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唯一的神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玹珺殿了，那也已经是仙魔大战后的半个月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用神识查探魔界，那月幽湖，早已空无一人了，他却突然，抱着被子开始嚎啕大哭。

    老白被他弄懵了，这是怎么了？

    自己没死，高兴地哭了？

    他守了半个月，深怕他就此醒不过来，如今醒来了，怎么是这副模样，祁怀渊……何时哭过了，还这样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的大哭。

    “你……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有什么要吩咐的事尽管吩咐，你失去了半身修为，可好歹命是保住了，以后的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嘛，犯不着落泪。”老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安慰一个嚎啕大哭的大男人，这事还真是头一次。

    “老白，你帮我去找圣君，我要找一个人，她叫青筱，我书房里有她的画像，她可能已经死了，但是只要能找她的一魄，我愿意用这半身修为，来换她活，求你了，我求你了。”他现在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仪，就像个丢失了重要玩偶的孩子，谁在他的眼中，都成了救命的稻草。

    “好好好，你别急，你且先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我才能告诉圣君，该怎么找啊？”若是生老病死，冥界便可寻到，可若是其他的，便要花一番心思了，到底是何人，能让你如此害怕紧张又担忧的，不惜用半身修为，来换她活啊。

    “她，她是妖，她替我挡了血祭，所以我才可以活着，必须要找到她，必须要找到，我还有两条狐尾，也一并给你们，我要她活，我只要她活。”只要她能活，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她活。

    “你是说……”他刚刚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六界都以为是祁怀渊失去了半身修为救下了六界，修为已经到了无法估量的地步，却原来真相是，血祭的是另有其人，那个人，救了祁怀渊的命。

    而现在，祁怀渊不惜以命换命来救回她，九尾狐失了狐尾，如何还能活。

    “我帮不了你。”就算是圣君，也帮不了你，“那可是血祭，三魂七魄全部丧失，世间再无她的踪迹，怀渊，忘了她吧，你不是已经没有七情六欲了，忘记吧，无论你做什么，她都回不来了。”

    祁怀渊刚醒，他不该说重话的，可是看着他这样深陷七情六欲，半点也无神仙的样子，如此这般，他更看着难受。

    “不，不会的，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是不是……”祁怀渊的眼泪止不住，他捂住耳朵，就当刚才的话没有听到，老白是骗他的，一定是骗他的。

    “你清醒点好不好，圣君已经下了旨意，所有人都要尊称你一声君上，不管你是不是有神之身，从今日起，你就是六界的上神，住在这玹珺殿，受六界的膜拜，就连圣君，也要对你礼让三分，那仙魔大战，就是你一己之力战胜的魔君，没有别人，没有别人！”老白只知道，不管那人是谁，祁怀渊必须活下来，那个人既然救了他，也是要他活下去的，不能死了一个，还疯一个。

    “我不要做什么上神，我不信你的鬼话，你不帮我，我自己找。”说着，祁怀渊便盘坐在榻上，准备运功用神识遍寻六界。

    老白急中生智，把他打晕了。

    “君上！”坐骑仙鹤正巧端药进来，听到动静就知道是祁怀渊醒了，他正高兴呢，一进门就看到老白把祁怀渊打晕了，不免奇怪。

    “老君，您这是做什么啊？”这才刚醒，哪受得了这么重的手。

    “我在阻止他自杀。”现在动神识，无异于自杀，没有在仙魔大战中死去，却死在了玹珺殿，他如何能做这六界的罪人。

    “仙鹤，从现在开始，他身边必须寸步不离人，我们二人，轮流守在他身边，只要他再有动用神识的心思，就如同刚才一样，用蛮力，把他弄晕就是。”总好过他这样折磨自己。

    众人的眼中就是祁怀渊力战魔界妖界，从此威名大震，仙界更是尊他为玹珺上神，受六界参拜，喻其修为，已经达到了神族的领悟，无人能及。

    只是祁怀渊自己，好像并不太在乎这些。

    老白是仙界的太白上卿，奉了九天仙界圣君的命令在这里守着祁怀渊，他二人是好友，从来相谈甚欢，但是仙魔大战后，就好像变了，祁怀渊不再热衷于原来的一切，包括他这个朋友，他现在只做一件事。

