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林苏见她这样，就又开口，低声道：“这半夜被惊醒，又是火又是水，只怕你这会儿也饿了吧？吃些点心垫吧一下。宫中走火不是小事，只怕会惊动了皇后、皇上，两位太后纵然是不会来，只怕也会打发人过来问。” 微微停顿了一下，“蓝嫔可知道了？”说着，林苏就意味深长的看着蓝心，慢慢的道：“这次走水幸而没有伤到人命，不管是天干物燥也好，还是奴才们不小心，总归着是扶柳殿中的事情，之前莲宸妃那边才出了事情……” “臣妾明白了。”蓝心了然，在最初的吃惊和不安之后面如白纸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容，安心的喝了一口茶，低头不再言语。 277 诊脉 一杯茶还没有吃完，就听到外面浩浩荡荡的声势，她放下茶杯起身看向林苏。林苏这才伸出手示意春燕扶着，朝着外面走去。蓝心跟在她身后，一出了殿门就隐隐看的以周淑娴为首的众位嫔妃齐齐朝着这边走来，林苏就站在殿外的廊间，蓝心略微靠后一点并不见与她亲近。 等到周淑娴等人过来，两个人才行礼。 “贤妃有着身孕，还是免了吧。”周淑娴站定在屋檐之下，看着林苏目光轻轻的掠过，转头看向了跪在了后面的蓝心，上前了一步低声道：“之前着火的地方，可是蓝嫔住的院子？” “回皇后娘娘的话，之前确实是臣妾住的院子角落起了火……”蓝嫔连忙叩首，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并不敢多说什么，反而是伏下身就不敢起来。 “看你也是形象狼狈，只怕之前受了不小的惊吓，起身吧，咱们姐妹们进屋里说。”说着她就越过了站在一侧的林苏和蓝心，迈脚率先进了屋子，林苏随后，之后才是魏宸妃，还有起身的蓝嫔，周淑德等人。 众女进去分主次坐下，周淑娴就挑眉看着蓝心笑着道：“看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后宫嫔妃的样子，怎么贤妃也没有招呼人给你梳妆打扮一下？”她说着转头，却见坐在下手的林苏竟然也只是穿着中衣，身上披着斗篷而已。如今，连脸色都因为寒冷而有些青色。 “贤妃怎么也是这个样子……” 林苏就连忙站了起来，低声道：“只因着之前紫霞院之中走水，臣妾心中惊慌，连忙让人去了紫霞院请了蓝嫔过来，加上心中慌忙，半夜起身就忘记了梳妆，因此还是这个样子。” 她说着就看向了蓝嫔，低声道：“现在火灭了差不多，不如我们进内殿去换了衣服，好好洗漱一番。臣妾还好，倒是蓝嫔你，吓的不轻，又被火熏着了，之前是我疏忽……” 蓝心就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对这周淑娴微微行礼，这就在春燕和夏妍的搀扶下进了内殿。 “我看着你跟我的身量差不多，若是蓝嫔你不嫌弃，不如换上我早些日子的衣服。”林苏回头看向蓝心，打量了一番，这才吩咐了夏妍：“去寻了我去年秋天穿的那套蕊黄色的秋装过来，顺便找了那黄天石雕刻成的簪花，陪着一套的耳环带上。” 蓝心愣怔的看着林苏吩咐，有些不明白她此时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苏自顾的让春燕帮她去了斗篷，换上了绿色的秋衣，头发简单的绾了起来。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她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吩咐道：“把那根簪子拿出来，给我插上。” “主子？”春燕低声叫了一声，就连着正在伺候蓝心换衣服的夏妍都动作一顿，抬头朝着林苏看去。 蓝心不明就里，有些吃惊的看着林苏拿出了一个普通的仿佛是乌木的簪子递给了春燕，又低头看了看重新开始给她穿衣服的夏妍，并没有说话。 等到两个人梳妆好了出去，司钺早已经坐在了之前的主座之上，周淑娴陪坐在一旁。月余没有见司钺，林苏一出去就看到了他那张冰冷的脸。 轻移脚步上前，林苏和蓝心跪下行礼。 “都免了吧。”两个人还都没有跪下，司钺就淡淡的吩咐了，“贤妃有身孕，蓝嫔又受了惊吓，就不用多礼坐下吧。” 两个人这才被扶起身子坐下，司钺看着一身蕊黄色娇嫩衣服的蓝心，而周淑娴的目光在落在了林苏的头上。 那支簪子！ 她双眼忍不住就瞪大了，看着那简简单单插在林苏乌丝之间的簪子双眼之中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厉色，然后才慢慢垂下了眼帘。 林苏虽然看似神色不经意，似乎也没有看其他人，却时时刻刻注意着周淑娴的反应。