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共识

    何姨娘听完了胡氏的话后，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自己的表态，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尚在闺中的时候，她自持自己的容貌出挑，家中颇有财资，打小家中对她的培养也是到位的，琴棋书画说不上是样样精通，但也算得上是颇有小成了。

    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她看不上家人为她挑选的婚事，一心想着图嫁高门。可是家中官位最高的人不过是她的长兄而已，她若是想嫁个小康之家不成问题，可要是她想嫁入帝都的高门大户，她的出身虽然清白可门第实在是差了些。

    直到她有一兄长投入了谨郡王门下，兄长得了谨郡王的看重，她和兄长一番谋算后，兄长对她想进谨郡王府的心思是赞同的。兄长知道府中郡王妃、侧妃都不得谨郡王喜爱，主动将她推荐给了谨郡王。

    萧瑧见了她一面后，见她的确如她兄长所述一般生得柔美婉约，加上她又颇通些文墨，和他后院那些只知风月的妾侍、通房不大一样，就顺水推舟地收下了她。

    胡氏和萧瑧交恶已久，胡氏膝下早就已经有儿有女，自然也不是十分在乎萧瑧的宠爱。

    萧瑧说了要纳她入府，胡氏反而乐得轻松，在知道了她的出身后，主动说派粉轿迎她入谨郡王府，给她姨娘的身份。

    何姨娘进府之后，凭着兄长得用，自己会讨好，很快成了谨郡王府后院的第一人。

    得了谨郡王的宠爱之后，何姨娘自然是不再只满足一个姨娘的身份了。

    她知道谨郡王虽然早就不喜郡王妃胡氏和廖侧妃二人了，可她自幼长在帝都，自然知道胡氏和廖侧妃出身高门，她们二人即便没有谨郡王的宠爱，仍然能够在谨郡王府中立足。

    胡氏不理家事，廖侧妃执掌后院，她曾经为了试探胡氏和廖侧妃，佯装为了多讨要一些超出她份例以外的衣衫、首饰、补品去她们二人面前浑闹。胡氏懒得搭理她，廖侧妃则看着胡氏的眼色行事，只要胡氏不表态，多半都会把她讨要的东西许给她。

    数次成功之后，她便渐渐忘了形。

    那一次昭月公主过府，她没得到风声，又去了胡氏的院子撒泼。胡氏没有出面，她反而挨了昭月公主的一顿教训，被昭月公主的侍女赏了嘴巴子。

    挨完了嘴巴子以后，何姨娘发热的脑袋也被打得清醒了过来。

    她知道胡氏身为谨郡王的正室，要是真的被她招惹得发了恼，自己就算被胡氏处置了也就处置了。

    何姨娘重新老实了起来，她仍旧小意伺候着谨郡王，对待胡氏和廖侧妃也是恭谨有加。

    可她心中对郡王府中仍有一位空缺的侧妃位仍旧有所期盼，但她的出身还是低了一些，加上入谨郡王府至今她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想要爬上侧妃之位恐怕光靠谨郡王的宠爱是不够的。

    她伺候了谨郡王这些日子，自诩对他的性情、行事是有些了解了。

    谨郡王喜欢软玉温香不假，却并不见得会为了女色，而对她予取予求。谨郡王仍旧谋求起复，胡氏和廖侧妃的位置他是动不得的。

    剩下来的那个侧妃空缺，谨郡王不会主动许给她的，他留着自有大用。

    然而今日廖侧妃突然来了她的院子，把她带到了胡氏的院子里来。

    胡氏话里的意思她明白，胡氏和廖侧妃与谨郡王不和，谨郡王要去封地就藩了，她们二人和府中的孩子们都不愿意随行，而且她们二人多半已经对外有了相关的对策，只差要安置好谨郡王府中的事情了。

    若是说何姨娘在听完胡氏所说的话以后，自然心中意动。

    她知道谨郡王宠爱她，不过是因为她在他的面前，向来温柔小意惯了。这份宠爱带给她的东西远远不够达到她心中的所求，至少都不够送她坐上侧妃之位。

    “郡王妃对这件事情能有几成把握？”何姨娘对这个建议虽然的确很心动，可她心中仍存犹疑。“妾身在郡王府中的地位不比郡王妃和侧妃那般稳固，妾身只是一个没有子嗣傍身的姨娘，只要一步走得不好，只怕失了郡王的宠爱就再无立身的可能了。”

    “何姨娘的顾虑我们心中有数。”胡氏和廖侧妃对视一眼，胡氏再次开口劝说道。“说起来何姨娘与我们并无深交，这件事情若是我和廖侧妃心中没有大半的把握，也不会贸然将何姨娘请来我的院子商议此事。这件事情除了理国公府和永昌伯爵会助我以外，陛下爱女昭月公主同样会出面为我们筹谋。”

