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当冰水碰及脸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了一会，终于找到点人样了，主任给我放了半天假，我想好了晚上吃什么，去楼下超市买了菜，回家简单做了顿饭。 我摆上餐具时看着空荡荡的对面，习以为常，心底却还要难掩失落。 吃完饭我坐在沙发上，找遥控器打开电视，才发现遥控器上面都沾了一层灰，我看着冷冷清清的家，熟悉又陌生，因为工作忙不常回来住，通常也是睡一觉就走了。 我叹了口气，暗暗决心从现在开始好好生活，不再把工作当作敷衍活着的理由。 妈又打电话来给我安排相亲，我本能地想拒绝，但看到餐桌对面从未挪动过的椅子，默许了。 我也到年纪了。 …… 今天在医院见到的女人太像她了，半夜做梦都是那个在电梯角落里的女人，梦里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冰冰凉凉没什么感情的眼神，我惊醒，没再睡着。 看手机里，说的都是下次的同学聚会，我皱了下眉头，关了屏幕，走到落地窗前。 我无法解释自己的这些行为，也无法解释对温依依的情感，只是因为听说了她来过一次聚会，此后的聚会我都会参加，但我知道自己对她已经没有那种学生时代的冲动情感了，也没有迫切想要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想法。 我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凉水。 我只想见到她，或许再问问她过的怎么样。 其他的再说吧。 …… 我总算聚会上见到了温依依，那一天我有手术，手术结束后本来不想去了，但眼皮跳得厉害，在暗示着什么，我还是去了。 她看了我几眼后才认出来我是谁，没有主动和我打招呼，我想她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之前认识，于是装作第一次见面，给了名片。 和丁易吃完饭，回家的时候我发着呆，走到家附近的超市，想买点日用品，收银台有一个女生的东西掉了，我习惯性地弯腰捡起来，起身的时候看到面前的人是谁。 她还是没打算和我说点什么，我主动开了话题，想插科打诨活跃下气氛，但似乎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突然觉得同学聚会没有理由再去了。 见过了，也打过招呼了，知道了她在学校当老师，还养了只狗，过得应该还不错。 有了答案了，我也继续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 后来果然没有遇到她，我的生活按部就班，休息了就和同事约好打篮球，在家看书研究，有时也会去相亲，通常都是不合适然后无功而返。 一来一回聊了一会，女生问：“简先生，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我抬眼，对面的女生很有气质，眉眼间有股子傲气。 我笑了下，“温柔的吧。” 女生心领神会，很干脆：“那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但我对你的印象不错，可以先当朋友再相处。” 我说：“还是算了，只当朋友吧。” 女生顿了顿，看着有些遗憾，但没再说什么，爽快地点了头：“也可以，我是做金融的，我们工作上也遇不到，今天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抱歉。” 女生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钞，“不用，是我觉得你不合适，这单我买了，交个朋友，我先走了。” 我看着她雷厉风行地推门走了，手里的咖啡杯还是温的，我用咖啡勺搅了搅，等它渐渐凉了下来，抿了抿喝了口。 苦的。 冰的。 我招手：“结账。” 我没有故意让相亲变糟糕，但对每个相亲对象都会忍不住去挑刺，觉得对方这也不适合我那也不合我意，但如果是做朋友，倒是无可挑剔完美无缺。 我其实偷偷去见过温依依，在一次相亲结束后，我莫名其妙地开到了学校门口，坐在车里，开了一半的车窗，看到了送学生出校门的温依依，她正和一个男子聊天，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微笑，两人宛若一对璧人。 我不知道男人的身份是家长，老师，还是她的男朋友，但我那一刻却是觉得他们挺配的，没必要打扰了，默默摇上了车窗，开走了。 …… 再到后来，温依依带着她的学生来医院，正巧遇到了和同事调班的我，我才明白，我从来都没有放下她，只是因为知道不可能，因为自己那点自尊心害怕被拒绝，才悄悄地放在心底，用工作麻痹自己。 我看着她对着学生温声嘱咐，想到她未来有一天也会这样温柔照顾她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心里不是滋味。 再一次吧。 就再一次吧。 再试一次吧。 失败的话就认了。 …… 最后一个片段，是我下班回到家，面对着冷冷清清的家，想着白天再次被温依依拒绝的场景，没有心情吃饭了，换了鞋，正要脱自己的外套时，我眼前的场景突然模糊，高速旋转着。 我捂着晕眩的头，再睁开眼，一切都变了样。 厨房亮着暖黄色的灯，家里凭空多了温馨的气息。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温依依坐在久久无人的座位，在桌上摆好了两个人的餐具，身上围着我的围裙，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迎接回家的我，笑着说：“你回来啦，巧了，我刚做好饭。” 