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这不是顾梦里第一次恋爱，但却让她第一次有了恋爱的感觉。 顾梦里记得自己刚到大学的时候，对爱情怀着每一个少女都有的憧憬和渴望，期待着白马王子一样的童话爱情。 所以和第一任男朋友恋爱时，她吃饭细嚼慢咽，说话轻声细语，读了好多《女人的魅力》《女人的修养》之类的心灵鸡汤。 现在回忆起来，她在那时候只是爱上了爱情本身，又在她心心念念的爱情里扮演了一个理想中的女朋友。 想到这里，顾梦里忽然有些好奇江雪眠的过去了，她捡起地上的贝壳顶了顶江雪眠的胳膊：“小江，我有个事问你。” “什么事？” “你的第一个对象是什么样的啊？”顾梦里用贝壳继续戳戳戳。 “你怎么总好奇这种事。”江雪眠无奈极了，他把手中的贝壳放下来，“都是无足挂齿的小事。” “我就好奇嘛，一派之主的过往情史谁又不好奇呢？” 江雪眠状似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绝对不会错的答案：“我都想不起来了。” 顾梦里有些失望了：“年纪轻轻记性就这么差，应该吃点鱼籽保护一下头脑。” “……”江雪眠想到鱼籽一粒粒的口感就头皮发麻，他立刻转移顾梦里的注意力，“那你的第一个对象是什么样的？” “我的？”顾梦里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过往的一幕幕竟然历历在目，“唉，他还是挺好的，追我的时候给我送早饭，还给我打水，过节给我发红包，就是目的性太明确了。” 江雪眠不动声色的听顾梦里讲自己过去的爱情故事，把顾梦里强调出来的地方都一一记下来，最后握住了顾梦里的手：“我会对你更好的。” “不可能了，你做不到的。”顾梦里忧愁的看着江雪眠，“他能陪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还能陪我一起做实验，帮我给小白鼠洗胃，帮我养培养基，帮我上课占座位，这些你都做不到的。” 顾梦里说的这些东西江雪眠没全明白，但他也不会盲目自大，反而说起自己的优点：“他不会武学吧？我可以带你飞，保护你，帮你劈柴翘牡蛎。” 年轻帅气的小弟弟这么追求，顾梦里都被吹得有些飘飘然了，她故意板着脸：“洗你的碗！” “洗完了。”江雪眠把最后一只贝壳冲完，收起了全部的贝壳叠在一起，两人又慢慢的返回营地了。 在天黑之前，两人又坐在篝火边各自工作，天黑之后各自回到窝棚去睡觉。 如果不是过去数千年的记忆太过鲜明，江雪眠几乎以为这里就是他的真实世界了。这个世界里，他只是一个懂一些武功的普通人，而陪着他的是自己心爱的姑娘。 可江雪眠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他紫府中的一处秘境。 不管是这海中的孤岛，还是孤岛上的人都是不长久的，总有一天会离开的。 半夜，江雪眠被惊醒了。 这次惊醒他的并不是噩梦，而是不远处顾梦里帐篷的轻微啜泣声。 江雪眠坐起身，来到了顾梦里的窝棚里。 顾梦里盖着自己的大衣，不知已经哭了多久，眼角都已经红了。 “梦里？”江雪眠轻声唤。 没人应声。 江雪眠也躺了下来，将顾梦里抱在了怀里，感觉到一连串的眼泪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这泪水如同炙热的利剑，让江雪眠感觉到了刺痛感。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伤了，这温热的痛感竟然让他难以容忍起来。 “别哭了。”江雪眠安慰。 这话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有心想要安慰顾梦里，却又不得其法，只是依稀回忆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养母安慰哭泣的弟弟时，那轻柔的摇晃。 当时江雪眠还不明白，为什么养母对自己和弟弟差别那么大。 “别哭。”江雪眠轻轻的晃着顾梦里，“明天我们吃螃蟹好吗？” 不知道是他的安慰或者许诺，顾梦里的哭声的确渐渐小了，她拽住了江雪眠的衣服，慢慢的安睡了过去。 待到顾梦里止住了哭泣，江雪眠这才松了一口气。 睡在江雪眠怀里的顾梦里弱弱的呢喃一声：“mama……” “我不是你mama。”江雪眠知道顾梦里听不到，但他还是纠正，“我是江雪眠。” “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家……” 江雪眠没有说话了，他轻轻的安抚顾梦里，一下又一下的拍她的背，听到顾梦里又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这难道就是这个秘境的意义所在吗？ 在这里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也第一次遇到了不求回报对自己好的人。 可是这个人的好，是对所有人的。 “梦里，能只喜欢我一个人吗？”江雪眠轻声问。 