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末娜

    今天的布道不是由大主教讲演，礼拜开始时，他就一直坐在布道台后的椅子上，和教众一样，安静的听台上布道士的传教。只是这次，布道堂内的气氛，因为他的存在，而庄严了许多。

    讲演过后，就是祈祷时间。赖椰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再体会一遍，祈祷时的奇异现象。

    果然，当众人低下头，全部沉默时，赖椰耳边又传来嗡嗡的杂音。原本以为这次有所准备，可以忽略杂音带来的眩晕感。但赖椰依旧产生了难以忍受的不适感。

    她开始眼前发白，头脑发胀。就在赖椰感觉又要晕厥过去时，声音停止了。

    周围的人依旧在祈祷，但杂音完全消失了。赖椰现在听到的是水一样的安静，安静到一丝波澜都没有。

    这是哪？为什么连呼吸声都没有？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看着周围的兽人亚兽人还在低头祈祷，但自己却好像站在另一个世界里一样。

    而这个世界的中心，赖椰抬头看去，果然是刚才那个拦住自己的红袍主教。

    赖椰抬头时，那个兽人主教，也刚好看着她。眼神安静又庄重，丝毫没有波澜的看着赖椰。

    直到祈祷结束，那兽人才挪开目光，

    刚才被注视着的时候，赖椰一点动作都不敢有，甚至连一点想法都不敢想。就好像站在对方创造出的环境中一样，任何微动，都会触碰到对方一般。这让赖椰莫名产生一种溃败感，好像自己是被对方的心境所包围一样。

    礼拜结束，众人都纷纷离去，赖椰觉得从中释放出来，感觉一切都结束了。举着手，要林称抱。

    赖椰现在一点不觉得要抱抱有什么丢人的，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形在这个世界里，真的与孩童无异，小孩子要抱抱又有什么可害羞的呢？林称伸手一捞，赖椰就坐在他怀里了。

    两人都不再去在意那个主教，径直走出了布道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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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每个布道堂门口都有冰点铺一般，在这个百花布道堂门前不远处，也有一家卖冰点的商家，而且也排着长队。在空旷的街道上，算是一个奇观了。

    想着上次犯错没吃到，赖椰贴着林称的耳朵，小声说道：“想吃，陪我去，好不好？”

    知道林称当然不会拒绝，赖椰直接跳到地上，拉着林称的手就向冰点店铺走去，站到队伍后面，满心期待。

    就在快要排到赖椰的时候，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出现在附近。

    赖椰怕是与这个世界的冰点无缘了，因为这个强烈的感觉，让赖椰不可能再去注意如何其他的事情。

    她突然回头，迅速张望着四周。

    在哪？我知道是你，在哪？

    赖椰的眼睛飞快的扫过街上所有人的身影，望穿每一个街角，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细节可以逃脱。

    终于，在军用悬浮车停靠位处，赖椰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兽人，和他身边出现的，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

    “末娜！”赖椰几乎是吼出来的。

    喊出好友名字的同时，赖椰以她所能及的最快速度，向前奔去。这个速度快到，连林称也是第一次见，这比当时赖椰为自己挡实验狐的速度还要快。林称只能感觉身边一阵风，赖椰就在眼前消失了。

    但即使如此，赖椰还是晚了一步，悬浮车已经启动，高度在快速上升。

    追到悬浮车旁时，赖椰双足猛地点地，跳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

    赖椰的举动引来了旁边一只兽人老鹰的注意，眼见着一个娇小的亚兽人要从空中摔落，一个展翅，飞到空中想要接住她。可谁曾想，赖椰闪过了他的手臂，一脚踩在他肩上，再一借力，向更高的高度跳去。

    但很显然，这是无用的。

    赖椰亲眼看着，悬浮车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的好友，正趴在车窗上，震惊的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无力的下落，逐渐远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会出现在这里啊。神啊，这样的事情，让我一个人经历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牵扯上别人？你是要逼疯我吗？’

    下落的过程中，那只老鹰还是来帮了一把，赖椰才平稳落地。

    刚落地站稳，林称就冲了上来，想要检查一下，赖椰是否有哪里受伤。但林称的手刚一碰到赖椰肩膀，赖椰就猛然回头，用力打掉了林称伸过来的手，眼神里是无比的嫌恶。

    “别动我！”

    这句话说得异常坚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愤怒。赖椰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会这么失控，刚说完，就后悔了。

    林称直接被骂傻了，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赖椰突然跑开去追一辆车，现在又发这么大的脾气，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看着林称呆住的样子，赖椰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但刚刚与好友相遇的一幕，实在是让赖椰大脑混乱。她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她不能接受，让自己的好友，自己所熟识之人，也在这个世界里如浮萍一般，漂泊不定。

    赖椰走到林称跟前，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就低着头，向他们停车的方向走去。

    走到悬浮车边，林称果然也跟了过来。他好像在努力体谅赖椰的反常，一句话也没说，默默的启动了车，回家去了。

    到家后，赖椰抬头看了一眼林称，愧疚的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我，我想一个人静静。”说完，就进了自己房间，再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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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椰现在脑子里很乱。两天前，她才刚刚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决定暂时放下过去，就这样接受自己的身份，重新开始。

    但现在，末娜出现了。一个通晓自己的过去，和自己分享了多年时光之人，出现了。赖椰不能假装不知道，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她不能接受，让自己的好友，自己的同类，如自己刚到这个世界上一般，孤独迷茫。

    她该怎么办，是重新拾起过去，还是让好友也同自己一般，接受这个世界。赖椰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做。

    而且刚才，还因一时冲动，对林称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赖椰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也不知道林称会不会继续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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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称站在门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只是知道赖椰大概是需要独处的时间，便默默离开了。

    直到晚上，林护也回来了。房外屋顶上，幽幽传来奇妙的声音。这声音是兽人世界所没有的，婉转凄凉，空灵动神。

    这是赖椰站在屋顶脊梁上，拿着刚做好的小提琴，独自拉着思乡曲。

    小提琴是赶着完成的，甚至没有上漆，琴弓用的狼毛都还没有脱脂。但赖椰实在找不到可以发泄的窗口，生生用这未完成的乐器，表达着自己无比复杂的感情。

    林护林称在屋檐下站着，听着这曲调从悲伤到迷茫，又从迷茫到悲伤。尽管担心，但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动作，生怕破坏这动人心弦的气氛。

    两人就在这寒冷的空气中，站了很久。直到最后一个高音，渐渐消失在空中。发现赖椰正看着他们，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张开双臂，双足向前一踩。

    林护先反应过来，化身黑狼，用柔软厚实的毛发，接住了从叁楼屋顶摔下来的赖椰，震惊的看着她。

    林称则缓缓走来，从黑狼的身上，把赖椰轻轻捞了出来，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神空洞的像具尸体，林称轻声说道：“那辆悬浮车是虎家小儿子，帝国四皇子的车。宝宝要是想见车里的什么人，两天后皇家举行宴会，我们带宝宝去。”

    听到这里，赖椰才有点反应，抬头看着林称，但随即，又失去光泽。赖椰侧头，看着身后，被风吹动的黑狼的毛，“我，还能被称作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