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她横扫顾卿卿一眼，“顾卿卿，你爸对你这么好，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在你爸有需要的时候你就退缩回去，然后推出自己视若仇敌的meimei？有福我享，有难你当？你可真会精打细算！算了，你的本质就是一头白眼狼，没法要求你能真正做个人！” 项宜兰正抚着顾雄的后背，为他顺气，顾卿卿冷冷地看着这个带个自己一生苦难的女人，她笑了一声，“好好珍惜你现在的时光，记得被卖了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你自己现在这幅给人跪舔的嘴脸。” 毕竟前世时，顾雄把她推出去顶罪时可一点都没手软，项宜兰顶着巨额偷税额度罪名被判无期，顾柒玖最后一次见项宜兰，是因为项宜兰在狱中疯了，那段时间她刚好得空，便去看了她一眼。 场面十分惨烈，她几乎没认出面前这位面黄肌瘦浑身上下没一块完好皮肤的女人就是昔日养尊处优贵妇做派泼妇作风的项宜兰。 如果是原装的顾柒玖，在这种情况下指不定会原地起跳爆炸，但她的灵魂来自二十年以后，她知道所有事情发展顺序。 也就再让你们舞几个月，几个月后，她一锅把你们这群垃圾箱全给端了。 不慌，该来的总会来，不慌，到时候该你们一家人到狱中父慈女孝琴瑟和鸣去！ 如果她心情好，说不定还会帮忙带一些牢饭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顾柒玖有些话说得莫名其妙，但她语调平缓，话语除了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似乎是一个说书人在讲旁白，无端让顾雄三人从脚底升起一团冷气，寒气疯狂占领五脏六腑，包裹住心脏，心中发慌。 她的眼神太冷又太镇定，似乎不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该有的平静，这样的顾柒玖，竟然让他们感觉到一丝惧怕。 对面三人没再说话，一屋子的佣人也都忘记自己该干的活，全都愣愣地看着门口这块地。 顾柒玖又冷冷地看他们一会儿，推门走了出去。 顾雄说是让她过来吃晚饭，但她怕自己吃了顾家的饭会消化不良，而且她还怕顾雄会往饭里下毒。 主要是顾家的任何东西，她再也不想碰触。 即便这里有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但这些时光现在仅存在于记忆之中，被她用一个小匣子完整无缺地封存起来，当然，已经剔除了顾雄那一部分。 从前世十八岁生日事发后，她对顾雄最后一丝期盼就彻底断裂。 在距离景乐花苑还有一站的时候，顾柒玖下了公交车。再往前就是住宅区，而这里一片都是商业区，有很多吃的，顾柒玖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在顾雄家折腾这么久，现在已经将近八点，她晚饭没吃，饿得饥肠辘辘，但没忘记家里还有她承诺过要带夜宵回去的儿子。 顾柒玖拿出手机，划走乱七八糟的消息弹框，然后解锁屏幕，找到儿子微信。 笙笙，我现在要回家了，现在在美食小广场这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mama带回去给你。 她的本意是儿子想吃什么，她就去吃什么，然后顺道打包一份给儿子带回去。 而且经过在顾雄家这么一折腾，她虽然很饿，但一点胃口都没有，面对满满当当的餐饮店却不知道自己想吃些什么，就干脆让儿子帮忙选。 顾麟笙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都没有回复她，等路边小店的音箱从《伤不起》画风突变到《let it go》，她都没有等到儿子的回复。 《let it go》苍凉的前奏响起，一阵冷风刚好吹过，顾柒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遭遇不同，但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冰雪女王没什么两样，被人抛弃、被人不理解，被人丢到世界的角落不予理会。 她也以为自己面对顾雄一家子，自己会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可能会想笑，但她发现她把自己想象得太过强大，她不是像顾雄那种把亲生女儿弃之敝履的铁石心肠之人，在看到他们一家子完美和睦，而反面衬托自己的孤家寡人时，她疯狂地嫉妒，而且失落。 凭什么他们一家能这么完整，而她失去了疼她爱她的mama，失去自己最爱的陆言渊，失去了她原本以为虽远在未来但唾手可得的平安快乐的家。 虽然其中一部分在现在还没发生过，陆言渊还没死，而且她还有时间有机会去阻止。但这不能磨灭它们曾经在她生命中发生过，并且烙下的深深烙印，在烫烙后留下的伤疤，一碰就疼一戳就撕心裂肺的伤疤。 let it go let it go 唱到副歌时，顾柒玖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睁开眼，发现自己眼眶有些湿了。 