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27.观念问题（2）
对于李文浩此人，徐灵灵完全无感，赶上舍友开个玩笑什么的，她还很认真地跟人家说，跟李文浩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对于人家时不时透过来的目光完全无视。一句话概括：打死也不承认。 她倒不是拿乔，也不是对李文浩有什么意见，她就是觉得，自己在经历了上一世的事情之后，对于婚姻、爱情这种东西，提不起兴趣罢了。 时间长了，舍友们终于知道了，这小妮子是真的没动那个心思，最起码对于李文浩，是没有那个心思的。 不但没有，她还习惯性地远离，免得让人误会。 可惜，也不知道是李文浩表示好感的方式太含蓄，还是徐灵灵表示拒绝的方法太低调，反正李文浩始终认为，徐灵灵是知道甚至默认自己对她的追求的，之所以还没有答应，完全是因为他的追求还没有到位，他还得继续努力。 于是，在劳动课上，李文浩就很自觉地来帮忙了，还对班长挺不满，觉得班长一个已婚人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瞎凑什么热闹啊？帮别人去呗，有的是女同学，你到我的一亩三分地上来显摆什么啊？ 没错，李文浩已经在心理上把徐灵灵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他自认为这么想并不过分，全班同学都知道他在追徐灵灵嘛，识时务的就应该躲一边才是。 每个人分得的区域并不大，又已经进入尾声，所以三把铁锹凑在一起，真的挺挤的。 徐灵灵扫了一眼自动来帮忙的两人，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李文浩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呢？难道她拒绝的意图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好歹人家也是一番好心，只好微笑着说了声谢谢，也不管是对谁说的了，加快速度，赶紧翻完拉倒。 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区域翻完了，抬头一看，还有一两个女生那里剩了点儿，帮忙的人很多，不等她走过去，就结束了。 教授笑眯眯地站在地头上看，对学生们的工作效率表示满意，不愧是从农村考出来的，这点儿农活根本不在话下。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小块试验田，也就是一分地。加上作为班级示范的一亩，一共是四亩地。教授长了个心眼，现在学校的人少，每个学生还能分一块土地进行试验，要是等所有的系都搬回来，可就没这好事了。能用一年是一年，没准儿他们还能从此把这些地彻底占为己有也说不定。 每块地立了个小木牌子，上面写着各人的姓名，至于要种植什么作物，全凭个人决定。 徐灵灵一边听着教授的讲授，一边衡量着自己的那块地，思考着种什么合适。她想尝试种些新作物，技多不压身嘛。 种子由学校提供，都是从学校在河北的试验基地采收来的。学校的地盘在前些年被部队征用，一直到现在部队也还没搬出去，原本的试验田被弄成了训练场。他们只好在一片杂草地上进行开荒，这块地极为贫瘠，杂草又太多，要种些什么东西，还真的好好考虑一下。 教授决定要在班级试验示范田里种大豆，先进行肥田，到明年或者后年再种小麦。班里的同学或者选择了大豆，或者选择了对土壤肥力要求不高的花生、红薯等作物，这些东西也都种惯了的，他们有经验。没人选择新作物，试验田里的收获可是和成绩挂钩的，按照产量折算成考试分数的。 因此，对于徐灵灵要种新作物的想法，同学们表示不理解，教授倒挺高兴。年轻人嘛，总要有股子闯劲儿才好。 教授笑眯眯地说：“好，只要不是颗粒无收，就算你及格。要是能有肥田八成的产量，就算你满分。” 徐灵灵眼睛一亮：“教授，那要是跟肥田的产量一样呢？” 教授大笑：“你这小丫头雄心还不小，要是一样啊，我做主了，富余的产量都归你。” 徐灵灵笑了，别忘了她可是有作弊利器的啊，别人找不到充足的肥料，她可是不缺那个的。 没错，目前国家的化工产业还没有飞速前进，化肥还算紧俏物资，即便是他们是农业大学，国家对他们有倾斜，也没有办法保证充足的供应。 就是有充足的供应，徐灵灵也不打算用。化肥堆出来的庄稼，产量是高了，可对于环境的污染和对口味的破坏也是不可避免的弊端，她还是钟情于农家肥。产量虽然会低一些，可只要是管理上去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 教授发给大家适合春天播种的作物表，每个人在自己选择的作物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种子都是按照一分地的分量预备的，多了没有。徐灵灵表示遗憾，她其实很想偷渡一些进自己的空间的。 在长长的作物名单中，徐灵灵手指头一个个点过去，终于找到了心仪的作物：草莓。 话说这可是她上上辈子最爱吃的水果啊，上辈子没捞着，那个时空压根就没有草莓这种作物。本以为回来就可以吃到了，谁知道草莓这东西属于引进的作物，十年折腾之后，也就把原本的大规模生产给压缩的七零八落了。