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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定厥家

    韩宅种菜的院角有一颗挂果的柿子树, 如今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只剩火红的柿子还挂在上面,寒冷的雨水打在树梢上, 顺着光滑的柿子一滴一滴往下落。

    “淑妃娘子坐稳中宫, 恭喜三王如愿以偿。”

    “老头总算是实诚了一回, 他打小就骗我,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呢还骗我上战场,别人都以为是恩宠, 我看着血rou横飞,当时那只箭矢就扎在本王的大腿上,如此他还不许我哭, 板着脸说他没有会哭的儿子。”赵王将一颗金丸装入挟弹的圆兜内,比对着柿子树上一只垂涎欲滴的柿子。

    韩汜便在其旁侧道:“玉不琢,不成器, 人不学,不知道!”

    “可他只教我武艺却不教我从政。”

    金丸从挟弹中射出,力道浑厚, 在即将射中那颗柿子时, 却被另外一颗飞射而来的铁丸撞开, 速度极快,两颗弹丸皆不知去向。

    韩汜放下拉弓的手, 朝赵王微笑, “下官家这颗柿子树上结的柿子比市上卖的还要甜, 三王要打, ”韩汜指着滴雨的靶子, “那儿有靶子呢, 可莫要打坏了下官的树。”

    赵王目瞪口呆的看着韩汜。

    “三王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下官, 难道下官身上有什么吗?”说罢,韩汜低头查探着自己的衣裳。

    赵王旋即抬头看着柿子树上的果子,“本王口渴,馋先生家的柿子了。”又朝韩汜笑道:“公善弹,为我取之?”

    韩汜便又拾起一颗弹丸,张弓道:“为大王,乐意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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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东京城上空的乌云散开,雨过天晴的暖阳将这冬日的严寒驱散了不少。

    “东西都备好了吗?”

    “回王妃的话,都按您的吩咐准备齐全了。”

    “王爷呢?”

    “王爷一早就出门了,沈内侍说是又去了昭庆坊。”

    赵王妃上挑着眉头,“算了,你着人去告诉王爷,说我回山阴伯爵府了。”

    女使有些犹豫,“可王爷答应了要陪王妃您一起回去的呀,王妃不等王爷回来么?”

    赵王妃摇头,“快有半年未曾回去,翁翁那边来人催促,我想他去昭庆坊想必是有急事的,还是不要催促他赶回来的好。”

    “是。”

    韩宅旁边的楚王府,自楚王离去后逐渐冷清,连这练骑射的院子都已多日没人过来使用了。

    “派人回去开国公府,告诉他们今年正旦之后我会回去过上元,寒食节也会回去。”

    “回去过上元?”喜春跟在她的身侧,“难道姑爷过年也不回来么?”

    萧幼清摇头,“这是皇帝的指派,没有调令,她是不能私自离开的。”

    “可如今又没有藩王了,皇子都住在京城的藩邸,奴实在是不懂,为什么陛下偏偏每次派的都是楚王。”喜春并非不懂,只是说着明面替主子埋怨的话。

    “如今她在外,于我而言,才是最心安的吧。”

    喜春拉耸着脑袋,突然觉得脚掌被咯了一下,于是挪开绣花鞋子,看见还有些湿润的土地里嵌着一刻圆圆的小球,上面覆盖了泥土,“这是什么?”

    因为嵌在泥里,她便也没有去捡,而是用脚将其轻轻戳开。

    小球便滚到了一边的积水里,泥土化开,小球露出了金色的外表,喜春瞪着眼睛,“姑娘你看,是一颗金丸!”

    萧幼清低头瞧去,“王府里怎会有这种金丸...”

    喜春将其拾起,掏出帕子擦拭,“还真是金子做的。”

    金灿灿的弹丸呈现在帕子上,萧幼清觉得很是眼熟,便朝一旁的韩宅望去,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挟弹弹射的弹丸,不是咱们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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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旧城城北到新城城南的路上缓慢行驶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还跟着好几个警惕周围的护卫。

    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路两旁坐落的亭台楼阁皆有临街而开的窗子,街道拐角处的一家脚店传来酒博士的吆喝声,而另外一边则是靠近保康门的状元楼。

    原先稳当行驶的马车在途径一家茶楼前时其中一匹马突然受惊,带动着其他两匹马一同狂奔了起来,车夫控制不住受惊的马被瞬间甩下了车。

    顿时状元楼前的马道街上乱做一锅粥,车马相撞,一连伤了好些个过路的人,百姓们恐慌,吓的四处逃窜。

    动静声引来了街道司的兵士,马车跟随的几个护卫吓得拼劲全力追赶失控的马车,最后由巡逻的城防指挥用蛮力挥拳将马控制下来,又安排士兵安抚城民才将这一场混乱给平息。

    昭庆坊的韩宅内传来中气十足的笑声。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将领可驭千军万马,而君王驾驭将领取天下...”

    “王爷!”赵王府的府卫粗喘着气匆匆跑入。

    “何事这般慌张?”

    府卫走近凑到赵王耳畔小声道:“王妃回山阴伯爵府的马车受了惊,王妃她...”

    赵王从座上覆起,“什么?”

    “不是说下午回去住两日么...”

    “小的也不知,王爷您快赶回去看看吧!”

    赵王皱着眉头,但也没忘了身后坐着的韩汜,旋即朝其拜别道:“家中出了些事,下次再来向先生讨茶喝。”

    韩汜点头,“随时恭候。”

    赵王便急匆匆的提步离去,连原来的马车都没有坐,夺了侍从的马就独自奔回了王府。

    刚一入房门便看见了铜盆里一滩血红的水,太医正在榻前忙碌。

    赵王走到榻前揪着一个女使恶狠狠道:“本王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王妃要出门怎么没人来通知我?”

