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练气
时间过得很快，待李光头滔滔不绝的讲完这些，崔清水杯盏中那杯热茶，早已凉透了。李光头说，这茶要慢慢品才好。所以崔清水干脆选择不喝，有时候，他是一个相当执拗的人，凡事不能做到极致，还不如不做！ 相比品茶，崔清水其实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而他也一直在内心琢磨，到底该不该开这个口。 直至茶局结束，李光头将众人送至那辆破陋的小面包车，走在最后的崔清水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个……”崔清水一脸决然的挡在李光头面前，体积庞大的李光头差点没刹住车撞在他娇柔的身体上。 李光头一脸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个面容清寡但姿色异常秀丽的女孩，刚刚在茶局上一直顾着讲话，他并未注意到她的特别，只觉得她是个长相清丽的漂亮姑娘。直到这会，当他看清她那双细长的眸子发出不一样的异彩，还有脸上那份独特的刚毅决然，突然有些没来由的出神。 崔清水本就不擅交际，尤其在与这些生活在大城市的陌生人单独面对面时，窘迫的压抑感和一种来自农村少年的自卑感便油然而生。看来这么多时日，他似乎早就习惯了宁远在旁边当发言人的角色。 崔清水挡在李光头面前，深吸一口气强装淡定的问：“那个……冒昧问一下，不知可否引荐一下尊祖父？我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想请教一二。” 李光头仍然面带诧异的看着她：“我爷爷？” 崔清水点点头，眼神里全是期待。李光头实在不忍拒绝这样一个女孩提出的要求，想了想回道：“可以是可以，但我爷爷已经九十八高龄了，这里有些不太清楚，不知能不能......”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说。 “无妨！”崔清水见对方并没拒绝的意思，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简明扼要道：“这世间高人虽有，但极难一遇，如若有幸见到尊祖父这位高人，也许可以帮我解开迷雾走出困顿。这个要求也许冒昧，但还是希望您能极力引荐下。” 李光头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虽然他不知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到底有何困顿，但她说话间那股迷茫和稍显忧郁的神色，实在不忍让他拒绝。 ...... 其实这些日子，崔清水不光是泡在各大图书馆，回到家夜深人静时，他还会抱着那本从大卜村王瞎叔手里得来的《太平经抄》啃读。 《太平经抄》里涉及到的知识面很广，但对于刚刚年满二十、还未通过玄近派考核的他来说，毕竟有些晦涩难懂。 书里提到的练气、存想、辟谷、导引等等方术，崔清水花费了无数个晚上，依然只能理解到浅显的练气，而且，这还得归功于他曾经在村里修炼的基本功。也就是说，白白花了无数晚功夫的他，除了依然停留在“练气化神”这初级阶段外，再也没有任何的长进。 在道教，想要习得数术，就必须先以自身人体为鼎炉，以精气神为药物，在体内凝练结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练内丹。而练气，正好可以达成这个目的。 练气分为五大阶段，分别是:筑基炼己、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反虚、练虚合道。父亲一直强调，筑基炼已是第一阶段，也是最基础的阶段，就像是盖房子打地基，只有地基打稳了，这栋房子才能建的更高。所以从五岁开始练气的崔清水，这十五年来都在为打地基而努力。一直谨记父亲教诲的他，直至十八岁那年，终于将这个地基做到了无比坚固的程度，于是“炼精化气”这第二个阶段，也便是在那一年打开的。 第二阶段倒是没耗费他多少时间，只经过半年，他便已打通了任督二脉，感受到那种重返先天精气的充实感。 接下来的时间，他便开启了第三阶段的练习，第三阶段的“练气化神”不比第二阶段炼精化气来的容易，它要求内气巡行之路，除了要经过任督二脉，更需从别的经脉通过，这样才能使神和气密切结合，相抱不离。 崔清水所练“借气取物”这种用意念引气的法术，正是源于这一阶段。 其实练到这个阶段，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算是一个很难得的境界了，从当时他略施一二便轻松征服了宁远和罗六六一事就可以看出！ 但崔清水并非普通人，他需要承受的，比普通人多很多，他需要做的，也难于普通人很多。 他并不奢望能修到最后阶段，从此成就大罗金仙，从而实现传说中的万劫不坏、永生不灭。 他想要的其实很单纯，摆脱如今这个困顿局面，打败华江，为父母和那些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崔清水知道，任何修行法门都有着相配套的真元运行之法，只有完全掌握了这个方法，才可以发挥出其最大的威力。