我闻着家常菜的香气，动作迟缓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她熟练地接过，说：“快点啊，吃饭了，不饿啊。” 我坐在位子上，看她忙碌地端上菜，再看向客厅。 电视空调上都挂了崭新的防尘罩，茶几上有新鲜的花，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露珠，放在透明的水晶花瓶里。 她顺着我的目光，笑着说：“今天和初夏去花卉市场，她想买点绿植，我也买了点，放着还挺好看的，楼下也有花店，我回家的时候问了问，可以订一个月的，每天都不一样，我觉得挺好的，就订了，以后下班回家拿，每天一种花，每天换一种心情。” 她看了一眼时间：“你今天下班也太迟了，当医生也太辛苦了，但也没关系，反正……” 她还继续絮叨说着什么，我耳边忽的嗡嗡作响，她的声音都被嘈杂的背景音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听不清了。 只听见最后一句—— “我会一直等你的。” 我猛地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小剧场： @難自渡：“我觉得最好的事情就是想念的人也同样在想念我，并且随时可以把这种想念说出口，而不是我很想很想你，心里却清楚地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明天晚上九点大结局啦~ 因为还没想好番外些什么，所以打算花半个月修一下全文再写，大约月底入v，能免费看的时候大家抓紧！ 第83章 第八十三眼心动 到了下午，孟平笑着捧着报告进来，用了力拍了简程的肩膀：“检测结果是阴性！” 简程不意外，他醒来后意识清醒，能下床走几圈，还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吃，也估摸自己差不多是好了。 孟平很是感慨：“你不知道昨天我真是被你吓了个半死，快要好的人又发热了，我和陈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好你争气，又挺了过来，这下结果出来了，是真的好了。” 简程笑了下：“谢谢你们。” 孟平不在意，更多的情绪还是激动：“你好了就行，我还等着回了南城一起喝酒，你现在不能不答应。” 简程连说着好。 孟平：“好了你快联系你家里吧，还不知道有多担心你。” 简程拿起手机，看到99 的消息，抿了下唇。 孟平想到了昨天简程就没停止振动过的手机：“有一件事我们瞒着你。” 简程抬头：“？” 孟平坦白说：“你刚检测出阳性的时候，医院就打电话给了你家里，是你妈接的电话，昨天你再次发热本来也要通知，但被我拦下来了，如果你今天还没醒来，就会打过去，但幸好你这不醒了嘛。” 简程愣了愣。 像是一块重石压了下去，直直沉入心底，他飞快地打开手机，看他和温依依的聊天记录。 是他太愚钝，完全没察觉出任何异样，到现在才看出来，藏在文字里的那颗敏感的心。 她确实早就知道了，从他住进病房后的每一天，温依依发的文字又长又有耐心，他回复什么都立刻秒回，仿佛是24小时捧着手机盯着聊天框，生怕迟一点回复他就看不到了。 内容也从先前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变成了【多注意身体】，不再天天想着什么时候回来，只要身体健康平安就好。 昨天又是一屏幕的消息，简程没回复也在一直坚持发，好像只要她发的够多，简程就会看到。 简程喉咙重重地滚了滚，一条一条地回复她，孟平不知道他这位朋友在想什么，但明白不是打扰的时间，轻轻合上门走了。 温依依知道了简程康复的消息很是激动，都忘了昨天一天简程失联的事情，连着问了好几句“真的吗”后，发来了视频通话 。 看到视频那头面色苍白但精神不错的简程，的确是病后痊愈的样子，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一串一串划过脸庞。 简程慌了，温柔说：“怎么哭了？” 温依依拿纸擦的速度还赶不上眼泪流下来的速度，她觉得自己哭得难堪，但激动得眼泪根本停不住，她先挂了电话，“我和伯父伯母说了吗？我和他们说。” 程秋知道之后，拿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惊呼着喊简彰，“儿子好啦！” 自从简程感染之后，简彰夫妇也没睡过一夜好觉，此时听到程秋说的话，简彰恍惚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温依依把简程也邀请进了视频通话里，看到健康笑着的儿子，立刻红了眼眶，揉着眼睛退出了镜头。 三个视频的和一个躲到书房里的人感慨完，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回还是留？ 本来决定好了简程留在那里，但看到鲜活的人在那头，会说会笑，也实在舍不得留他在那里。 程秋先开了口：“儿子要不回来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连半条命都搭上了。” 简程没说话，看向了温依依。 温依依读懂了简程的眼神，尽管再三舍不得，也还是说：“伯母，让简程留在那吧，我看新闻说得过一次的人不容易二次感染的，等疫情稳定了再回来。” 程秋拧着眉，拗不过自己多年为人师长，对国家人民的责任心，叹气一声：“依依说的是，你就留在那里吧，但每天都要和我们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