    赵王将人甩开,又指着门口一堆俯首的侍卫大吼道:“你们一堆人守着一个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三王,王妃现在的状态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说话的人是杨术的弟子,现今翰林医官副使。

    赵王这才停止了骂声,缓缓走到榻前,见赵王妃额头上磕碰出了一块血红的伤痕,焦急的问道:“王妃怎么样了?”

    医官副使呼了一口气,“王妃的性命已经无大碍了,只是...”他又犹豫的抬头,旋即后退两步朝赵王跪下,“请三王息怒,下官尽力了,但王妃腹中的胎儿...还是没能保住。”

    赵王起身一把拽起医官副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官无能,未能保住王妃腹中的胎儿。”

    赵王松开手后退了几步,跌倒在榻前的座椅上。

    抬手间碰到了案上的小竹篮,里面还装着一件婴儿穿的刺绣小衣。

    赵王朝赵王妃的贴身女使怒瞪了一眼后起身,“办事不力的东西,本王回来再收拾你们。”

    又对门外立候的女使吩咐道:“你们照顾好王妃,等她醒来先别告诉她,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是。”

    赵王疾步到后院,看着卸了车的几匹马倒在院里奄奄一息。

    “王爷,真的不关小的的事,这三匹马一直温顺的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今日不知怎的,行驶到马道街状元楼前时突然发狂,小的来不及拉缰绳便被甩下了马,幸而有几位巡逻的指挥瞧见了。”

    赵王怒看着跪地求饶的车夫,狠厉道:“拖出去,乱棍打死,还有那几个侍卫也一起!”

    一旁的侍从连忙劝阻,“三王不可,”侍从贴近赵王身侧,“陛下立圣人为后的诏书刚下不久,我朝律法之严,若将他们打死了,恐怕谏院和政事堂就会拿此做文章,对您与对圣人都不好。”

    赵王冷着脸,“办事不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这几个人交给沈都监处置,让他按规矩办事。”

    “是。”

    “王爷饶命,王爷…”他们都是府里当差的老人自然清楚这王府中的规矩,马车跪爬到赵王腿下,“王爷看在小的给您当差这么多年的份上…”

    “带下去!”赵王丝毫不怜悯的将其一脚踹开。

    待府卫将那几个护送赵王妃不力的人带走后,侍从便赶上前小声道:“王爷,属下觉得此事并不是马受惊那么简单。”

    赵王看着地上几匹黑色的马。

    侍从又道:“如马夫所言,这马在府上好些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不听话的时候,更何况是突然间的发狂了。”

    赵王疑心的走近马匹,围着绕了一圈后看到了枯草上染的血迹,指着左侧的那匹马吩咐道:“将这匹马翻过来!”

    “是。”

    侍从废了一番力气才将接近人高的马翻了个身。

    挪动了位置的地方出现了一滩血迹,侍从吃惊的从马尾处取出一颗打在了rou里的金丸,“这不是咱们府上的弹丸吗?”

    看着侍从手里那颗带血的金丸,赵王深深皱起眉头,“伤在左侧,那一定是右街,这个位置,”赵王看着马受伤的位置在尾部较高的地方,“马上派人去查马道街右街所有进出楼阁上的人!”

    “是!”

    “王爷,王妃醒了。”一个女使匆匆走入院。

    侍从将手中的弹丸连忙缩回,抱拳道:“属下先去了。”

    赵王点头,又看了一眼地上口吐白沫的马,冷眼离去。

    ——哐!——女使端入内的一碗汤药被挥手打碎,汤药与碎瓷片溅了一地。

    尽管房内的女使们都闭口不答,赵王妃自己也能感受到孩子没了,朝她们吃力的吼道:“都滚出去,滚出去,滚啊!”

    “王妃,太医说了您不能动怒。”

    “您不喝药身子怎能好啊?”

    任女使们如何劝说都没有用,只得又从厨房换了一碗又一碗的药,已经连着打碎了三碗汤药,她们又怕赵王妃会从榻上突然下来,便盯着一刻也不敢动,其他女使则仓促的收拾着地上的残渣。

    “王爷。”

    “王爷。”

    赵王刚走到院口时就听见了屋子里的摔碗声,于是快步走入从女使手中将碗接过,“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赵王端着药要走近,看着泪眼婆娑的赵王妃将碗放置一边,缓缓坐下安抚道:“好了,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你要是因此气坏了身子,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赵王伸出手,将他耳畔露出的碎发拨至耳后。

    “他还那么小,还没出生...”

    赵王轻轻擦拭着赵王妃眼角流出的泪水将其一把搂过,“没事的,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赵王轻轻拍着王妃的胳膊,冷下脸喃喃道:“这可是你儿子自己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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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代的藩王都称“大王”

    圣人是对皇后的称呼。

    宋代没有实封的藩王,所以不存在支藩一说,而且仁宗之前均没有世袭的王,也就造成到仁宗时宗室竟然没几个王了。

    爵位一共有十二等,异姓功臣顶多封个国公,且是终身制,人死爵消,而宗室的爵位是由嫡长子降级承袭,除却嫡长子,其它的没有皇帝册封他就只是个宗子(非官职啥的,就是宗室子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个宗室啥也不是!)

    而且宋代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所以陛下上朝穿的衣服帽子和大臣们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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