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浮生若梦
“哥哥，我回来了。” 一个身穿黑色绣金纹，暗红底包衣边的男子，发如泼墨，发丝懒散的垂在肩后，用一根黑色织金暗纹发带系在身后，十分随意，眉眼皆带着邪气，尤其是眼尾的细小红痣，多了一分风情，温柔缱绻的气质，虽是如此，但却不能让人忽略他的实力。就像午后晒太阳打盹的狮子。 金山寺的人，上上下下都在山门外，这个魔头已经来了第三次了，前三次因为衍生大师正在闭关修行，今日是衍生大师出关的时间，这魔头又来了。 莫南站在山门外，他并不着急，他知道今日是哥哥出关的日子，他也不会真的动手，这些人都是哥哥寺庙里的人，他不会做什么的。 莫南等了约莫两个时辰，才等到一抹白色身影从寺庙里出来，莫南视力很好，一眼就从乌压压的人群中看到了他，不得不说他的哥哥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翘楚。 衍生从石阶上缓缓的走了下来，越走越近，莫南的心在跳动，好像他的心跳跟着哥哥走动的步伐频率跳动一般，莫南感觉自己的呼吸声都小了一点，他堂堂魔尊收复了魔界，整顿了整个魔界的秩序，雷厉风行，各界都要给他几分颜面，那时他是狂傲不羁的，丝毫没有怕过。 如今，他觉得今日见他，莫南觉得自己的手心都微微出汗，有些害怕，有些担心，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衍生走到他面前，站定，莫南这才仔细的看清，哥哥还是之前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化，与之前不同的是，多了沉稳，看着真的像一个高僧模样。 “哥哥？”莫南轻声试探的喊了一声，他声音中带着不足的底气。 “回来了。”衍生看了看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说出这一句话。 “嗯。” “走吧。”衍生侧了身子，看了他一眼，示意带他进入寺庙。 莫南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才算落地，眉眼皆带笑意，跟了上去。 除了衍生，其他的僧人都带着警惕的眼神看着莫南，生怕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有些僧人想上前劝说什么，脚步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衍生大师，说一不二，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也可以说是一个冰冷的人，他从来没有邀请过谁，都是别人邀请，而这个人是魔界的魔尊，大家都不知道该怎样了。 第二世莫南又进入了衍生所在的屋子，跟之前的摆设一模一样，他放佛都能依稀的看见第一世自己的影子，每天像一个跟屁虫一样的跟在衍生身后。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傻过，但是却还是感觉的从未有过的踏实，他不恨那些人，世间有好有坏，他用尽所有的好运遇见了，也应该承受坏的运气，但他还是很高兴。 又见面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懦弱的小孩儿了，他可以替他遮挡风雨。 “过来坐吧。”衍生坐在一张小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火炉，上面有一个水壶，衍生先沏了第一遍茶，倒掉，然后沏了第二遍。 莫南看着他的动作，放佛觉得就这样看着也是好的，他做什么都是那么好看，从容不迫的样子。 莫南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衍生递给了他一杯茶，七分热，散着茶香，他在魔界也有手下给他弄茶叶，他也喝，其实他觉得还不去喝白水，但是哥哥一直喜欢喝茶，他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想做他做过的事，体会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过的好吗。”衍生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放下了，静静地看着莫南，情绪没有太大波动，就像看着一个普通朋友一般。 莫南第一次觉得他有点不喜欢哥哥这种，不悲不喜的心态，他回来了，他难道不高兴吗，一丝也没有吗。 “哥哥，其实我过的很不好，谁愿意做这个魔尊呢，过奈何桥的时候，我偷偷把孟婆汤倒掉，我怕喝了就忘记你了，这一世，又成了那些魔修圈养的试验品，我很怕，我每天都提心掉胆。” 莫南一边说，一边盯着衍生脸上的神情，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哥哥，你知道吗，我很怕死，怕疼，怕那个魔修杀害我，我在他眼中就如蝼蚁一般，轻轻一捻就死了，可是我心中有一个念头，我还不能死，我要活着去找你，我趁魔头走火入魔的时候杀了他，我每天努力的修炼，我想等我足够强大的时候，再来找你，我想有一天，能平等的跟你站在一起，不用躲在你身后。” 莫南说完这些，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把剩下的一饮而尽，心中多年的话，终于说出来了，松了一口大气，但是他说完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哥哥的反应。 