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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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瑜凝重的神色见松,起身跟她施礼:“那就有劳姑娘。” 李南风点头,摁住一颗狂滴血的心走了。 那一千二百两还是她跟晏衡东拼西凑出来的家当,不光有借的还有李舒特意多交出来给她投石问路的,这样是半路砸了,到下回再集资恐怕都不会有人信她了,这是很要紧的一件事。但桑蚕之事关乎民生,她也没理由拦着不让…… 回府到李存睿这儿看了看,他正好在书房刚见完客。一抬头看到李南风在那探出脑袋来,便跟她招了招手。 李南风也就只好进去了,问他:“听说江南今年生丝收成不怎么样?” 李存睿瞄她:“知道的还不少。” 各地庄稼丝麻收成如何都是国事,虽说也谈不上什么秘密,但江南离这儿这么远,没道理能传到她一个每日读书修习的姑娘家耳里。 “我当然也是听说的。”李南风道,又问他:“朝廷有对策了吗?” “在想办法呢。” 李南风心里又是一抽。要是有对策了,那李存睿未必采纳何瑜的主意,那接下来丝绸该涨多久还是涨多久。 这没对策,自然是有利的办法通通采纳,别说地何瑜给出的这条消息还真挺实用。 罢了,想想李存睿就算是采用何瑜的建议,从落实到施行到位还得一两个月,控制桑蚕病害也得一两个月,这么算起来,至多也还能赚上重阳节前这段时间的价钱。 而年前那段最好赚的时期虽然要生生避过,但好在赚了这一票之后手头就宽裕了,可以再着手干别的行当。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顺多了,道:“您今儿还出门吗?” “找我有事儿?” “不是我找您有事儿,”她连忙道:“是这样的,姚家的表姑娘想拜见一下您,不知道您方便不方便。” 李存睿喝了口茶,看向她:“小姑娘家家交朋友,难不成还兴互相拜见亲长?” “不是,”李南风道,“是有正经事,跟姚家有关。” …… 李南风跟父亲这里打听好了,很快就着人去知会何瑜。 半个时辰后何瑜来,在李存睿书房里见到了他。 李存睿先看了她递来的信札,看到一半就往李南风投去一眼。李南风清着嗓子,眼观鼻鼻观心。 她知道李存睿八成是怀疑她从何瑜那儿听来的生丝的消息,不过这误会也挺好的。 “何姑娘虽然是个闺阁女子,但却能把民生百姓放在心里,实属难得。不知姑娘有何事相求于我?” 太师大人时间宝贵,也没时间废话,直接问了。 何瑜道:“民女想请太师帮忙请授姚凌为宋国公世孙。” “请封姚凌为世孙?”李存睿挑了挑眉。 “正是。”何瑜点着头,把事由说了出来,包括她跟踪姚霑发现他在庙里烧香的事,而后道:“是我主张舅舅坦白出来的,虽然说这也是别无选择的选择,终究对于蒙受着外祖父母与舅舅庇护之恩的我来说,舅舅的失意是我造成的,我别无办法弥补,只能竭力促成这件事。 “如此,也许回头面对外祖父他们时,我还能有些勇气。 “但更重要的,是姚凌也有能力挑起传家之责。” 李存睿听完讷然,看向李南风,李南风连忙也配合地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那你问过你外祖父母的意思吗?”李存睿问。 “我没有直接问过,但以我对他们心情的了解,和对姚家的了解,这个结果是众望所归。只是碍于一些原因,他们还没有说出口罢了。太师若有疑虑,亦可面询。” 李存睿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考虑考虑。” 何瑜又俯身行了个大礼。 李南风伴着她出来,看她脸色仍显凝重,也只能安慰道:“不要着急,我父亲会好好斟酌的。” 何瑜扬唇一笑,说道:“我不着急。”又道:“谢谢你。” 李南风谦辞,送她出来。 等看着她上了马车,她立刻转回李存睿书房:“父亲怎么看这事儿?” 李存睿漫不经心道:“等见过宋国公再说吧。” …… 虽说何瑜的心情能理解,但请封继承人这种事还是得慎重。 翌日下朝后李存睿就邀宋国公喝茶,两人在小花园敞轩里说了好久,李南风当然不知具体内容,但到底没过两日圣旨就下来了,果然是姚凌成为了宋国公世孙。 裴氏当日又拎着大包小包往李家来了,原来是李存睿提议的这个事也传到了姚家,裴氏从此对李家感恩戴德那是自不必说。 李南风看到裴氏那高兴劲儿,再想想何瑜说过要跟宋国公夫人坦白道观里那事儿,也不知道裴氏知道之后又会如何? 错是姚霑犯下的,说也是他自己说的,他就算不说,何瑜也只是打算把宋国公夫妇请到道观来,按说是怪不到何瑜头上。 更甚至,如果不是何瑜劝说,姚家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敌人针对。 可偏生就是世上没有那么多讲道理的人,不管怎么样,裴氏肯定不会感激她就是了。 要是何瑜当时有那个缘份做李家的少奶奶,那她李南风倒还可帮着出谋划策,她既不喜欢李挚,当然她也只能观望。 没过几日,果然朝中有钦差前往江南了,有没有去芜湖不知道,但李南风须得未雨绸缪,揣着滴血的心继续打理事业。 货到的这日她与晏衡请洛咏喝茶。 洛老板一屁股坐下便道:“你这丫头真是财运好哦!” 