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宫女应声退了出去，几位御医也就只留下了孙御医和院判胡御医留下，屋子里面一片的静寂。林苏看着周淑德端坐在下手处神色憔悴的样子，心下略微有数。 端午节之后的那次命妇进宫，周淑德母亲也在入宫之列。只是林苏并不知道那位周夫人到底对周淑德说了些什么。而这些天来，周淑德除了照看蓝太后之外并没有任何举动，这才是林苏渐渐忘记了她的根本原因。 不管周淑德当初为什么要突然对周淑娴反水，只要她不危害到自己，那么林苏也就不愿意主动去招惹她。 屋子里面一片让人难熬的静寂，还好给蓝太后的汤药很快就送了过来，贴身的宫女小心翼翼的伺候蓝太后喝了一些药，那些药很快就起了反应。蓝太后呻、吟着醒了过来，司钺凑过去看着她问了些话，然后就让太后安心休养，这就匆匆的离开了。 林苏和周淑德多留了一些时候，伺候着蓝太后把剩下的汤药喝完重新躺下睡了，这才结伴离去。 外面的天空已经隐隐有些发亮了，林苏看着神色疲惫的周淑德，在岔路口停住。 “德贵人早些去休息吧，太后的凤体这些日子还是需要你去看顾的。毕竟快要过年了，若是这个时候再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林苏若有所指，话说的也算是明白，周淑德闻言一愣，然后才低头道：“臣妾知道了，多谢皇贵妃提点。” 林苏随意的点了下头，示意周淑德可以先离开了。 看着周淑德那消瘦的背影，林苏这才沉声道：“夏妍，找人查查德贵人。” 夏妍一愣，然后才低声道：“主子怀疑德贵人……” 林苏微微摇头，“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先让人去查查吧。”她说着扶住了夏妍的手，“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蓝太后的身子一向是很康健的，纵然是当初被司钺暗中的威胁和压迫给气倒了，也不可能一直病了这么久都不好。更何况，蓝太后作为后宫宫斗的胜利者，甚至于先帝在世的时候都没有能够完全压制住蓝家，压制住她，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因为那些事情而倒下。 只不过一切都太顺利了，而不管是她，还是司钺其实暗中都期盼着蓝太后能够早日死去，让他们摆脱一份不得不遵从的“孝道”，所以她之前才会疏忽了这点。 现在见到了周淑德，想起当初她突然反水对付周淑娴，蓝太后身体的异样才真的引起了林苏的怀疑。纵然这是她所想的，可是若是周淑德真的动了什么手脚，那么她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太后的身体似乎是慢慢的好了起来，精神也好了不少。林苏每日的晨昏定省几乎都没有隔断过，看着蓝太后脸上慢慢重新有了血色，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就是她的生辰了。 林苏的生辰这次并没有特别的大半，不过各宫各院都有送过来一些贺礼。林苏让宫中的宫女一一去回了礼，中午的时候由阿福、阿菱，还有阿伦陪着吃了长寿面，而晚上司钺则亲自来了扶柳殿中陪她过生辰。 319 送消息 “太后的身子如今倒是好了不少，也让朕放了心。”晚上，两个人一番云雨之后，司钺这才伸手轻轻的勾着林苏的头发低声道：“这些天来蓝家动作频频，不过御史台那边也不是吃素的，参蓝家以及其归属官员的折子也是一道一道。” 本来已经累的想要睡着的林苏听闻了这话双眼猛然一睁，然后才低声道：“皇上，这些朝政之事臣妾并不懂。只是，有关蓝太后的身子，臣妾这些天有些发现，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司钺手微微一顿，“你说。” 林苏蜷缩在司钺的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低声道：“虽然这些日子里面，外命妇并没有进后宫请安的，可是臣妾无意中察觉，德贵人似乎还跟家人有所交集。” “这也算是平常，后宫之中偶尔递消息出去，虽然不常见，不过也是有的。”司钺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才慢慢收拢了搂着林苏的胳膊。“你是想说……” “蓝太后的身子虽然不算特别好，可是这大半年来她的病情却也太过于反复了。”林苏低声在司钺胸口前开口，“然而臣妾也不过是猜测而已，这毕竟是大事，臣妾不敢断言，却也不敢隐瞒了皇上。” “你做的很对。”司钺应了一声，“这件事情朕自会处理，你就不需要理会了。” 