见她猛然直起了身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低着的脸就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抬头看了周淑娴一眼。 司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蓝嫔，许久才慢慢开口道：“蓝嫔可受到什么惊吓？” 蓝心就连忙起身上前，给司钺行了礼，低声道：“臣妾虽说受了惊吓，可是托贤妃娘娘的福，立刻就派了人过去问臣妾安危，又亲自安抚了臣妾……”她说着就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里面氤氲着泪水直直的看向司钺，普通一声跪下，道：“只是夜半的时候，紫霞院外面突然起火，臣妾心中不安……” “请了御医过来了吗？” “回皇上的话，之前臣妾已经吩咐了蓝嫔身边的子辛去御医院请御医。只是夜深了，只怕出宫门请御医还没有回来。”林苏连忙起身回话，没有一丝的失态，反而带着一丝淡然和自如，并没有长久未见司钺的失态。 司钺这才转头，第一次认真的看向她。 林苏并没有低下头，反而露出了笑容，上前扶着蓝心起身，低声道：“之前也给蓝嫔喝了一些安神的茶，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向来值夜的御医也就快到了。” 说话间，守在外面的常富贵就躬身进来，道：“皇上，封御医过来了。” 竟然是封旌值夜的？ 林苏双眼微微一转，连忙侧身让在了一旁拉着蓝心一起坐下，然后才慢慢转头看着宣进来的封旌目光微微移动，最后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不言语。 “之前扶柳殿走水，贤妃和蓝嫔只怕都受了惊吓，你与她们二人诊脉，看看是否伤了神。”司钺就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目光从林苏头上划过，目光愈发的冰冷起来。 封旌立刻取下了背后的药箱，拿出腕枕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竟然是跪下给林苏和蓝心诊脉。 林苏见他这样，虽然知道是当着众人的面子这是后宫之中的礼仪，却不知道怎么的，在那手指落在自己腕子上的时候，心中微微颤抖了一下。连带着手指就微微缩了一下，封旌略微抬头看了一眼林苏的手，这才又稳住心神跟林苏诊脉。 片刻之后，他才松开了手，道：“贤妃娘娘虽然受到些许惊吓，不过并无大碍，臣开了安神的茶汤，娘娘连着喝上两天就无大碍了。” “我这里离紫霞院远，并不曾被吓着多少，倒是蓝嫔meimei，还请封御医悉心诊脉。”林苏就笑着收了手，低声交代。 封旌略微挑眉，这才低头转而为蓝心诊脉。 278 清白 他手一略微搭在了蓝嫔的手腕上，屋子之中顿时是一片的寂静，片刻之后封旌才收起了手，低声道：“蓝嫔娘娘受了惊吓，只怕要静养一段时日才能够恢复康健。” “蓝嫔既然要静养……”周淑娴就立刻开口了，目光有些冰冷的从林苏的脸上滑过，就变得关切了起来，“只怕这紫霞院要重新翻盖，整个扶柳殿都会吵闹起来，不如蓝嫔另外搬出去其他比较清幽的宫殿？” 她目光在众女身上看过，最后落在了魏甜甜的身上，道：“如今魏宸妃独住在后宫北边的清和殿中，那边精致清幽而淡雅，不如安排蓝嫔和魏宸妃一起住。皇上看这样安排可好？” “……”司钺本来一直盯着林苏发丝之间的那根簪子，猛然听到周淑娴叫他，这才略微回神，挑眉看向她。 周淑娴心中暗暗恼火，恨林苏之前已经被幽禁，没有想到司钺隔了这么久又见她，就被她给勾起了三魂七魄。然而，她脸上也是不敢显露的，就笑着把自己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魏宸妃？”司钺看向了一旁的魏甜甜，却见魏甜甜神色不虞，“你可是对皇后的安排有何不满？” 魏甜甜本来就是有话直说的人，心中更是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听的司钺这么一问，林苏就开始觉得头大。 果然，魏甜甜立刻起身，直白的道：“臣妾只怕负担不起这个责任，想来之前不过是被赵贵人……哦，现在应该是已故的‘淑妃’了。当初明明是被她请过去喝茶闲话家常，结果到了最后，差点被冤枉成为谋害后宫妃嫔和皇嗣的凶手！臣妾上次被吓着了，这次说什么都不敢再跟其他妃嫔接近了，不然说不定什么人死之前一口咬住了臣妾，臣妾岂不是有口难言了！” 