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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盛夏

    炎炎夏日,身穿训练服的青葱少男少女大汗淋漓,牛皮鞭尾咻的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鸣叫,让人胆寒。

    教官锃光瓦亮的高帮军靴踱进少年人的眼帘,那只抽过无数人的皮鞭探入视线。

    俞砚低垂着头颅,他白皙的脖子被晒得一片通红,毛细血管在面皮上泛出恐怖的喷张,仿佛下一刻就能冒出薄薄的皮肤蹦出血浆。

    严肃的教官用鞭子虚虚抬起少年人的下巴,与俞砚肤色成反比的是煤炭一般的肌肤。

    恍惚间,俞砚听见这人说,“不舒服打报告!”

    刚入学尚且娇嫩的俞砚在几日的严厉蹉跎下,被深压克制的后遗症终于爆发,他眼前一片模糊,脑内放射弧变长,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被暴晒几个小时,没有补充一滴水珠的嗓子如同在砂纸上磨过,他起白皮的嘴唇哆嗦,半晌都没有说出完整的话语。

    惊呼声中,俞砚的下巴脱离皮鞭的触碰,身体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嘈杂的议论声如同成群的蜜蜂嗡嗡作响,让他烦不甚烦,大抵是“beta来什么警 校,再厉害体质终归不如alpha耐 cao”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这个临时空降的教官用手臂挽住了俞砚下坠的身体,少年人的面颊冒出大片可怕的红肿疹子,让人辨不出本来面目。

    画面陡然一转,静谧安稳的校园幻化成枪林弹雨的决斗场,俞砚随着车轱辘的颠簸而上下晃动,他双手被缚住头戴黑布罩,被强硬的alpha拉住结结实实挡在身前,充当盾牌的角色。

    激烈的交火声此起彼伏,alpha声嘶力竭的呐吼:“都放下枪!不然打死他!”

    冰冷的枪口隔着布料死死抵在俞砚的头上,他脑袋偏过去大半,被注射过药物的身体毫无反抗力气,只余下被手臂勒住的脖子轻轻晃动,艰难呼吸。

    烂尾的建筑工地断壁残垣,冲天的钢筋突出水泥墙壁,如同巨兽的尖利牙齿。俞砚被人拖着往后退,带着硝烟味的风声冲来!

    砰!

    红白脑浆迸飞撒了俞砚一脸,背后陡然失去依靠,他脚踩在十多米高的楼顶边缘,众目睽睽之下摇晃后倒!

    直升机带起巨大的旋风,前来救援的武装人士全身包裹在材质特殊的作战服里面。

    失重感紧随而至,被蒙住脑袋的俞砚还有基本的求生欲望,他睁大眼睛发出无声呐喊,“我不要死!不想死!要是有人来救我就好了”

    无助、彷徨、惊惧的情绪纷纷席卷心头,被时光沉淀掩埋的历史终究被深挖出来,容不得逃避,它血淋淋的摆在俞砚脑海里。

    俞砚满头大汗的睁眼,手指下意识触摸放在枕头下面的枪支。因为急促呼吸而快速起伏的胸膛慢慢平静下来,他抹掉额头的汗珠,明白这是虚惊一场。

    下半夜正轮值的傅延咔嚓打开房门头探进来,瞥过俞砚紧攥住手枪的手掌,以及听见声响瞬间绷直的背脊,带着安抚的意味说:“这里很安全,继续睡会”

    俞砚抬眼,黑暗中能视物的眼睛紧盯着来人。

    房门被推开,挟裹着烟草气息的男人举步而入,他略带无奈的坐在床边缘,“做噩梦了?”

    没有得到回答的傅延并不介意,他习惯了俞砚冷淡偶尔嘴利的态度,抬起的手因为对方戒备的神情而顿住,最终转了个弯落在自己脑袋上。

    黑暗中,俞砚双手抱膝靠在床头,轻轻点头。

    “延哥没跟你说过,我以前是当兵的,执行过各种高危任务。虽然因为年岁到了退休,但是几年时间里风里雨中跑过,这双手不乏血腥气味”,傅延将手掌从俞砚眼前一晃而过,自顾道:“我第一次杀人是在二十岁的时候,上面派我去公海追击毒枭。还记得那天天气特别好,我从瞄准镜里面看到了目标的身影,扳机还没有扣下去队友就示警,说是个圈套”

    傅延单手摸了下鼻子,语调平稳的像在说别人的事,“潜伏进轮船里面的人总共五个,我们被发现以后第一时间向指挥部报告。孤军深入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从接到任务的第一刻也做了最坏打算,但是当战友的热血洒进大海中的时候,才明白以前就跟过家家似的”

    “我干掉了包抄过来的毒贩,最后带着一颗子弹沉进无边海洋中,幸亏指挥部的人给力,不然延哥也遇不上救不了你”

    “延哥杀完人的第一个晚上就做噩梦了,躺在病床上满嘴胡话高烧不退,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爪子在追我”,傅延身体前倾,与俞砚拉近距离,吐出温热的呼吸,“知道延哥最后怎么克服的吗?”