    在六界中找人或者找东西，一点一点的消耗修为，醒着不行，那便在梦里，老白几次进了他的梦，他都是在找人，那份执着，便是谁都拉不住的。

    谁能知道，仙魔大战之后受六界参拜的上神，此刻在自己的寝宫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去，没死在敌人手里，倒是把自己折磨致死。

    还是仙魔大战的那一天，这样的梦境，祁怀渊几乎天天梦到，几乎成了他的梦魇。

    绿色的衣裙，瘦弱的身影，和以往重合，成了一个个美丽的梦，却在仙魔大战那天，全都破碎了，六界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又是她临别时的那样，和寻常一样，祁怀渊找不到恨，找不到怨，双瞳剪水依旧流露出情意，在那一天前他都没有明白，原来这双眼睛这张脸，早已住进了他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他看到她的唇在向他诉说她想说的话，以往的梦境他全都听不到，今天，他却听到了。

    “你要等我！”祁怀渊猛然惊醒，已是第二天的鱼肚白，灵堂清明。

    “你要等我！是什么意思？”就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会回来？是要他等她？还是这只是一个梦，仅此而已。

    祁怀渊就这么一直坐着，不敢合眼，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傍晚，祁怀渊第一次走出了房门。

    “你们别守着了，都去休息吧，我不会再找了。”再找也是无用，都是执着，他会等下去，哪怕千年万年，总能等到有一日，她转世了，他便这么守着，守着这六界，守着她回来。

    “君上，您是放下了吗？”坐骑仙鹤化作人形那个高兴啊，还想再问进一步，却被祁怀渊关在门外。

    二人面面相觑，还是不放心，又在门外守了一夜，第二天祁怀渊从修塔出来，气色就好多了，和以前一样，开始在院子里练剑。

    他是好了，可把老白和仙鹤给累惨了，他们竟然就在屋檐下睡着了，回房不过几步，都懒得挪地方了。

    可是过了几天他们就发现，祁怀渊是不找了，但是整个人全变了。

    还是回答言简意赅，却没有以前话题多，不知道笑是什么，不管老白怎么逗他，这人的脸上就是没有表情，以前就算是法力尽失，过一段时间依旧笑如春风挺过来了，人看上去还是开朗的，现在是怎么样，一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修炼，好像恨不得一天就让法力回来，开始陷入另一种自虐模式。

    “你若非要修炼，我来陪你。”老白化出青蒙剑，加入了练剑。

    多年没有比试，经过上次这一战，青蒙剑已然变得锋利。

    “作为神仙，还是看开些好，日子那么长，苦而求不得，最后难过的，是自己。”老白试图开导他，都说神仙好，这千年万年的孤寂，谁能忍受，若是一直执念着迟早入了魔。

    “你无须多言，我主意已定。”祁怀渊的剑走的更快了。

    “主意已定？事情已成定局，你现在来在意，是不是太晚了些……嘶！”许是说到了祁怀渊的痛处，祁怀渊一怔，老白的剑气便伤了祁怀渊的手背，一道鲜血流下，伴随着金色。

    “这是……”古来只有神族能有这般至高无上的血色，莫不是神族，真的存在，凡人成仙都要渡劫，从应识、弥望，纳音，入微，定慧，造法，飞升，哪一个不是一路修仙上来的，便是成了仙，那也有玉清、上清、太极、太清、九宫、洞天、太阴的仙级之分，玉清为上太阴为下，到玉清这一仙级的几万年来也就出过这么一位，可是神族不同，他们生来便是仙身，只要过了五万年的大劫，便是登了神位，如今这怀渊，渡的是什么劫？

    生死劫早已度过，莫不是情劫？不管怎么说，这于六界来说，是莫大的喜事，可是于他自己……

    祁怀渊怎么会不明白，仙魔大战之后，他便是这副样子了，他的情劫，却是这般度过的，他的神之身，却是这样被激发的。

    “古来只有神族，才能与天地同寿，笑话，真是莫大的笑话！”老天竟是这样惩罚我的，她助我成神，我却丢了她。

    老白的心中，约莫有三分明了他真正在意的了，此事，还是需要上报给圣君的，从此以后这玹珺殿，便是六界最尊贵的所在了。

    六界唯一剩下的一位神，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