林苏点了下头，双手主动搂在了司钺的腰间，她的发丝散落在四周，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厮磨着司钺的身体，司钺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得心中一痒，手轻轻的握住了林苏纤细的腰，然后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两人自然又是一番热烈的纠缠…… 第二日一早，司钺起身去上朝的时候，林苏虽然醒了却是浑身都没有一点的力气。看得司钺忍不住笑了出声，直到林苏又气又恼，又是羞涩，这才上前一步按着林苏躺下，“你今日就睡睡懒觉，朕特许免了你给母后和太后请安。” 林苏这才躺在床上看着司钺由常富贵伺候着穿戴好衣服离去，然后才叫了春燕进来。 “你去一趟朝凤殿，亲自告诉皇后，就说太后这些日子虽然一直由德贵人照看，可是身子却反反复复的不会好。” “主子这是……”春燕略微一愣，不明白一大早的林苏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林苏有些疲惫的挥了下手，“你照吩咐去做就是了，我自有打算。”说着她就闭上了眼睛，竟然真的是准备睡懒觉的样子。 春燕无法，这才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等到她出去了，林苏这才翻了个身看着头顶的床幔发呆。当初周淑娴被周淑德的突然反水陷害的无力反驳，甚至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性的时候，若是给她一点点有关周淑德的疑点，只怕周淑娴都不会放过吧。 她已经隐忍了太久了，所以，就算这个消息她明知道是自己送过去的，只怕在最初的挣扎之后也会做一些什么吧？ 周淑娴从来都不是大方到以德报怨的人，她睚眦必报，如今拿她没有办法，那么肯定会抓住机会报复其他人的。 而有关周淑德，她已经做的太多了，剩下的事情不妨留给周淑娴去做，也省的司钺心中隐隐对她升起了一丝戒备。 迷迷糊糊的又睡着，等到林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甚至错过了和阿福、阿菱一起用早膳的时间。 春燕伺候了她起身，低声说已经去过了朝凤殿。 “那么皇后娘娘又是如何的反应呢？”林苏坐在梳妆台前挑选着要用的首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春燕细细地说了周淑娴当时的反应，“皇后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冷笑了一下，然后又让人赏了奴婢一对金镯子，这才让奴婢离开的。” “如果她真的不以为然的话，只怕就不会赏你了。”林苏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下，示意春燕帮自己插上簪子，这才起身道：“让厨房随便送过来点粥就好了，顺便让阿伦的奶娘过来一趟。” 每日里面询问阿伦前一夜睡的是否安好，早上都吃了什么是林苏的习惯。也正是因为她一直这么细心关注着自己养的每一个孩子，所以阿福、阿菱，还有阿伦才能少病少灾的长大。因为林苏的态度，让伺候在他们身边的人不敢掉以轻心。 用过了早膳，林苏处理了当天的有些后宫琐事这才亲自去看了阿伦。因为天气冷的缘故，阿伦正在睡觉。屋子里面烧着炭盆，温暖而不算干燥。林苏笑着让奶娘和嬷嬷都起身，坐在了床边看着阿伦红润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曾经出疹子的印记，就慢慢伸手触摸。 仿佛是感觉到了林苏的触摸，阿伦睁开了眼睛，也不哭就这么好奇的看着林苏。林苏低头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乖阿伦，叫娘亲。” 阿伦挥动了下拳头，并没有出声。阿伦如今已经过了一周岁了，却不并怎么喜欢开口说话，比起早慧的阿福和阿菱来说，他就显得太普通了点。 林苏抱着他起来，搂在怀中拿一些小东西逗弄他。阿伦偶尔笑上两声，也不哭闹乖巧的几乎不像话。阿福和阿菱则在隔壁的屋子里面连描红，不知道是不是烦了的缘故，阿菱就偷偷溜到了阿伦这边，见了林苏脸上甚至还有些心虚的表情。 “娘亲，我过来陪弟弟说话呢。”她狡辩了一声，然后就依偎在林苏的身边偷偷的伸手就捏阿伦的手。 阿伦就咯咯笑了起来，对着阿菱挥动双手。林苏看着他们感情好，就笑着把阿伦放在了床上，让阿菱陪着他玩，自己则起身去了隔壁房间。 阿福正趴在桌子上认真的写着大字，甚至都没有听到林苏进来的声音。见一旁伺候的涪江就要说话，林苏连忙阻止了她，然后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看着阿福一笔一划认真的抄写着《三字经》里面的句子。 