要不是在农业大学这种地方，外头根本就没有卖种子的。 徐灵灵美滋滋地从教授那里领了草莓种子，外加一本手写小册子。 教授语重心长地说：“徐灵灵啊，咱们国家关于草莓的种植技术，本来也有一定的积累了，可惜被折腾得差不多了。这本小册子还是我这些年的积累，还没整理出来呢。你可要好好种，等技术成熟了，咱们也就可以给老百姓的餐桌上多提供一样水果了，这可是提升老百姓生活水平的大事，可别懈怠！” 徐灵灵郑重地接过泛黄的小册子：“教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看，好好种，培养出多多的种子来，让老百姓都能吃上草莓。” 徐灵灵就以无比的热情投入到草莓的种植中去。 试验田里的杂草太多，翻一次地是根本解决不了的，需要多次除草。只有将草清理干净了，才能施肥、下种。可到那时候，时令就过了。徐灵灵决定齐头并进，在试验田的一小块地方设置了一个苗圃，将表层可能含有草籽的土全都移除，足足铲下二十厘米，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土坑。用空间的肥料施了一层底肥，将空间里的土移出来，盖了厚厚的一层，以确保没有杂草捣乱。然后才洒了水，撒了一半的草莓种子，又在上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空间土。这些土是她从小麦田里弄出来的，已经是多年的熟地，土壤肥力是毫无问题的。再加上她曾经提升过这些土壤的品质，满足种子萌发所需要的养分毫无问题。更别说教授的小册子里记得格外详细，种子都是处理过了的。 剩下的一半种子被她撒在了空间里，特地空出来最肥沃的田地，还施了一遍底肥。教授给她的草莓是十几年前引进的品种，还没来得及推广，就遭遇了十年浩劫，这些年教授被下放到河北的农场改造，却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个品种的种植观察。经过多年的种植，技术已经成熟了，却面临种子不足的局面。怪不得教授那么郑重地嘱咐她，这可是教授多年的心血。 徐灵灵一边翻着教授手写的小册子一边感叹，最早的记录都是十几年前的了，越早越详细，越到后来越少，一方面是技术越来越成熟，另一方面恐怕是教授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了。 她决定把教授的记录整理出来，就当是向教授表达的敬意了。 学校的这片试验田比较偏僻，取水不方便，同学们只能从几百米之外的教学楼里取水，用水桶接了自来水拎过来，还不能直接浇地，要在阳光曝晒下搁置几天才行。再加上土地刚翻整过，正是曝晒草根的时候，试验田里除了她这个有作弊利器的，并没有别人。这给她提供了许多方便，直接从空间的小池塘里取水浇灌自己的试验田，不用担心别人发现。 别人不来，可这并不包括有意寻找她踪迹的李文浩。李文浩是事后才知道她选了草莓这种特别不容易出成绩的作物的，还特地翻了翻课本，发现那玩意儿第一年的产量很低，要到第二年才是盛果期，可问题是要熬过寒冬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他就觉得这女孩子有些傻，还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生气。 于是，他就找个机会来抓人了，谁让这女孩子不好抓呢？上课不理人，下课就跑，去食堂的时间不固定，晚上也不在寝室。他都找了好几天了，这才从她舍友嘴里知道她的行踪。 李文浩不知道，徐灵灵要想藏起来，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到。 好在，这回终于抓到人了，远远就看到了蹲在试验田里的女孩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左右四顾，一个人都没有，李文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小小的兴奋。 他低声咳了一声，脚步也有意识地放重了些，提醒人家自己的到来。 徐灵灵抬头，咦，这人来干嘛？ “做什么呢？”李文浩选择了比较正常的搭讪方式。 徐灵灵举着小铲子向他示意：“我弄个苗圃。” 李文浩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中间保持五十公分的距离，不远不近，挺合适：“要帮忙吗？” 徐灵灵眨眨眼，决定就按照普通同学的交流方式继续下去：“不用了，我都弄好了。” 这人来的时候不合适，不过好在她都已经处理完毕了，只除了苗圃旁边多余的泥土。她不动声色地拿着小铲子铲土，还使劲拍几下，做出要给苗圃垒个土围的样子。 她多虑了，李文浩压根就没在意这个，他的心思全在怎么跟眼前女孩子摊牌上。 沉默了片刻，决定还是从眼前的话题开始：“怎么选了草莓？这东西不好种。” 徐灵灵对这种安全话题也很满意：“别的都种腻了，想换个新鲜的。” “成绩怎么算？” “教授说了，他只要种子，只要种子数量够了，就成了。”徐灵灵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万一没啥收成，她空间里还有一半呢。教授是按百分之六十的出芽率给的种子，她只要超过这个出芽率，剩下的全都是她的。