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复查

    方源冲着胡艳儿竖起了大拇指。“艳儿，你红姐和佳佳有时说你缺心眼儿，我看你是大智若愚。欲擒故纵，置之死地而后生，玩的真遛。我不如你啊。”

    胡艳儿还有些得意。转念一想，这不是化验结果惹得祸吗？自己也快到那步了啊。还吧吧地跟人唠嗑儿呢。到时候自己也评个高风险的职称，谁安慰她啊？

    “什么叫糖筛啊？”胡艳儿不明所以地问道。

    “糖筛你都不知道，你还敢加入孕妇的行列？”方源看着胡艳儿真跟看着一个动物园里的牲口似的。

    “二十一三体综合征你该知道吧，糖筛就是筛查这个的，如果真的高风险那就意味着很有可能生出一个智利有问题的宝宝。”盛红解释道。

    “那我呢？那我呢，红姐？我平时也不怎么吃糖。”胡艳儿担心地问道。又知道了一个名词儿，真是懂得越多，害怕地越多。

    “这个跟吃不吃糖没关系啊。得检查。”盛红说道。

    “那完了，我肯定跑不了了。平时你们都说我缺心眼儿，我这不用检查就自带高风险的。可怎么办啊？”胡艳儿拉着盛红的手，恐惧的说道。

    盛红彻底傻了。到底谁更需要安慰？“我哪知道怎么办，我这个坎儿还没过去呢。我不能像你安慰我似的把刚才你那翻话再给你重复一遍吧？”

    接下来两个人互相安慰了起来。方源看了不禁想笑。明摆着各自心怀鬼胎。还给对方普及无神论。安慰别人的同时，也是对自己的开导吧。

    “你们聊吧，我公司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方源说道。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专注于做一件事时，一切干扰都本能的无视了。是根本就分不出那份心。两个人无视了他的告辞。一个滔滔不绝地说着。一个点头深思地听着。

    晚上盛红无精打采地回来了。进门重复了两遍脚尖儿踩脚跟儿，把鞋踩掉甩出去，换了拖鞋。

    方源已经回来了，挨着方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陪着方正看电视。茶几上摆放着茶水，瓜子。看样子还挺惬意。

    盛红朝厅走去，方正推了方源一把。“爸爸，你躲开，让mama坐着儿。”

    方源也没废话，一手拿着瓜子，一手端着茶杯，坐到了一边。

    盛红看到了方正觉得一切不开心都淡了许多。摸了摸方正的脸。“怎么没写作业啊？”

    “爸爸说不用写了。”方正笑嘻嘻地看了方源一眼。让方源有些自豪的一眼。

    “是吗？也就爸爸说这个的时候你能听爸爸的话。爸爸还说什么了啊？”

    “爸爸说你今天不开心。让我好好哄哄你。明天他送我变形金刚。”

    “嘿，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没打就招了还主动招。变形金刚没有了。”方源看到自己花费一个小时的心思给方正出了一系列让盛红开心的主意。分分钟就让这小兔崽子把自己卖了。心里窝火。

    本来是个笑脸的方正，听了方源的话。两个眼睛一眯。两道亮光从眼睛里射了出来。紧接着一撇嘴，眼泪就流了下来。方源赶紧哄，冲着盛红感慨道：“你儿子以后不当演员糟蹋了。”又拿起了一张纸巾，给方正擦眼泪“哭什么哭，像个老爷们儿吗？爸爸说话算话，给你买还不行。”

    方正瞬间就笑了。方源都怀疑他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情绪控制的游刃有余。

    处理完方正，方源往盛红跟前凑了凑。轻声说道：“考虑的怎么样？过两天我们在查一下去吧。”

    “不查。看你这个样子就来气。你这是嫌弃孩子还是嫌弃我了啊？”盛红白了他一眼。

    方源被盛红说的直接爆炸了。“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这孩子让你说的跟不是我的一样。如果生下来我们才知道有问题，咱俩共同面对。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吗？其实我比你更担心。我还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心疼孩子，我更心疼你。我心里的苦谁他妈知道，都高高在上的，谁心疼我。”

    方源的声调有些高。惊动了正在厨房做饭的王淑珍。拿着擀面杖，小跑着就从厨房出来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批斗起了方源。“方源，你干嘛呢？脾气见长啊？”转头又看着盛红说：“盛红，方源欺负你了吗？别怕，有妈在呢。”说完挥舞着擀面杖就往沙发前凑。大有一言不合就武力解决的趋势。

