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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攻略_分节阅读_26

    阮侬眼睛就更水了,连忙凑到他跟前,“李叔叔我好害怕,爹没钱付书院的学费,把我带来这里,而且也不做中饭我吃。”

    “阮宝玉你个杀千刀的!”李延果然着道,蹲下来拍拍他头:“你别怕,李叔叔这就去书院,把你这辈子的学费都交了!“

    阮宝玉哭笑不得,头居然不疼了,真是喜感。

    那厢阮侬暗笑,朝他眨个胜利的鬼眼,一边继续在李延怀里蹭来蹭去:“李叔叔上次在你家吃的红烧蹄髈真好吃。”

    “想吃蹄髈还不容易,叔叔这就叫小厮带你去吃。”

    “那我爹呢?”阮侬撇撇嘴,做出一副他不仁我不能不义的腔调,意思要把阮宝玉带上。

    “我喜欢吃鱼!”阮宝玉立刻表明立场。

    “想吃鱼?一会跟萧少保说去。”李延哼一声:“萧少保给我来了帖,请我和你去他府上,品今年的极品新茶。”

    “我不去,我也是有智慧和节cao的!”

    “据说那茶叫做玉螺茶,不是炒出来,是在姿色极佳的□胸口捂熟的。”

    阮宝玉的节cao立刻就不见了,腆着脸,父子两个一般无耻,问:“哦,那萧少保家在那边?还是去吧,人家好心好意,做人嘛不能太各色……”

    玉螺茶,顾名思义,小小的蜷起,像只螺的模样。

    一只杯子里放十来片螺叶,加了热水,螺叶就开始舒展,将水晕成苍翠的绿色。

    阮宝玉有些口渴,忙不及地牛饮了一口,差点给烫破了嘴。

    李少卿又一记眼刀杀到,将杯子高举,极其斯文地闻香,用行动表示对他的鄙夷。

    “装吧装吧。”阮宝玉在心里暗骂:“让你装高深,也不知道当日谁在书院和我打赌,输掉后生吃了一斤茶叶,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茶的!”

    “好茶!”那厢李少卿装的正欢,“茶香馥郁,茶色清亮,螺叶根根直立,的确是一等好茶!”说完就将杯子凑到嘴边,吹气,吹了一口又一口,却是不喝。

    “李少卿并不爱茶,萧某知道,不必勉强。”

    主座上的萧彻见状笑了笑,长有美人沟的下巴微抬,开口解围。

    这个围解的李延就有点尴尬,反倒让他横了心,蹙眉起来狠喝了半杯。

    阮宝玉可就别提有多快活了,美得在座上打颤,一边闲话:“不知道萧少保为何请我们两个待罪之人来品茶,是有什么指教么?”

    萧彻一笑:“阮少卿言重,萧某哪有什么指教,这京城里边,哪个不知道我萧某无事忙,最爱的就是交些朋友,大家一起附庸风雅。”

    他这话说的和善,阮宝玉的脸皮于是就顺杆子厚了起来,悄声道:“听说这茶是姿色极佳的处子那个……不知道……”

    “你说处子捧心炒茶?”萧彻会意:“这个我府上没有,但要是少卿想看,却也不是难事,日后萧某必定做东。”说完就低低咳嗽了两声。

    吃了人家的茶嘴软,阮宝玉于是只好问候两句:“萧少保你不要紧吧,我看你身体欠佳,这都四月天了,却还捧个手炉,是寒症么?”

    萧彻摆摆手,“无妨,倒叫少卿见笑了,可怜我爹一世英雄,却生出了我这么个不能经风的没用儿子。”

    话没说完那咳嗽却又来了,一阵比一阵猛烈,渐渐的控制不住。

    萧彻脸犯苦色,将身子靠上桌面,面容苍白,细汗很快布满额头。

    一旁下人连忙伸手来拍,他摇手示意不用,忙乱中把一杯茶水带倒,泼了自己一身。

    这么一团糟的过了片刻,咳嗽渐止,萧彻慢慢将头立直,笑得就有些尴尬:“真是让两位见笑,萧某去换件袍子,劳烦两位稍等。”

    说完又叹口气:“真是可惜了,这件衣服我倒是喜欢的很。”

    阮宝玉一愣,心头急掠过道灵光,连忙抬头:“怎么,少保这件衣服就不能要了么?”