一双被白色棉麻裤包裹着的大长腿从自己前面路过，顾柒玖抬起头，口中的歌声戛然而止。 陆言渊大老远的就看到有一个紫色爆炸头坐在长椅上，特别扎眼，走近之后他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说来也奇怪，他本身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但独独被这顶紫色爆炸头勾起了兴趣。 紫色爆炸头抬起了头。 他斜着眼看过去。 这可能是一个女生。 可能。 他也不太确定。 爆炸头的眼睛很清澈，厚厚的妆容和眼睛上紫黑色的一团也没法阻挡她双眸的明亮。 这双眼似乎有点震惊。 他已经走过了女生，但他脑海中都是这双眼。 突然，陆言渊的脚步顿了顿。 拧了拧眉。 这双眼，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顾柒玖正在自学原地消失的特异功能，发现这项功能实在没办法瞬间出师，于是她又开始施咒，心中默念认不出我认不出我认不出我。 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陆言渊认不出我！ 古娜拉黑暗之神保佑，陆言渊绝对不能发现我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古娜拉黑暗之神没有感受到她的诚心，或者说，古娜拉黑暗之神就是一个骗小孩的玩意儿，她求神拜佛都可能比求古娜拉黑暗之神要强得多。陆言渊走了回来，不太确定地问：“顾……柒玖？” 古娜拉黑暗之神果然是编造出来骗人的玩意儿！亏她小时候还真情实感追了这部动画片这么久！ 再也不相信童话了！ 顾柒玖抬起头尴尬地挥了挥手：“……嗨。” 她看了一眼他的打扮，“你这是刚从武道馆出来吗？” 陆言渊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顾柒玖：“……”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沉思两秒，“刚逛完漫展回来，我cos了黑魔仙。” “……哦。”陆言渊想了想，给了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很别致。” 顾柒玖：“……谢谢夸奖。” 能不别致吗，别人都cos御姐小萝莉之类的，就她别出心裁cos黑魔仙。 ……不对，她根本就没在cosplay啊！ 但被他误会自己想法别致总比让他认为自己审美不正常光天化日之下出来吓人要来得好。 有些误会很美丽，她感觉可以让它一直美丽下去。 陆言渊问：“你在等人吗？” “没有啊。”顾柒玖愣了愣。 “吃过晚饭了吗？”陆言渊回头看了眼路边的餐饮店。 “我还没吃，你呢？” “我也没吃。” “那……一起？” “好！” 顾柒玖站起身，“吃什么？” 陆言渊顿了几秒，指了指不远处的砂锅米粉店，“那个吧，现在天冷下来了，吃点那个，暖暖身子。” “行！”顾柒玖开开心心地跟上他。 《let it go》已经唱到第二段副歌，整条街都在回荡歌手潇洒洒脱的歌声。 顾柒玖也身心舒畅。 可去他妈的顾雄，去他妈的顾卿卿和项宜兰，现在最重要的人都在她自己身边，他们凭什么要她分出心思让她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好好守着陆言渊和她儿子，吸溜着热乎乎的砂锅，难倒不香吗！ 顾柒玖舀着汤往口中送时，看到陆言渊身上的藏蓝色外套，突然想起他还放在自己家里的那件外套。 “你上次的那件外套我已经洗完晒干了，你要现在过去拿一下吗？我家很近，就在那边的景乐花苑。” “方便吗？”陆言渊抬眼看她。 “当然方便！”顾柒玖说得很肯定，“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她突然噤了声。 儿子刚搬回来两天，她这时不知道是被砂锅汤进了脑子还是怎么样，竟然完全把儿子在家里这件事给忘了！ 他妈！ 要完蛋！ 如果让陆言渊发现她家还住着一个男生，她到时候跳进一中旁边那条大江都洗不清了！ 陆言渊明显没听到她心中的咆哮，在她出口阻止之前，他就先一步答应了，“好。”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拿了衣服就走。” 顾柒玖咬咬牙：“嗯。” 放在一旁的手机适时亮了起来，顾麟笙终于给了她回复。 就砂锅吧，要米粉，加块大排，还要咸菜和香菜，不放葱 这里就是砂锅店。 顾柒玖往陆言渊碗里看了看。 米粉，大排，咸菜，香菜，没有葱。 遗传真神奇，父子俩晚餐吃什么都想到一块儿去，而且连吃砂锅的习惯都一样。 她飞快地给了儿子回复。 好 顾麟笙在书房坐了一个下午，把最后一个程序代码敲上去，然后把新鲜出炉的小程序打包发送给买家。 身体有些发僵，而且口干舌燥的厉害，他伸了个懒腰舒展舒展筋骨，然后去外面饮水机倒了一杯热水，回到书房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在传输的压缩包，一边喝水一边看手机。 他妈问他想吃什么，顾麟笙随口回复了一个砂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