    盛红赶紧起身给她挡了回去。“妈，我俩闹着玩儿呢，结婚这么多年，你哪次见我们吵架了？”

    “没有就好。有就告诉我。”说完王淑珍转身回了厨房。

    方源的脸色依然不好看。盛红摸了摸方源的脸。轻笑了一下。“我逗你呢，我知道是我任性了。看给你气的。我错了啊。后天陪我去检查吧。真有问题……真有问题就不要了。”盛红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就是想想这么懂事的孩子，一点儿罪没让我遭。怎么会是高风险呢？会不会她知道自己有些不足，但是还是想来到这个世界上看看呢？她是不是在讨好我？”盛红说着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从店里回来就明白过来自己错了。自认为也有了充分的准备去面对。可这话一说出来，还是痛苦到灵魂都颤抖。

    方源搂住了盛红的肩膀。盛红也把头靠在了方源的肩膀上。抽了抽鼻子，没有去控制自己的泪水。不管哪里累了。心里还是rou体。累了有个肩膀可以靠靠，是最能缓解的。

    “其实我说的简单，我脑子里总有一个画面，就是把你推上手术台。我该怎么面对那个场面？我都不敢想。现在怎么都好说。可真到那一刻，我会舍得吗？我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有血有rou的孩子。你让我怎么在手术单上签字杀了她？”方源的视线也模糊了起来。有些哽咽地说道。这对他来说怎么能是轻松的一件事呢？

    两个人相拥而泣的画面，正好被方正看到。方正冲着厨房喊：“奶奶，我爸爸mama哭了？”

    王淑珍听了急忙擦了擦手。立马要出来看看什么情况。方源和盛红今天肯定不正常。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假装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句“谁哭了？”

    “我爸爸哭了，mama也哭了。”

    王淑珍笑了一下。一个哭，自己肯定要去管的。两个都哭，自己还去管什么？年轻人的事儿，自己还是少插手吧。给他们些空间。有点秘密更好。又回到灶前，做起了饭。

    方源和盛红听到方正打了小报告，手忙脚乱的擦着眼睛。通常都是小报告发上去，老师就会核实情况。可这次，等了半天，老师也没来。

    两天后方源带着盛红去复查。化验结果需要等一周。不过医生再次的说法，让他们的心基本放下了。原来高风险的大有人在。快普遍成一个正常现象了。进一步检查都没问题。

    “现在这医生真是不靠谱了。看什么病都加上个大概可能多一半儿。吓唬死你拉倒。就连最普通的感冒，你要不给他们看化验单，他们都不敢确诊。你看这回钱花了，他们说话多好听。上次没花钱就不跟我说这些。还他妈机会有的是。唉，早知道这样我直接甩给他三千块钱得了。担惊受怕的好几天没睡好了。”方源又开始嘚瑟了。

    “呦，当时把谁吓的哭天抹泪的。这会儿又成大尾巴狼了。”盛红讽刺道。

    “说的跟你没哭似的。”方源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我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就跟做了个噩梦一样。梦醒了，才发现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做美梦就不同了。醒了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厌恶。现在我觉得看什么都顺眼。”盛红眼里全是笑意。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之前的压抑一扫而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虽然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燥热了。但心里的那一丝清凉。让他俩直接把热免疫了。

    清风袭来，树叶随风舞动着。一片片树叶欢快地颤抖着。仿佛用这优美的舞姿在吸引风的注意力。求带走。解脱树对它们的束缚。寻找自己的自由。可风一点不留恋的在它们之间穿梭。或许在风的眼里，它们不是在舞动青春，向往自由。而是癫痫病发作了。你所认为的美好，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欣赏的。

    走着走着，在他们的右前方有一群人聚集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好奇心强的人，永远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两个人，四条腿。不约而同的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这一刻，盛红忘记了自己怀孕四个多月了。往人群里钻的那一刻。她身子一点不笨重。反而还挺灵活。方源也忘记了盛红怀孕四个多月了。也随着往里钻。探索奥秘的境界，他们都是殿堂级的。

    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六七岁小的姑娘。穿着大了好几号的旧的堪称破烂的衣服，跪在自己的书包上。身前的路面密密麻麻的用粉笔写着自己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