承包责任制是我带头搞起来的，咱的粮食产量远远领先于其他省，但是现在对乡镇管理进行改革，说起来容易，可是一旦实施起来就困难的多。你也知道，咱省的情况和其他省又不一样，关中富裕，关北边的一些地方，百姓们还勒着裤腰带过日子，而关南，又时不时的闹洪水。而且他们适应了几十年的公社，现在说变就变，你让他们怎么去接受呢？你可以让城垣发展起来，但是其他市又不一定能像你一样。”

    方成听后，想了想说，“乔书记，我觉得你说的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从1983年开始，我们已经撤社改乡，老百姓已经有所了解。但是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彻底落实它，咱们可以对群众进行一些疏导，鼓励他们到乡上或者镇上自助经营，然后再在镇上建立各种信用社。鼓励他们进行小额贷款，自主创业。用不了多久，百姓就习惯新的乡镇管理机制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有利于他们的。”

    “关键是还乡以后，该怎么去分？一个镇该分为几个乡才算合适，而县又要怎样去管理这些乡和镇？

    方成继续说道，“其实这个事情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你就把文件一下达，那些各县的县长机敏着呢，他们知道该怎么去做。要我看，就应该多给这些基层干部一些实践的机会。让他们自己去规划建设，就好比当年的联产承包责任制一样，每个县都想争做领头羊。而我们要做的，主要是百姓们的宣传工作，让他们能迅速适应乡镇事业的发展。乔书记，您看呢？”

    “你这个提议不错，可是，老方，你就能担保每个县的县长都向你说的一样，能规划好？”

    “这个我不能担保。不过，不行的县长咱可以换下来，选用那些能胜任工作的干部。反正当年我在城垣市就是将文件这样下达给各县，然后让各县的县长自己去搞。”

    乔伯年听方成这么一说，顿时他心中的石头轻了许多。今天方成给他的一席话，就好像为这个老省委指引了一条路子一样。他不禁在心中佩服这个新到任的干部。如果好好栽培，将来一定是省上的人才。

    “老方，你的一席话让我很受用。是这，下周一，省委要开一个全省工作的报告会，省内县级以上的干部都会来参加。到时候咱们讨论一下，看看大家的意见，如果都通过的话，我立马下达文件！然后我把这个工作交给你，你来指导大家落实乡镇制度。”

    方成没有推脱。他回应道，“行，没问题，乔书记，我一定把这个事给你办好。”

    乔伯年笑了笑。“哎呀，你这个同志办起事情来倒是一点也不马虎，看来省上调你来当这个副省委没有错。我看今天也不晚了，要不你就留在我这，咱俩好好探讨探讨？”

    “不了，乔书记，我就不打扰了。晚上回去还要写篇报告，明天到班上再说。”

    “你呀，别把自己累着了。那行，我就不留你了。”

    说罢，乔伯年便送方成走了出去。方成一出门，便骑着自行车向家中赶去。别看他是个副省委，其实，日子过得还是蛮节俭的，比起其他省上的大官来说，相比他是最“艰苦”的，乔伯年望着方成离开后，不禁在心中想到，这家伙真是个省上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必定可以干成一番大事业。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个新干部的来历，但就目前来看，这个人一定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