顾梦里没有回答江雪眠的问题，还在咕噜：“mama做的红烧rou……” 做梦都不忘吃的。 江雪眠嘴角翘了一下，却实在笑不出来，他轻声说：“我也给你做红烧rou，好吗？” 当然是不行的。 哪怕顾梦里没说，江雪眠也是知道的。 顾梦里喜欢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因为他的容貌，因为这荒岛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甚至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强大和进退有度。 而自己的喜欢，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26章 慢慢的哄着顾梦里，江雪眠不知何时也睡了过去，等到他睁开眼时，看到的却不再是那个昏暗而漆黑的矮小窝棚，而是闭关室熟悉而陌生的墙壁了。 他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确实回到了自己在无妄峰上的闭关室。 这里的一切和自己入定之前并无区别，就连自己布置的禁制也完好无损。 闭关室内有放有记录世间的法宝，上面的时间记录，距离自己入定时间过去了两个月余，与自己在荒岛中生活的时间一样。 竟然回来了？ 顾梦里呢？她还在那个秘境吗？她怎么样了呢？ 江雪眠立刻重新入定，想要看看顾梦里到底怎么样了。 但是当他再次坐下时，却犹豫了起来。 就算知道顾梦里发生了什么，他又能做什么呢？难道他能再次冒险进入那个秘境吗？ 这次进去之后，如果还是不知何时能出来该怎么办？如果一直出不来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江雪眠又停了下来，他发了一会呆，心烦意乱的解开了闭关室的禁制，走出了闭关室。 无妄峰上依旧仙云飘渺，杳无人踪。 江雪眠心乱如麻，甚至忘记自己还能御风而行，而是用自己的双腿走到了崖边，静静凝望着天边。 疏阔的风景并不能让他内心平静，反而更是让心绪如云涌动起来。 此时，江雪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许久未曾突破的修为，竟然如同打破了什么壁障一样松动起来。 是他的心境有所突破吗？难道这也是突破那个秘境的好处？ 如果是之前，江雪眠一定立刻入定，好寻求更进一步突破，稳固自己的境界。 但此时他却有些犹豫了，入定的话，假如看到那个秘境依旧存在于自己的紫府之内，他该如何是好？ 踟蹰良久，江雪眠最终还是决心再入定一次，不论如何，他都不应对自己的修为有所放纵。 只是入定之前，江雪眠又特地叫来了自己的几名弟子，告知他们自己有所突破，现在要闭长关，让他们做好自己的事。 他并无亲人，最值得信赖的就是这些与自己利益休戚相关的弟子了，数千年的经营之下，自己的弟子也逐步安插在太衍宗的要害部门。 每次闭关之前，江雪眠都会告知他们，这次也是一样。 吩咐完自己的弟子，江雪眠再次回到了自己的闭关室，这次他做足了准备，下足了功夫布置好闭关室的禁制。 就要入定，江雪眠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是自己在海岛中那身，虽然依自己敏锐的五感完全无法从这身衣服上找到丝毫海腥味，但是江雪眠还是浑身不舒服。 他想要换一身，却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穿着这身仿佛被海鲜入味的衣服入定了。 境界果然有所突破，而那个秘境也还在自己的紫府之内。 江雪眠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处秘境，心烦意乱的运功一番，巩固自己的修为之后又匆匆结束入定，又一次凝望着自己闭关室的墙壁。 闭关室的墙壁全是用常人难求的无常玉魄所砌成。 无常玉魄是无常玉的精华所在，常被做成玉佩售卖，能够辅助修士在入定时敛息凝神，是辅助修炼的不二法宝。 闭关室内的所有摆件，用的是菩提木，照明用的是蛟龙珠。 仅仅这一间闭关室，就足够三千世界一个中型门派倾家荡产，更遑论整个无妄峰上的其他事物。 一草一木，一檐一瓦，皆是万金难求的珍奇异宝。 作为三千世界最强盛门派的宗主，江雪眠几乎坐拥这世界上的一切。 修真界的皇帝也不外如是了。 他有必要犹豫吗？ 江雪眠扪心自问，他认为如何选择是几乎不用考虑的事情。 在这里，他拥有强大的实力，拥有崇高的身份，拥有庞大的财富。 女人哪里都有，这世界上更漂亮的女人也多得是，只要他愿意用心，总能找到更温柔更善良更傻的女人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 他有必要记挂一个物资匮乏的荒岛？ 道理是这样的，江雪眠想到，其实他本不该有任何犹豫，这样简单的选择根本无需犹豫。 他伸出手，隔空在自己对面的墙壁上写下‘静心’二字。 写完这两个字，江雪眠的内心似乎也平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