她说着，一双明亮而美丽的眼睛就轻轻扫过了皇后，然后又冷笑着看了一眼蓝嫔。 在场的众女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她倒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蹲了个礼，抬头看着司钺道：“臣妾不会说话，可是说的句句都是心中所想。蓝嫔这么一个大活人，臣妾实在是担当不起责任，倒是皇后，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向来蓝嫔跟着皇后住在朝凤殿之中，定然是安好的。” 她说着，就冲周淑娴假笑了一下。 林苏在一旁听的无奈又好笑，偷偷看着众女的神色，记在心中却没有搭上一句话。甚至假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司钺看向自己的目光。 司钺看了一眼林苏就收回目光，神色冰冷的看着魏甜甜，沉吟片刻才转头看向了周淑娴，“这是后宫的事，皇后怎么说？” “魏宸妃毕竟是皇上的宠妃，既然她不愿意跟人一起住清和殿，那么臣妾就把她安排在朝凤殿外面的一个独院，月香阁之中吧。皇上看如何？”周淑娴勉强笑了一下，面对魏甜甜那毫不留情面的挑衅，她没有立刻爆发出来，已经算是有涵养了。 司钺沉吟了片刻，这才道：“如此甚好，皇后能够就近照看蓝嫔，也算是好事一桩。近些日子来，皇后做事愈发的妥帖了，把蓝嫔交由你身边，朕放心。” 周淑娴闻言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低头羞怯的道：“皇上当着众位姐妹的面夸赞臣妾，实在是让臣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司钺就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才转头收起笑意对魏甜甜道：“起来吧，知道的说你有口无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你向来与贤妃交好，素日里面贤妃说话也是委婉动听的，你怎么就没有跟着贤妃学学！” 魏甜甜慢慢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揉了一下腿，听到司钺这么说，就委屈的瞪大眼睛抬头看向司钺。 “皇上若是觉得臣妾不会说话，臣妾倒也愿意每日里过来跟着贤妃娘娘学学如何说话。皇上看这样可好？”魏甜甜说着就眨了一下眼睛，唇角慢慢露出了笑意，“也让臣妾跟着贤妃娘娘学着长进一点。” “既然你乐意，那就闲着没事过来陪陪贤妃吧。”司钺淡淡的应了一声，像是不再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样看向了蓝嫔，低声问她事情发生的经过。蓝嫔脸色惨白，没有一点的血色，一一回了司钺的话，最后才低声道：“臣妾当时已经躺下休息，其余的事情，并没有知晓多少。只是朦胧中被子辛叫了起来，正是一团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被春燕姑娘给接住，让内侍去帮着灭火，迎了臣妾过来。” 司钺这才又看了林苏一眼，只见林苏抬头唇角噙着笑意，不等他问就开口道：“臣妾也是半夜被惊醒，一看走水的地方靠近紫霞院就立刻叫了春燕过去照看一下情势如何。倒是春燕处事妥帖，倒是让我惊喜。” “无论如何贤妃也算是救了蓝嫔，当赏。”司钺开口，又停顿了一下，才斟酌着道：“当年太皇太后曾经留下来了一把抚琴，名为从容，朕就赏给你好了。” 林苏怎么也没有想到司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赏自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了过来，起身跪下谢恩。 众人一番热闹，就愈发的晚了。 司钺看了一眼众女，就吩咐蓝嫔今日留在扶柳殿之中歇息，明日一早皇后派人收拾了月香阁之后就搬过去，然后就让众人散了去。 他特意多坐了一会儿，等到蓝心退下去之后，这才看向坐在一旁如同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的林苏，低声道：“朕已经查明清楚，赵悦心的事情……” 林苏微微一动，抬眼看向了司钺。 司钺被这样清澈的目光盯着，竟然觉得后面的话说不出口。然而，林苏并不开口，他只得继续说下去，“赵悦心的事情……与你无关。” “臣妾向来相信自己的清白，只是皇上不信罢了。”