林苏耐心的看了一会儿，等到阿福告一段落，这才笑着看口：“你的字进步了许多，看起来这几个月上学，确实是学了不少的东西。” 320 糕点 阿福立刻回身，见是林苏就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行礼。林苏拉着他起身，笑着道：“你阿菱meimei都耐不住跑去了隔壁找阿伦玩，所以我才过来看看你。” “只是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没有写完。”阿伦说话清楚而有条理，陪着林苏坐在了榻上这才低声道：“之前儿子去看过三弟弟，他正在睡觉。” “你三弟如今还小，平日里面自然是喜欢多睡些。”林苏有些怜爱的伸手抚摸了一下阿伦的额头，笑着道：“你也在长身体，所以也要注意休息。娘亲自然是希望你能够努力上学的，可是也不能够耽误了身体。须知学海无涯，只有身体康健了才能够研究更多的学问。” 阿伦有些似懂非懂，不是很理解林苏话中的意思，不过他向来听话，也明白林苏是关心自己就笑着应道：“娘亲放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子一定会照看好自己的。”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林苏觉得好笑，就顺手捏了下他的脸颊，道：“那么现在功课做完了吗？” “已经做完了。” “那就好，跟娘亲来，娘亲带着你和阿菱一起做点心给你父皇吃，可好？”林苏也是临时起意，不过这么一说自己也有了些兴趣，拉着阿福出去让春燕去吩咐了厨房准备做点心用的面和馅料一起送过来。 厨房那边准备的很是尽心，不但准备好了林苏吩咐的东西，甚至秋晏还亲自送过来了一些可爱的模子。 林苏就带着阿福和阿菱一起净了手，然后教他们把馅料放进面皮中裹好然后塞进了模子里面压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这些程序并不是很复杂，两个小家伙学的很快，不过玩的更开心。就连阿伦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的叫着凑了过去，弄了自己一身的面粉。 林苏看着他们玩的高兴的样子，心情就好了不少，这个时候夏妍匆匆的走了进来，先是给众人行了个礼，然后才凑到了林苏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林苏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示意奶娘照看着三个小孩子坐糕点玩，然后就带着夏妍走了出去，低声询问详细的情况。 “你可有看清楚了，真的是蓝嫔身边的子辛去了朝凤殿中？”她略微皱眉，似乎是有些头疼的样子。夏妍点了下头，“奴婢知道事情的严重，这才赶忙来告诉了主子。主子之前才让春燕去给皇后带了个信儿，后脚蓝嫔那边就让子辛去了朝凤殿，这实在是……” 林苏沉吟了片刻，然后才道：“你去找一下冬彦，让她过来见我。”说着回身重新进了房间，吩咐涪江把三个孩子弄的糕点送去厨房做熟，然后才笑着道：“看看你们这个样子，就跟小花猫一样的。快去让你们的奶娘抱着去洗洗，等到晚饭的时候，我们就吃你们做的糕点，好不好？” 阿菱率先响应，阿福听了林苏的话就立刻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抹了下脸，却弄得脸上的面粉更多。至于阿伦，似乎是玩的兴起奶娘过去抱他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情愿，见丫鬟收拾了东西竟然直接放声哭了起来。 林苏有些无奈只得过去亲自抱了阿伦哄他，还好阿伦虽然还不会说话，可是平日里面也算是乖巧，听着林苏软语安慰就慢慢止住了哭声，让奶娘抱去洗漱换衣服去了。 林苏这才松了一口气，端起一旁的热茶抿了一口气，这才低声叹息了一声。 难不成周淑娴真的是……傻了吗？有些事情若是让蓝心去做，只怕就算是真的也会让司钺起了疑心的。她之所以把消息透给了周淑娴而不是以蓝太后为靠山的蓝心，就是为了避忌这么一点的。 冬彦很快就来了，林苏略微说了几句话，就道：“你当时陪着蓝嫔的身边，与子辛关系可还好？” 冬彦点头，“子辛为人不错，虽然蓝嫔多有责怪她，可是她都任劳任怨，偶尔我也会陪着她说说话。”她敏锐的抬了下头，“主子可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奴婢去做？” 林苏就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明日就是除夕，说起来你也跟着蓝嫔一段时日，不如就过去给她拜个年，顺便跟子辛聊聊就是了。