更何况等过了结果期，她还可以从蔓枝上收集新苗。 “肥力怕不够。”李文浩给的意见很专业，说的也是大实话。化肥可不好找，即便是有化肥，也需要先保证粮食作物。像这种经济作物，学校肯定不会下大力气的。 徐灵灵神秘一笑：“没关系，我能弄来肥料。”保证充分供应。 李文浩却再次确定了自己以前的看法，徐灵灵的家世看来真的不错，化肥可不是一般的紧俏物资。 长得好看，家世又好，性格又活泼大方，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可不多见，他们整个学校就扒拉出这么一个来，他可得抓紧了。 李文浩就决定直奔黄龙：“嗯，这个徐灵灵同学，你觉得我怎么样？” 来了，来了，这是要摊牌的节奏啊！徐灵灵眼睛一弯：“挺好的啊。”这是实话，人家一没违法犯罪，二没背后阴人，三没抛妻弃子，四没考试作弊，努力学习，积极锻炼，是社会主义合格接班人来着。 “那个，我也觉得你挺好的。咱们要不要一起学习？一起进步？”李文浩挺高兴。 这个时代的告白是这个调调的？田间地头，面对面蹲着的严肃告白方式，徐灵灵瞪大了眼睛，觉得这真是有趣极了。不过呢，对面蹲着的这个人吧，要是当成个一般同学，那是没有啥不好。可要是当成终身伴侣，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还是算了吧。 于是她就装傻：“大家不都是一起学习一起进步的吗？咱们班人都挺爱学习的。” 李文浩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给了他这么一个答复。可能是这女孩子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急忙又说：“我的意思是，咱们之间可以在同学的关系上再进一步。” 徐灵灵继续装傻：“同学关系还不好吗？天底下最朴实最亲密最纯洁的关系了，我觉得挺好。” 问题是我觉得不好啊，李文浩心里大喊，这女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干脆挑明了吧。 “徐灵灵，我是说我喜欢你，想让你当我的女朋友。” 早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不就完了？瞧这个不利落的劲儿吧！徐灵灵冲人家一笑：“李文浩同学，你是个好人。不过我现在不想谈朋友，我就想好好学习。”顺便发送好人卡一张，这可是多少年后才有的东西，提前让你享受到了，够意思吧？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刚才说的挺好的。李文浩有些不理解，最不让他理解的是，那个刚才还说他挺好的徐灵灵，站起身来，走了，走。掉。了。 一直到两条腿都蹲麻了，李文浩才找回自己的思维，自己这是被拒绝了？可是，真的很不甘心啊！ 他站起身来，一边回复着酸麻的双腿，一边下意识地看着眼前的这片试验田。除了徐灵灵的苗圃之外，其余同学的试验田里还保持着前两天土壤翻动后的最初状态。在眼前一小块平整的地面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狼狈，他自己的那一块自然也不例外。 他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和徐灵灵的差距，想到了千余里之外的家，一家五口人挤在父母单位分配的十几平米的宿舍里，还是因为父母是双职工，才有这样的福利待遇。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城里人，面对下乡时村里的老乡，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自惭形秽的时候。 凭什么？新社会人人平等，凭什么她就可以享受优渥的生活？ 李文浩的心中平添了一股怒气，他现在可是大学生，也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考上来的，她凭什么拒绝他？ 徐灵灵完全不知道自己很有礼貌的拒绝会给李文浩带来如此剧烈的心理活动，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家境富裕出身的形象。自从回到当代，上辈子被压抑了几十年的天性得到释放，骨子里的一些观念重新复苏，却不知道在后世的为人处世标准放在现在，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别的不说，她觉得打听别人的私事是不礼貌的表现，却不知道别人认为她不合群。尤其是她因为空间的问题常常需要私密空间，日常打扮和饮食又格外与众不同，更是让同学们觉得她高傲不合群来。 她与印刷厂的合作没法子避开人，这种在后世被人称道为自立自强的行为，在现在这个时代并不被人理解，很多人觉得这是唯利是图。 甚至李文浩对她的示好被她装糊涂拒绝，也让这个时代的人觉得她自私自利。 这是观念问题，没法子解决。 徐灵灵很快就发现，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人际交往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