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定局（三）
李璟这般的喝道，冯延巳着实被吓的不轻，方才还意气风发的模样，再次伏在地面叩首。而其他心虚的大臣也一个个的张着嘴皱着眉眼神透露出丝丝恐惧，他们时刻盯着李璟会如何审判冯延巳等人，那是关系到他们自身安危的。只要冯延巳这颗大树不倒，那他们至少也是无性命之忧的，哪怕罢官免爵，发配边疆也是可以的，只要能保全身家性命，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璟见冯延巳伏在地上，一个劲的打哆嗦，甚至还控制不住的有了泄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略微温柔的说道：“正中啊，你好歹曾贵为我大唐宰相，官至一品之首，曾荣耀何极，今日表现，却这般不堪入目，大丈夫敢做敢当，做了就要承担后果，你饱腹诗书，难道不知道这般道理？” 冯延巳此时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心中也是不由得死了心，他缓慢的抬起头来，目光呆滞的望着李璟，然后用沧桑无力地声音说道：“圣上，臣自知难逃一死，但望圣上念臣劳苦，曾也建立功勋无数的份上，答应臣一个小小的请求。” 李璟闭了会眼，然后睁开，含着痛心的声音说道：“你放心，你妻儿老少，朕一个不杀，另赐冯昭爵位，世世沿袭，抱你冯氏香火不断。” 冯延巳听见后，含着泪，叩首用尽全力道：“罪臣……冯延巳……叩谢圣恩！” 冯延巳声嘶力竭的一句话，在大殿內回响，闻声者无不感到绝望和痛心。冯延巳此时是已无心挣扎，他十分的感激李璟还念及旧情，未因此而波及他的家人。李璟听到此话，亦是久久布闭目，迟迟不言语，李璟回想着和冯延巳一起饮酒作赋，一起谈古论今，一起流连风月，回忆着和他的曾经一起的快乐时光，他与周必武一同辅佐李璟，一文一武，为李璟打造了这大唐江山，想着想着，李璟的眼眶湿润了，随即那两行热泪便夺眶而出，李璟擦拭了泪，但却不见得擦得掉心中的痛苦，他并不想赐死冯延巳，但如今此事已闹得天下皆知，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他不足以稳社稷，不杀他，自己亦不足以向周必武周宗这样的尽忠老臣交代。李璟只有忍痛割爱，杀一人而稳江山，是任何一个君王都会做的，但现在要杀的，毕竟是自己多年推心置腹的好友，心中事着实舍不得的。片刻，李璟睁了眼，眼中少了优柔寡断，多了些决绝，但亦夹杂着些许柔情，而后说道：“诸大臣，此番冯延巳该如何处置？” 管理律法本是刑部，但刑部尚书苟利全自知也在名册暗帐之中，便不敢多言，只得畏缩在席间，看可否有他人来替李璟做这个决定。但是群臣谁不知冯延巳与当朝皇帝的关系，而有的也如苟利全一样，身在暗帐明细之中，因此诸臣都不敢言语，知只得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周必武见此，便上前踏了一步，拱手大呼：“罪臣冯延巳，贪污受贿，克扣军饷，通敌卖国……些许罪证，一一俱全，且自身亦供认不讳。按律应凌迟处死，诛九族。” 那冯延巳自是死心，任周必武怎么说，都不插嘴，也不反驳，只是跪在那，带着镣铐的双手自然下垂到膝上，双眼无神，连聚焦的点都是找不到的。但李璟却不想这么的判，于是说道：“按律，冯延巳是难逃灭族，但朕念及其旧日功勋，今改判冯延巳午门斩首，家财留十分之一，封其子冯昭为枉命侯，世代沿袭。” 周必武再拱手道：“圣上，此番判决，不合律法啊！” 李璟一听，便瞪了周必武一眼，然后带着怒气说道：“周将军适可而止便好。” 周必武刚想在说些什么，周宗便拉拢他的衣袖一眼，然后用眼神示意周必武适可而止就好，不用再过多言。周必武自是知道李璟要做出杀冯延巳的决定，是极为不易的，极为纠结的，但他的忍耐也仅限在此了，若要他真的灭了冯延巳满门，他是万万做不出那样的决定。于是周必武也便顺了李璟的意思，拱手退后几步，便不再说些什么。 李璟见周必武还是知趣，便用目光扫着群臣，威严霸气的说道：“诸臣公还有什么意见没！” 那些稍微正直的臣公见周必武周宗都不说些什么，自然还是闭嘴的好。 李璟自是知道诸臣公是不敢有什么意见，便命道：“冯延巳明日问斩，周必武监斩。” 周必武拱手大呼道：“臣领命！”就此三字，周必武都说得有力至极，是个人都知道，周必武这是在表诉自己心中的愤怒，他怨恨李璟不公，但对此又无可奈何，唯有通过这样，来发泄一下。 李璟不管周必武怎么样，继续说道：“另，刑部尚书苟利全、府都卫总督何文棚……”李璟一口气念了十几个朝中一二品官员，每一个被念到的人都心惊胆战，心想这是必死无疑，李璟将他们叫到大殿中间，将他们的罪行都一一说道，然后说道：“这些人，亦明日午时斩首，抄家财，男奴女倡。亦由周必武监刑。”这些人并不是冯延巳，与李璟也没那么多的交情可讲，自是都不敢如冯延巳那边，不但留了家财，子弟还受封荫，但就算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确让这些曾风云官场的人们无可奈何，只得默默忍受。 李璟继续道:“至于名册暗帐中的其他官员，皆罪过较小，明日内将贪污财产上缴周必武，朕皆不记过错，继续留任，但若还有贪污受贿者，皆处以极刑。” 那些绝处逢生的官员们，此时是格外的开心，钱财去了便是，不但保住了命，还留住了官，于是对李璟是极为的感激的，都恨不得将李璟刻在灵牌上，放在家中祠堂好生的供奉一番。 而此番风云，便将在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