也算是全了你们的一段情谊。” 冬彦愣了一下，然后才点头道：“奴婢知道了。”说话间，奶娘就重新牵着几个小家伙进来，冬彦见状也就行了礼退了出去，林苏给他们讲了故事，又是逗着阿伦说话玩笑了一会儿。时间也算是过的快，不一会儿厨房那边就送来了第一批做好的糕点。林苏看着那不似厨娘做出来的精致糕点，见有些馅料都露在了外面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打包一份，夏妍你去送到皇上那里去，就说是大皇子，大公主和三皇子的孝心。” 夏妍立刻命人去取了一个小食盒过来，拿着盘子挑做的好看的糕点挑。林苏见了，就又道：“不必刻意挑了好看的，纵然是那些不好看的也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你随便拿就是了。” 夏妍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这是为何。林苏就道：“他们不过是小孩子，做的出来就够了，只是一片心意，难不成还要跟厨子一样做的尽善尽美了，皇上才会喜欢？” 林苏说着就低头拿着一块点心去都阿伦，“叫娘亲，阿伦，你叫娘亲，娘亲就给你吃糕糕。” 阿伦急的不得了，嘴巴张了又张，却始终发布出来声音。 “啊……”他一急就又哭了起来，林苏笑着抱起他哄，然后点心也一点点的喂了他尝，这才算又哄住了哭。 司钺一整天都在见不同的大臣，趁着年前把所有的要紧政事都处理了，好不容易闲暇了一会儿，就累的用手支着脑袋在书桌前面眯着眼睛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皇上？”常富贵低声的叫声惊醒了司钺，他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常富贵：“什么事情？” “皇贵妃派人送来了一些糕点，说是大皇子、大公主和三皇子一起动手做的。奴才想着皇上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吃什么了，不如尝尝这些糕点？” 321 新年 司钺看着常富贵呈上来的那盒点心，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忙碌了一整天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此时他的心情却是好的。 后宫妃嫔借着给他送点心，送降暑的，补身子的粥汤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可是，自己的儿女送过来的，还是亲手做的，却是第一次。 就算是铁石心肠，他也不得不承认，在看到盒子里面那些形状奇怪，甚至连馅料都露出来的糕点的时候，他被真正的感动了。 原以为不过是林苏争宠的手段，现在他才知道，这真的是自己的孩子动手做的。若是林苏，定然是不会送上卖相如此差的糕点的。 司钺如此想着，心中对林苏的评价就又高了一些。捏起糕点尝了一口，喝着送上来的热茶，他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还占据着皇后位置的周淑娴。 皇后之位，还是贤德者居之吧。 到了晚膳的时候，司钺就叫了常富贵进来，让他派人先去了扶柳殿知会一声会过去用晚膳，然后才处理了最后几份奏章。 等到了扶柳殿的时候，远远的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欢笑声，伸手阻止了想要通传的宫女，他抬脚上了台阶隔着厚厚的棉布帘子听着里面隐隐传出来的说话声。 林苏似乎正在教阿福和阿菱背一些顺口简单的词句。林苏的声音柔和而带着笑意，加上阿福喝和阿菱还显得稚气的声音，听的就别有一番感觉。 他掀开了帘子进去，在外面脱下了身上的斗篷，等到身上的寒气被温暖的空气暖的消失了，这才听着里面的人欢笑的声音走了进去。 “皇上？”守在一旁伺候的春燕一见有人进去就立刻抬头，见是司钺就连忙行礼。林苏这才跟着起了身带着孩子们行礼。 “都起来吧。”不等他们行礼司钺就上前阻止了，“我听着之前你们在背诗，阿福背的还算是妥当，阿菱你可学会了。” “阿菱自然是会了。”阿菱骄傲的扬着下巴，“父皇若是不相信，阿菱就背给父皇听。”说着她就口齿伶俐的背起了林苏之前教的诗句。 两个孩子都还算小，林苏并没有教他们什么辞藻华丽的诗句，反而是挑了几个浅显易懂又容易上口的句子。阿菱自小就聪慧，又是在司钺的面前，竟然顺顺溜溜的背了下来，让司钺欣喜之余就忍不住赏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