    俞砚摇头。

    傅延以一种了然的姿态坐着,洁白的牙齿在灰暗中侵着森然,慢条斯理道:“我能下床了,就拖着病体让人找到当初伤我的那孙子。人死了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坟头嘛,我连夜冒着大雨带把铁锹,把人家坟给挖了”

    “延哥钢铁般的人物,才不会惧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从那以后再没有噩梦来找我了”

    俞砚楞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种cao作,“佩服”

    傅延心中得意的尾巴要翘上天,偏生一本正经说:“所以以后有噩梦了,可以来找延哥倾诉,延哥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得把那人的坟给挖了!”

    他看见俞砚露出质疑的神色,忙补充:“当然了,延哥也是有素质修养的人,要是那人没犯十恶不赦的罪,延哥是不屑干这损阴德的差事”

    俞砚在脑海中回忆此事的可行性,最后觉得首当其冲的罪人应该是绑匪,其次就是那个开枪打死绑匪的人。几年时间过去,绑匪的尸骨化成了黄土,挖人坟墓费时费力完全没必要。至于那个把握不好时机乱放子弹的队友,俞砚深深觉得虽然人家冲动了,但是好歹是出发点为自个,这样忙活相当泯灭人性。

    俞砚张张嘴,正要说什么,客厅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他拿起枪就往房间外面跑,以为是有丧尸偷袭,黑暗中踢开的废弃拖鞋飞出三米远!嘭哒一声砸在刚醒的张明浩头上!

    被天外来物宠幸的张明浩呆滞片刻,爆发出惊人的怒吼,“俞砚!你知道这头发我洗了多久吗?!”

    唯一的照明光源被打开,只见两人成僵持之势,俞砚偷偷收回跨步而出的脚腕,悄悄放下半抬的手臂,企图将手枪掩藏在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傅延打开的灯光将俞砚的小动作无所遁形,他轻咳一声,换来张明浩更加激烈的控诉指责。

    “太过分了!我虽然不像延哥那样什么都先紧着你,但是出生入死的队友一场,报复也不带这样的。我从小头发就宝贵,就盼着夏天的时候多点,免得到秋天跟秃头老爷似的,结果你居然动我头发!”

    “所以呢?”

    张明浩吼到一半,结果对方淡定得紧,竖起的眉毛骤然落下回到原处,反问:“什么?”

    俞砚吐出一口浊气,“所以我需要补偿吗?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资产不多,唯有一万的现金还塞在背包里面,你要是需要,可以全给你”

    张明浩觉的被侮辱了,调转矛头指着傅延,“延哥,你不好好守夜!三更半夜跑到俞砚的房间里去干什么?”

    被炮火波及的傅延眉峰微挑,不疾不徐,“浩子,你家住海边吧。不好好睡觉跑出来瞎晃悠干啥?俞砚那也是担心我们的安全才失手的,你要相信人家比你高一倍的武力值是不吝于使这种下作的报复手段。延哥还记得刚准备逃亡的时候,有丧尸要来抓你,还是俞砚出手救的人”

    “浩子,我问你,性命和头发哪个重要?”

    “那当然是命”

    傅延点头,“那救你命的恩情是不是比动你头发的恩怨要大?”

    张明浩慢半怕附和。

    傅延露出深深笑意,拍拍张明浩的肩膀,示意孺子可教,“所以啊,你不但不能责怪俞砚,还得把这欠缺的恩情给补上,明白没?”

    俞砚在旁边瞪目咂舌,原来恩怨还可以这么算,顿时受教匪浅。

    张明浩哭丧着脸嚎:“延哥,你这心都要偏到太空去了,我就出来上个厕所而已”

    “你上厕所就上厕所,弄得鸡飞狗跳怎么回事?”

    被两人一打岔,张明浩险些忘了正经事,他圆脸一皱,比划起来,“屋里进蟑螂啦,鸡蛋大个,能吓死人!”

    傅延收敛玩笑的神色,追问,“你确定没看错?平常蟑螂撑死也长不了这么大”

    “绝对没错,小爷动作敏捷着,再快一步就能一脚解决掉这玩意留下尸体当证据”,张明浩左顾右盼,“也不知道这东西藏哪里了”

    “应该没错”,俞砚打量四四方方的墙壁,只见灰尘跟蛛网,“上次我们在s市能碰上变异狼狗跟耗子,蟑螂变异不奇怪”

    天际开始翻鱼肚白,金乌从海平面钻出来,准备重新滋润大地万物。俞砚抽了抽鼻子,突然问:“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恰在此时,第一缕太阳光线下,微风穿透破烂的玻璃窗户掀起细小的灰尘,傅延翕动着鼻翼,面目瞬间绷紧,果断道:“是丧尸,收拾东西快走!”

    盛夏的晨曦中,几百米远处的稀松树林中不知何时聚集了几百个丧尸,成合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