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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德帝在小厮的带领下,进了一间简朴的屋子,而后小厮便退出去,关上屋门。 里面隔着一层纱帘,隐约可见一道背脊挺拔的人影。 元德帝沉吟一瞬,走过去坐在纱帘对面的软垫上,他见对方未有只言片语,忍不住面露沉痛道:“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生朕的气?” 对面的人答道:“若本王还在计较那些,方才圣上独自一人进来之时,本王早就下手了。” 元德帝终于一笑:“朕知道你不会,父皇生前一向信任你,将你视为左膀右臂,朕当时还很不服气,心想朕才是太子。如今看来,皇叔足智多谋,甚至超过了所有人,父皇虽不及你,可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提起先帝,纱帘后的人影似乎动了动。 下一瞬,那遮挡视线的纱帘终于掀开,被人卷起后悬在上面。 端王严肃刚正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元德帝见到他额上华发,禁不住感叹道:“你与朕年纪相仿,相差不足三个月,想当年先帝在时,朕和你时常玩闹在一处,后来岁数大了,反倒生分起来。” “各中缘由,圣上应该比本王清楚才是。”端王面无波澜,声线已经有些苍老,“是圣上疏远了本王,而并非本王要疏远圣上。” “朕惭愧。”元德帝低叹一声,满是无奈道,“当年太子逼朕时,若有皇叔在侧,他定不会那般容易得手。” 端王有些责怪之意:“太子能力卓绝,可性情暴戾非常,这样的人难当大统,圣上当年为何不向本王求助?” 话音方落,端王又叹了口气,转而道:“好在,如今圣上回心转意,尚不算太晚。” “本王原以为,与圣上再不会有机会相见了。” 元德帝听出端王有愿意帮自己的意思,禁不住欣喜地握住端王的双手:“过去是朕千般万般的错,如今皇叔胸怀宽广,朕心中喜不自胜,还请皇叔出山,为朕指点一二。” 端王纵使身处深山老林,对京中时局依旧了然如胸。此刻听见元德帝所言,端王一针见血道:“圣上想听的,是如何解决太子要娶沈念娇为正妃一事吧?” 元德帝点头道:“正是。一介罪臣之女,竟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当真是可恨可恶!” 端王却是笑道:“圣上既知事情的起因皆是在她,那便不去动她,便风平浪静。” 元德帝不敢苟同,听后难掩怒色:“可太子要娶沈念娇为太子妃,她是罪臣之女,如何能担得起太子妃之位!将来太子若是登基,难道她还要做一国之母?朕若放任此事,岂不贻笑大方!” 端王云淡风轻地来了句:“既然太子喜欢她,让她做个侧妃即可,正妃另娶,不就完事了?” 元德帝双眼一亮,半响后,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翌日早朝时分,太子萧景厉刚到金銮殿外,便听见一阵不同寻常的窃窃私语。 略略瞥过一眼,萧景厉心里便了然,昨日福临都与他说了圣上请端王出山一事,此刻倒没什么好惊讶。 此刻端王身边围着许多朝臣,大都是仰慕端王当年的风采,前来贺喜端王重返朝堂。毕竟端王当年可是先帝最信赖的人,许多难以解决的朝务全权交给端王打理,都从未出过乱子。 如今端王在朝堂上的影响,依旧难以估量。若是萧景厉正面与他对上,绝不会讨到好处。 此刻,相比于端王那边热络的气氛,萧景厉孤身一人立在不远处,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甚至有些围在端王身边的朝臣,之前迫于太子的威势,经常是替萧景厉做事的,如今倒像是找到了靠山,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底气十足。 端王并未忽视太子,反而制止了朝臣的道贺,朝萧景厉这边缓缓走来,穿着一身仙鹤官服拱手作揖道:“太子殿下,本王许久未见到你了,没想到已经出落得如此出类拔萃,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萧景厉唇边划过一抹冷笑,似乎对端王的到来很是不爽,冷哼一声便相错而过。 朝臣都注意着这二人的动静,毕竟二人都是站在权力之巅的人物,此刻见太子如此傲慢,朝臣禁不住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有人转而朝端王道:“都说太子才能出众,可今日看来却是恃才傲物,到底不如老王爷谋略过人。” 端王并未答话,只瞧着萧景厉离去的背影,但笑不语。 等早朝散去,元德帝便叫太子去了养心殿,依旧是屏退了所有宫人。父子二人独处,元德帝坐在书桌后的龙椅上,萧景厉立在大殿中央。 “你要娶沈念娇的事儿,朕已经考虑过了,娶可以,但只能是侧妃。”元德帝观察着萧景厉的脸色,见他一丝情绪都不显露,登时吃不准太子的心思,连带元德帝想好的几个太子正妃人选,都有些说不出口。 萧景厉不辨喜怒,听完元德帝寥寥几句话,竟保持了沉默。 元德帝心里没底,微微前倾了上半身,试探地问道:“你意下如何?朕知道你喜欢沈念娇,可她已经没入贱籍,给她一个侧妃之位已是抬举。现如今你只要娶了她,便可与她朝夕相处,是正妃还是侧妃,甚至是侍妾,又有什么分别?” 话落,萧景厉突然面无表情地转身,甩袖离去。 竟是一句话都未留。 福临在养心殿外,见太子这么快就出来了,便知事情定是没成,悄悄跟上去想问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