    “是啊，何姨娘。”廖侧妃附和着胡氏的话，一起劝说何姨娘。“我与郡王妃不得郡王的喜爱，真要是离了帝都前往郡王的封地，只怕我和郡王妃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所以何姨娘请放心吧，我们必定会全力促成此事。而只要我们能够顺心留在帝都，我们也自然有方法让何姨娘变成何侧妃。”

    “郡王妃竟然还说动了昭月公主？”何姨娘意外地问道。

    昭月公主是楚帝最疼爱的女儿，这点但凡是大昭子民就没有不知道的。

    自己上次被胡氏的院子里，被昭月公主的侍女揪着嘴巴子。谨郡王在知道了以后，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

    胡氏和廖侧妃的娘家已经算是十足的助力了，要是再加上昭月公主，胡氏和廖侧妃要留在帝都抚育孩子们的事情就有了十足的把握。

    自己要是以侧妃之位陪伴谨郡王去了封地之后，谨郡王的身边没了胡氏和廖侧妃之后，自己就可以顺利成章地把持住谨郡王府的后院了，等过了三年五载后自己有了傍身的子嗣，就没什么可愁的事情了。

    胡氏仔细打量着何姨娘的神情，知道她心中有了意动，继续再接再厉地劝说道。

    “对了，我还有个好消息没有告诉何姨娘呢。”胡氏和廖侧妃相视一笑，又对着何姨娘说道。“郡王此次前往封地就藩不再是以郡王位离开帝都了，而是亲王位了。此事要是成了，何姨娘日后就是亲王侧妃了，连你以后诞下的子嗣说不得都可以承袭一个爵位了。”

    大昭祖制，亲王的正室王妃所出的嫡子可以世袭亲王位，亲王侧妃子嗣一般也可以承袭一个伯爵或是子爵。

    “郡王妃此言当真？”亲王侧妃的吸引力自然超过了郡王侧妃，想到自己的孩子也可以承袭爵位，何姨娘的心更加热了起来。“郡王真的会被封为亲王吗？”

    “这种事情没有确切的消息我会拿出来随意乱说吗？”胡氏又往何姨娘的心上丢了一把熊熊燃烧着的火把。“最少五日、最多超不过十日，陛下的旨意就会颁布了。何姨娘最好能够尽快给我一个答复，若是何姨娘不愿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只好另寻她人相助了。”

    胡氏说罢，安静地看着何姨娘微笑。

    何姨娘听到这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劳郡王妃另寻她人了。”何姨娘殷切地上前在胡氏跟前跪了下来，说道。“郡王妃与侧妃有什么吩咐，妾身万死不辞。”

    “何姨娘的话实在是严重了。”何姨娘俯身叩首下去，胡氏转头看向廖侧妃微微颔首后，主动起身将何姨娘从地上搀扶起来，扶她在方才的位置上重新坐了下来。“不用你万死不辞，只要你在这几日的时间里头好好安抚郡王就行了。”

    胡氏的意思，何姨娘立刻就了解了。

    在事情达成之前，胡氏和廖侧妃自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让谨郡王不要对她二人的行动起疑。

    这样的事情何姨娘心中还是有把握的，毕竟伺候了谨郡王这些时日了，自己还是知道如何能够安抚好谨郡王的。

    “妾身明白了。”何姨娘想通了这些，马上许诺道。“还请郡王妃和侧妃放心，你们的吩咐我一定竭力做好。”

    “何姨娘这样说，我们也就放心了。”廖侧妃莞尔一笑，同样凑了过来，亲和地握住了何姨娘的一只手说道。“何姨娘日后成了侧妃，我们便都是一条船上的姐妹了。说不得我和郡王妃过些年要去封地的时候，还需要依靠何姨娘对我们多加照拂呢。”

    “廖侧妃哪儿的话，能够为郡王妃和廖侧妃尽上一份心意，是妾身应该做的事情。”何姨娘配合着廖侧妃的话说道，双眼竟然还是泪盈盈的，仿佛她真的和胡氏、廖侧妃二人有着深情厚谊一般。“以后要是郡王妃和廖侧妃要过来与郡王重聚，我自然是要好生伺候两位jiejie的。”

    “那就辛苦何姨娘了。”胡氏也起身握住了何姨娘的手。“日后都是姐妹了。”

    三个女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三人持手相看泪眼，若是旁边有人看着倒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事情说好了，何姨娘悄悄离开便是。”胡氏拿着帕子拭泪。“这件事千万别漏了风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