    萧彻一笑,指指腰里一只浸水的绣囊,“少卿有所不知,这只绣囊是千绣坊的抢手货,颜色艳丽绣工出色,但有一桩,经了水穗绳就会褪色,而且怎么也洗之不去。我这袍子沾了它的颜色,可不就不能要了。”

    话还没说完阮宝玉已经跳起,两手一抱,跑得比兔子还快,嘴里振振有词:“萧少保你帮了我大忙,这个人情阮某日后必定还你!”

    第十九章

    厅中另两人耳中只有宝公子的余音袅袅,而跟前那发声的主已然消失。

    转念回神,两人对视遥望。李延总不能如此无品跟着跑,只能相当卑贱地赔笑:“萧少保见谅,这人破案就是玩命样。”

    萧彻想回应几句,却又被自己的咳嗽声打断,只能连连点头。

    “少保也见过管铭大人吧。”李延皱眉,忆起被雷劈的死者,倒是体质一样弱的两人。

    萧彻咳声渐轻后,送出一到难以捉摸的浅笑:“自然见过,也……自然记得。”

    记得很深、很深。

    阮宝玉飞到大理寺衙门,首先就去拿着这死人的两件衣服,对着光头死照。果然没见一点水渍,雷雨天气再怎么好的面料浸了雨,即使干了多少也该不同的。

    宝公子皱起眉头,将衣服搁到一边,又去检验管铭那随身而带,装官印囊袋,果然与萧彻的绣囊一样同是千绣坊的。他翻翻眼,瞄瞄四下无人,很英明神武地对着穗绳啐唾沫星子,等润湿了手指一搓捏,当真褪了色。

    但月白的衣服干干净净的。难道衣服生了腿,人没避雨,衣服自己避雨去了,等雨停了再跑回来?

    那就是有人在落雨前取走了他们的衣衫,等雨停后又放回。可为什么呢?

    宝公子头又开始疼,指敲桌冥思苦想了好半天,没想出什么来。最后他无法,闭眼捂脑袋,想顶顶好看的侯爷。一想侯爷,心花怒放,头就不疼了。

    “侯爷说过,管铭很不喜欢他人碰触,连碰个手指都不喜欢。”如果这样的怪人,在落雨前发现自己穿的衣服没了,是绝对不肯裸奔回到自己房门的。

    “有人故意要留他们在温泉,好遭雷劈。如此看来,温泉那里还是有古怪!”宝公子继续枯想侯爷,继续自言自语,“找侯爷再去次温泉好了。”

    然后他们会发生什么呢?

    当然是弄碎一池碧水,颠乱人间。

    很快,宝公子的计划美美地实行了。温泉边他眼珠瞪得老大,看着侯爷宽衣解带,紫眸含情,而后靠近他,很不客气地送了他——十八记劈心无影脚。

    最后一记绝命剪刀脚,把宝公子给掐醒了。

    昨天乐陶陶地去寻侯爷,却扑了个空,太后身体欠佳,侯爷赶回去照看了;所以不是侯爷,是阮侬。

    “今天什么日子?你居然还在做春梦!”

    宝公子竖抱枕头,夹住裤裆,遮去自己的尴尬,半晌后觉醒道:“旷工捕鱼日。”

    “鱼饵准备好了,快去!”阮侬登鼻子上脸架势丝毫不减,“出门前记得换底裤,别太丢人啊!”

    阮宝玉没料到阮侬会来这句,赤红的脸苦撑了好半会儿,兀自强硬地怒视:“你成日在看什么书!”