第216章 狗眼看人 李南风佯装听不懂:“洛老板这话怎么说?” 洛咏道:“马上入秋了,进了七月就是好销路的时候,这么一来丝价也得涨! “看来你也是个有眼光的,是我之前小看了你,这么着吧,看在付钱这么爽快的份上,再提醒你一嘴,年前趁早备货,如此到入冬之季还能狠赚一波!” 李南风倒是想啊,但也得有本钱囤货!被何瑜那丫头一搞,年前这波能不能赚到很难说哩。 但做生意嘛,当然没有封了门路的道理,她呵呵道:“既然洛掌柜这么看得起我,那么不如下回我再补货的话,价钱上再商量商量?” 本来她还不确定手头这批出了货还补不补,毕竟这东西真得靠钱周转,要是撑不到年前,也就赚一波算了,拿钱好去做别的行当。 可既然人家都开口了……呵呵呵,在商言商,哪有人干了这行不想方设法为自己谋取利益的? 如今生丝是收成不好,但洛咏长年做丝绸买卖,也见多了虫害,他明显没把今年的情况太放心上。 这个时候若讨得他准话以低于现价的价钱补货,那她岂不是还有可能赚上一大笔? 要知道她原本预计着就补货的时候是提价的,就是以原价补,那也不亏! “嘿,才夸你眼光好,这转头就打起我算盘来了?”洛咏放了茶,拿他戴了玉斑指的手指头轻敲着桌面说。 李南风执壶给他斟茶:“洛老板财大气粗,还在乎我这点小钱?我这不也是傍着您这贵人发点小财么! “您看您也在京城长来长往的,您要看得起我们,就交个朋友,日后来了就吱一声,咱们请吃个饭,喝个茶唠唠嗑什么的,岂不是好?” 洛咏道:“这丫头嘴皮子真利索。”说完又道:“不是我还稀罕卡你这点货,实不相瞒,今年生丝有些紧张,当然此事尚小,主要是杭州织造局那边如今不太平。 “去年织造局有官员在民间搜刮丝绸,造成有些桑农停产。织造局捉了几个人,如今缺口没补上,官府压着民间丝厂制造,这也等于是跟我们抢生意。 “所以下半年价钱会有些涨,别说低价给你,能不能维持原价都难说了。” 李南风略去了他的“难处”,倒被织造局几个字吸引注意力了:“织造局这么乱呐?” “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洛咏精明地把控着话题,“未来是会有些涨幅,但也不会涨到销耗不起,生意还是会有得做的。 “你瞅瞅哪朝哪代丝绸不挣钱?你们年轻,未经世故,织造局里头门道可多着呢。” 李南风听到这里,道:“织造衙门管事的是谁?” “提督大人姓孙,据说是皇上昔年的同窗,”洛咏说着,身子往前倾了倾,“孙大人把个织造局管得如铁桶一般,但捞着这行当,又怎么管得住?人人如此,提督罚也罚不过来,拿了几个嚣张的,也还是会有人前仆后继往上冲。” “是孙易芳?”李南风愣了下。说别人她不认识,这个孙大人她又怎么会不认识呢? 这位前世可是官至户部尚书的呀!后来李家在京就剩下李济善在六部之后,正好是孙易芳的下级,他们俩关系不错,李南风跟孙家也熟。原来调入六部之前他还在织造局呆过。 “可打住!”听到她话音的洛咏吓了一跳,连忙压声,“怎敢拿朝廷官员的名讳大号小叫!” 李南风倒被他弄怔了。 晏衡这边厢听了半日,到这会儿也清了下嗓子,凝眉道:“都有哪些人打算去补这缺?” 织造局虽然有提督总揽,但下面真正管理丝织及运送的却是各大有实力的商贾,其实也就是皇商。 “说起来别吓着你们,”洛咏翘着手指揭开茶碗盖,瞥他道,“别的都不说了,就说一位,永王府知道吗?” 刚刚才回神的李南风又是一愣…… “永王府怎么会不知道,”晏衡瞅了眼李南风,道:“永王不就是当今皇上的堂弟,以及太师夫人宜乡郡主的娘家弟弟么。怎么,永王府也想揽这差事?” “永王府有王法律令拘着,不可能揽这差事。但永王不能,他的亲戚却能啊!”洛咏喝茶润了润喉,“永王太妃的娘家姓胡,这胡家原先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太妃是以黄花闺女的身份嫁给老永王当了填房,这才扯上了关系。 “后来高家发迹,胡家也水涨船高跟着起来了,但胡家又没什么了不起的功名,入朝做官也轮不到他们,这不,可不就瞅上织造局了么。” 李南风还是才知道这件事。 回想起前阵子胡宗元进京,三番四次地来李家找李夫人,难不成他竟是为着这事而来? 那就有意思了,他有求于人还对她和李挚摆出那副姿态?! 想到这里她问:“洛掌柜对永王府挺熟的吧?” “谈不上熟,但干咱们这行的,常年走南闯北,多少知道些。再说我又正是杭州人,你别说我知道这事儿,就那胡家的大爷,咱都一起吃过饭呢!” 李南风点点头,就不说什么了。 但还是得留个门路,便又跟洛咏添茶:“洛老板也知道我货放在什么地方,日后在京有何大小事,可吱个声儿到那里,有能效劳的地方,定然不遗余力。” 洛咏嘿道:“你个小姑娘还挺仗义!” 李南风笑而不语。 茶后相互道了别,李南风与晏衡又回了马车旁。 “原来胡宗元进京是为这事。胡家自己没那个实力,也没有胆子敢去揽织造局的生意,这八成是给永王府做幌子,顺便也发个家!” 李南风冷哼着说。又道:“这个姓胡的,倒打的一手好算盘,又想占便宜,又要狗眼看人低,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指望着永王府还能拿我李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