而他的问题就在于，实在没法按照书籍上所讲的方法运气提神，也许是这尊属于别人的躯体限制了其运气，也许是他没找到合适的出口。如今他虽然练到了第三阶段，但能做到的仅仅是“借气取物”这种华而不实的花架子。 他想起之前在宁远面前的“魔术表演”，和宁远合不拢嘴的惊讶神情，不禁暗自嘲讽道：“崔清水啊崔清水，这种花架子除了唬人之外又有何真正用处！” 练至第三阶段没有丝毫进步的他，终于感受到了绝望和无助。这些时间一有空就坚持打坐练气，若说没有收获也是假的，但这些微小甚微的收获，仅仅表现在李佼人这副越来越曼妙的身姿，和越来越有神韵的脸蛋。 可光达到这个效果又有何用？身姿曼妙脸蛋好看又有何用？除了招蜂引蝶，身边出现更多类似黄小军这样心怀不轨的家伙，给自己徒增烦恼之外，他实在想不通多余的一点点好处...... 于是他提出了见李光头祖父一面，虽然不知道那个李光头嘴里九十八岁、脑袋也不灵光的老头子能不能真的帮上忙，但至少对于走投无路的他而言，是一个机会。 ...... 李光头祖父李确山，的的确确是一个隐士高人。他是一个长相和蔼，蓄着浓密白胡子的老头，虽然年将近百，依然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见到他时，崔清水甚至怀疑李光头说的祖父脑子不灵光是推脱之词。可无论如何，既然人家已帮忙引荐了，那自然不再浪费精力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崔清水微微俯身，对着老爷子鞠了一躬，刚要开口自我介绍，却见老爷子微眯着眼一脸笑意，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你就是光头的女朋友啊，长得真好看！” 崔清水脸色一囧，连连解释：“不是不是，我是光头的朋友，前来拜访您是有事情想请教。” 老爷子完全不顾别人所说，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眯眯着那双在年轻时候就能看遍人间冷暖的眼睛，接着道：“我家光头虽然未成年，但我老头子还是比较开明的，你们早恋归早恋，千万别耽误功课就成。” 原来这位李大爷得的是老年痴呆症。 李光头顺着他的意思笑嘻嘻道：“爷爷你放心，我们功课早就完成了。” 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方才注意到站在李光头旁边，一言不发脸色有些难看的董依琳。老爷子指着董依琳问：“她是谁？” 李光头挠挠头刚想说什么，却听董依琳抢先一步自报家门道：“爷爷您好，我才是光头的女朋友。” 老爷子与李光头父母住在一起，可能由于李光头自己搬出去独住，好久未见的缘故，老人见了这个独孙，一时半会实在欢喜的不得了，脸上一直挂着激动不已的神情，就像一个三岁小孩吃到了最喜欢的棒棒糖一样的开心。可当他听到董依琳这句话时，脸上那种吃了糖一样的神色立马消失不见，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瞬时射出锋利的光芒，就像草原巡猎的鹰，在董依琳脸上上下扫过，震得董依琳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老者焦急道：“这不行！这不行啊！” 李光头急了，连连上前安慰老人。 其实一开始，李光头并不想让董依琳跟着来，但无奈于董依琳的撒泼打滚，只能答应带上她。 老人依然不依不饶的怪叫着，似乎很不喜欢未来这位孙媳妇。发白的眉毛皱在一起，那张本来神采奕奕四方四正的脸上，此时却显得沟壑丛生：“妖怪！你是个妖怪！你这个坏女人……”老人胡乱喊叫着，声音引起了在厅看电视的光头母亲的注意。 当李光头母亲冲进屋子时，看到了老人挥舞着拳头悲泣的一幕：“不得了了，坏女人要祸害我大孙子了，大孙子要娶妖怪过门了......” 李光头母亲终于搞明白了整个经过，她蹲下来安慰老人：“这光头也就是谈个恋爱，娶不娶的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不行！我大孙子绝对不能娶这个大妖怪！”老人完全一副任性的小孩模样。 “不娶不娶！怎么会娶她呢？你说是吧光头？”李光头的母亲无可奈何连忙道，同时抬起头问光头。 李光头手足无措的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妈说的对！” “真的？不许骗我？”老人终于安静下来，噘着嘴道：“要拉勾！” 无奈，李光头只能配合他完成拉钩发誓等一系列幼稚的仪式。 老人彻底安静下来，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慈祥笑容。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可唯独那个不识趣的董依琳，竟气呼呼指着李光头：“你......好你个光头！” 说罢竟然委屈至极的夺门而出。 一场闹剧终于在喧嚣中结束了，崔清水有些头疼，有些忐忑。他也终于明白李光头说的脑子不灵光是指什么，老爷子虽然看着健康，脸色也足够红润，但很显然，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