他的话很明显，他怕，他在想哥哥会怎样看他，会不会生气，还是会怎样。 衍生提了茶壶又给他续了一杯茶，说道：“你能有如此成就，是你的造化，世间因果如此，我初一十五会休沐，你若想来便那时来吧，走正门。” 莫南只觉得这几句话，听着如天籁之音，哥哥并未因为他是魔尊就不与他来往，他欢喜的忘乎所以，忘了一些重点。 莫南回了魔界，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派人送一些奇珍异宝的上金山寺，虽然那些僧人不管什么时候，看他都像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莫南他总想送哥哥一些特别的，却又怎么也想不到送些什么，他后来从一本符录上，学到了一种运道符，他把他所有的好运都送与了他。 虽然手段不光彩，但是哥哥也没有跟他生气，他一直以为他多做一些，多付出一些，才能让哥哥跟着他走，或者他跟着哥哥也行。 哥哥那么好的人，不付出多一点，不然怎么才能追到呢，衍生对于他的胡打胡闹一直没有生气，只是说过不可。 莫南觉得第二世，哥哥越发的琢磨不透，觉得他越发的远了，他跟不上他的脚步了，他有些心慌。 各界的人都知道，魔界的魔尊在追那个金山寺的衍生大师，而衍生大师是转世的佛修，修行十世就可功德圆满，得塑金身，回归本位。 虽然各界的都把这件事当谈资，但是也是私下悄悄的讨论，不敢让魔尊身边的人听见，毕竟魔尊虽然行事荒唐，但是本事不容小觑，谁都知道，他为了讨衍生大师欢心，否说天上的星星了，就是玉皇大帝坐的宝座，只要他觉得是件拿的出手的东西，没准就给你抢了送衍生大师。 那时谁都知道，要想寻奇珍异宝，只要去金山寺去，准能寻得着，但是谁也不敢，因为有莫南这个大魔头在那杵着。 ………………………… 莫南这一天他听手下说，只要得到了人，心也会慢慢的得到，他觉得自己也许是酒喝多了还是鬼迷心窍，全世界都知道他莫南大魔头喜欢衍生，可是哥哥始终无动于衷，对于他的行为不会生气，也不会高兴，就像与他无关一般，这让他心中慌乱，他怕失去。 从此以后他就想办法去实践这件事情，可是哥哥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但是若轮起真正对起手来，哥哥应该是打不过他的，可是每一次他看见哥哥皱眉看他的眼神变冷的时候，他都会害怕，他堂堂魔尊，他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衍生如此的眼神看他。 莫南掀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自己脖子右侧靠近锁骨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黑色的火云卷纹图案。他说道：“哥哥，你不生气了行吗？我给你看这个，要是下次，你打不过我，你就攻击我这里，这是我的弱点，不过你可不要下狠手，会要命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莫南这一次又未得逞，反倒把衍生惹生气了，他于是告诉了衍生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本人才知道的弱点，他怕下一次他又忍不住，把他惹生气了，就真的不理他了，于是告诉了他这个，下次对手的时候，他会有所顾忌。 他没有想过哥哥会害他，十分的信任他。 莫南有时候想，是不是他真的太烦人了，还是世事无常，知道他成为废人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甚至没有怀疑过衍生会对他不利。 然而等他被人用尖刀刺入右侧靠近锁骨的那一处，刚好刺中他的要害，他心中更多的不是愤怒，是绝望，死一般的绝望，那天刚好他在衍生的房中喝了一杯茶，之后魔气乱窜，压制不住，被人偷袭刺中要害。 哥哥的房间，一般人不会进来，谁也不会在他这里动什么手脚，而这个弱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突然回想起他回来时，他说的那些话，哥哥当时没有正面回答他，他那时欢喜，没有去深究，是啊，因果，是我的造化，不是因为他，他是婉拒，他那冷冷的目光，还有自己不管做什么，他那一副无关己身的态度。 这就是佛吗？不问悲喜，不问红尘，泰然处之，一颗铁石心。 最后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杀掉了那个偷袭他的人，他回头看了一眼，果真，是一个不认识的僧人。 他捂住自己的伤口，他要趁自己魔气散尽，经脉尽断之时离开这，他不想呆在这，以前他有多喜欢这里，眼下就有多厌恶这里，放佛呆在这里是对他的一种嘲笑。 开门时，他看见了衍生，刚刚从外面回来，站在院子的对面，莫南心中自嘲，蠢货，这就是你要的，蠢货，指不定别人多讨厌你呢。 莫南站定靠在门框上，他把捂着伤口的手拿了下来，冲对面的衍生挥了挥手，笑了笑，笑他自己这一生，没弄出个什么名堂，上赶着去倒贴别人，笑他这一生，孤苦无依。 莫南没有力气，他也喊不出来，他就这样冲着对面说话，他也不在乎衍生能不能听见。莫南说了一句话。 哥哥，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下辈子不要遇见了，我过的太苦了。 莫南用仅剩的魔气支撑他离开了，他去了一个地方，一个没人找得到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