    “滚!”

    所谓阮家传统旷工钓鱼日,其实就是寺庙的放生日。因为放生日,放生池中会有多鱼。

    身为被救生的。宝公子按时报道。

    情场诗意,鱼池得意。

    宝公子以怨报德几乎把佛堂池中鱼全“拿”下,这活干得放肆,自然有几个面善的人出面指控。

    他乐呵呵地弯眼,帅帅地迎风甩官袖,文绉绉道:“办案用的!”

    顷刻非议荡然无存。

    事情办妥,宝公子满心欢喜地提篓回家,一路上拨弄分配:“这鱼熏着吃,这尾腌藏起来……这鱼营养好,送侯爷家去。”

    拐到府前街,迎面就遇着了萧彻。

    “阮少卿。”萧彻人模样长得好,因畏寒开春的日子仍穿的不少,所以在熙攘的街上,显得非常惹眼。

    宝公子眼珠一骨碌,欣赏了下,才欣然施礼:“昨日有事不告而别,望萧兄海涵。”

    萧彻还礼,还是那种千锤百炼的客气。

    两人很形式地酸上几句,萧彻就探身瞅篓子里的鱼,条条萎靡不振。

    “少卿,这鱼……”

    “我抓的。”

    “少卿真厉害,一下能抓那么多条。”

    阮宝玉耸肩:“独家诀窍,不传外人。”

    萧彻不改笑意,很不仁道地揭穿:“这篓子有股乱七八糟呛鼻的酒味,你事先将鱼饵浸过烈酒了?”

    独家诀窍被公布,宝公子也不脸红,眼尖地指着,萧彻身后几位随从捧着的木盆,问道:“萧兄,你也去放生?”

    萧彻还没回答,宝公子就鱼贯式地窜到木盆前,看看肥鱼宝光璀璨地笑道:“美人干什么事情,都是赏心悦目的,比如萧兄你。”

    “少卿想说什么?”

    “那个……反正都是放生,我们不如先换鱼吧。”宝公子双手交握,两眼放光地盯着萧彻的大鱼,“当然全部放生在我家,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鱼本来就是送给少卿的。”萧彻不经意地忽略掉宝公子垂涎的目光,“我此来,还想看看上次送少卿的那株兰花长得如何了?”

    话音掷地,跟前的少卿大人立刻搔头,干咳了两声,正正经经地问道:“昨夜,李延回来告诉我,你与管大人用一样方子,吃一样的药。”

    “也不算是药,同种调养汤汁而已。”

    “你与死去的管大人交情不浅嘛。”

    “当年是他兵临城下。”萧彻嘴角上扬。

    陈年往事了。

    兵荒马乱的岁月,夜空时时战火熊熊烧红半天,他周围每个人,来来回回都是惶惶恐恐的一张脸。

    那夜,内监禀报,他们的父亲萧鼎要见他和弟弟萧旭。

    这一路风很大,古树枝叶乱晃的影子显得狰狞。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根本拉不住活泼的弟弟,很快落在后面,缓缓地跟着进了厅堂。

    偌大的厅,空空如也,火炉里火苗噼啪噼啪地响,他们的父亲坐在正中,盔下阴影让人看不出表情。

    “我们赢了吗,父王?”年幼的萧旭扑进自己爹的怀里,欢快地问。

    “我们输了。”萧彻直视萧鼎摸剑的手,平静地说。

    终于萧鼎抽出了剑,锋刃寒光森冷,累累钝痕。萧彻走近自己的父亲,伸手触摸那柄锋刃,手与刀是同样冰凉。

    “输了就输了吧,爹。”

    两日后,萧彻、萧旭两兄弟跟着自己的父亲跪地迎军。

    一顶蓝顶大轿随军而至。

    萧彻明白,萧家军不是输给了什么朝廷兵马大元帅,而是输给了轿子里的那个不会骑马的军师——管铭。

    而那晚这军师的一封密函,救了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