林苏淡淡的开口，语气平淡不带一点的起伏，似乎不哀不怨。她起身，略微行礼，道：“天色晚了，臣妾慌乱了半响也觉得累了，皇上还请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一早还要上朝呢。” 竟然就这么要打发了司钺离开扶柳殿。 279 要人 司钺闻言挑眉低头看着林苏，只见林苏低着头脸色温润如玉一般映着宫中的烛火，似乎比前些日子见她的时候消瘦了一些，而那眼角下的阴影却让她平添了一分黯然。 “你这是，赶朕走？” 林苏立刻跪了下来，道：“臣妾不敢，只是如今已经是过了三更，皇上明日一早还要上早朝，臣妾忧心皇上龙体，怕皇上累着了。” 她头也不抬，直挺挺的跪在司钺的脚边。司钺看着她这个样子，又挺着肚子，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思，最终只能够叹息了一声，道：“既然这样，你就早些休息吧。” 他说着叫了常富贵进来，就出了。 林苏连忙行礼恭送了他，直到司钺的身影在宫灯的影子之下消失，这才伸手示意春燕扶着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了殿门口闻着外面焦烧的味道发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林苏没有回头，就听到春燕回头行礼问安。 “看起来，皇上对贤妃娘娘余情未了。”蓝心站在了林苏的身后，低声道：“只可惜，赵悦心死的时候一口咬定了是娘娘暗中陷害与她。若不是这样，只怕再大的过错，皇上也不会真的气了娘娘，落得幽闭在扶柳殿的下场。” 林苏挑眉看着蓝心，只觉得她看似句句为自己鸣不平，可是却又字字扎心。 “你明日还要搬去月香阁，今日还是在暖阁中早些休息吧。” 蓝心就笑了，“娘娘有着身孕，不也没有休息吗？” 林苏回身扶着春燕的手往回走，坐在了主座上，然后才伸手示意蓝心坐下。“既然我们都睡不着，那么就坐下来聊聊吧。想起来，自从蓝嫔你入宫，我们两个人倒也没有好好说过话。春燕，去端了些好克化的点心，顺便送些汤羹过来，忙碌了这大半夜，我也有些饿了。” 春燕就行礼退了出去，临出门挥了下手，示意春雀进去伺候着。 小厨房有着秋晏看着，因此林苏虽然被困在了扶柳殿之中，那些吃食却还是妥帖，且一日里面十二个时辰都不会断。春燕亲自去了吩咐，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整好了吃食放在了食盒之中。春燕拎着食盒吩咐了他们看好火，这才出了门。 而林苏和蓝心在殿中，两个人不过是聊了寥寥数句，蓝心偷偷看了林苏两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碍于什么不敢多说什么。 春燕进来的时候就见两个人各自低头喝茶，心中略微有些了然，动作熟练的给两个人上了粥，配上一些下饭的小菜，就笑着道：“还请蓝嫔娘娘见谅，这个时候小厨房的厨娘都歇息了，只留下值夜的宫女嬷嬷，做不得什么好菜。” “我看着就这样就很好了。”蓝心抬头对着春燕笑了一下，“还要多谢你半夜的去给我准备吃食了。”她接过调羹，尝了一口熬得糯糯的莲子羹，这才低声道：“这粥熬的很是香糯，臣妾很喜欢。” “那就多吃点。”林苏吃的是红枣薏米粥，陪着卤煮的花生小菜，还有一些山药花卷，默默的吃了大半碗的粥，一个花卷，这才放下碗筷漱了口，转头看向也放下碗筷的蓝心，笑着道：“可觉得舒服了点？” “好多了。”蓝心笑着点头，“之前还不觉得，如今吃了动心，这才觉得之前被吓得乱七八糟的心，如今才算是沉了下来，觉得安定了不少。” 林苏就笑的更多了点，低声道：“觉得好了些就好，你去暖阁休息吧。明日搬入月香阁之中。无论如何，你总算是在扶柳殿之中住过一段时日，有什么想要带过去的，趁着如今我精神还好些，说来听听。” 蓝心略微一愣，然后才低头沉思片刻，笑着道：“别的也不说，只是我身边这伺候的丫鬟，如今只剩下子辛一个人贴心，倒是没有人手可用。连着穿些小衣服都不方便。” 林苏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你这么说着，倒是让我觉得，是在扶柳殿之中亏待了你。” “是臣妾不会说话，”蓝心连忙起身，看了一眼春燕，然后才道：“我不过是装作可怜，想跟娘娘讨个人在身边用而已。看着娘娘身边的春燕、夏妍，照顾娘娘妥帖的当，臣妾看着眼红，就想着之前见过娘娘身边的冬彦姑娘，觉得与她颇有些缘分，说话也是投机，不知道娘娘舍不舍得割爱，赠与了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