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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驸马,真皇后 第39节

    瑜儿jiejie堂堂一国公主,何等尊贵,定然是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贺顾何德何能,竟然让这双手给他擦脚?

    刚才心里美归美,眼下却忍不住心中难安,直嫌弃自己的脚丫子脏起来。

    裴昭珩心知他在想什么,有些无奈,道:“你已在湖水里洗干净了,没什么脏的。”

    贺顾却犟得很,坚决要给瑜儿jiejie洗手。

    裴昭珩拧不过他,也只得被他拉回去,在湖边让贺顾仔仔细细把手洗了一通,这才回到了刚才那方长凳上坐下。

    本来想剥莲蓬给瑜儿jiejie吃的,眼下一搅和,贺顾也完全没心思了。

    他还惦记着刚才瑜儿jiejie那双微凉的手,抓着他脚丫的触感,心中不免有些心猿意马,此刻长公主又坐在他身边,叫他想要分心也不行。

    贺顾越想越心思浮动,念头难抑,索性伸手就去摸刚才那个放在石凳上的青玉小盅,准备往嘴里倒酒。

    但旁边的裴昭珩,其实心中也不比他淡然。

    今日他在席上,听了众女眷闲谈。

    往日里,陪着陈皇后在这种宴饮场合,裴昭珩都不甚在意,这些女眷闲谈了些什么,今日却鬼使神差的留意了起来。

    这么一留意,就发现这些夫人,多是议论家中夫君如何、儿女如何。

    能和陈皇后一齐进宴的,都是高门之家的正室夫人,不少还有诰命在身,然而尽管是这些正儿八经的夫人,言谈之间,也不免会流露出那么一两句抱怨。

    多是抱怨家中老爷,近日又如何纳了新妾,乐不思蜀云云,这等戚戚然之言。

    裴昭珩不免想到了贺顾。

    他们二人同为男子,却阴差阳错成婚,贺顾与他之间,当然不会、也不可能有子嗣,贺顾身为驸马,便是要纳妾,也只能是他这个“公主”同意,并且主动为他张罗,否则便是不敬皇家,不敬天子。

    这些事他早就知道,也早就有替贺顾添妾的打算,毕竟长阳侯府的爵位在贺顾身上,他家的香火本不应断在贺顾这里。

    可是,直到此刻,裴昭珩却忽然发现,他不想那么做了。

    尽管这些日子来,他有意不去细想,然而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在心中唾弃,质问自己。

    裴昭珩——

    方才湖边月下,你看着子环,脑子里生的是什么龌龊念头?

    他简直难以启齿。

    一旦发现自己动了念,再去看贺顾,就再也和以前不同了。

    便是月色下,少年那双白生生的脚丫子,都仿佛带上了另外一种,难言的隐秘寓意。

    裴昭珩越想越觉得喉头干涩,然而心中这些个隐秘又龌龊的念头,却又仿佛原上芳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心烦意乱,见贺顾带了一盅酒放在旁边,索性拉下面纱,拿起那壶酒,抬头就喝。

    于是贺小侯爷伸手去摸自己带来的酒,便摸了个空。

    他愣了愣,抬头去看旁边的瑜儿jiejie,只见她抬着自己的小青玉盅,一反往日娴静、严正神态——

    正姿势十分豪迈的往嘴里倒。

    贺顾:“……”

    等长公主吨吨吨完了,放下小盅,贺顾拿起来晃了两下,不由得震惊道:“jiejie,你都喝完了?”

    裴昭珩:“……”

    心绪烦乱,也没太在意……好像是喝完了吧?

    主要是贺顾这小青玉盅,实在也装不了多少酒。

    贺顾摇了两下酒盅,见竟然真的一滴都没有了,不由得十分受挫,心道看来他和那壶味道诱人的酒,是真的没什么缘分了。

    ……真是好想知道它的滋味。

    不过喝了酒的是瑜儿jiejie,贺顾自然也不会怨她,别说是一壶酒,就是长公主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肯摘的。

    倒是jiejie今晚是怎么了,竟然忽然想喝酒?

    这一日jiejie都不大对劲,今晚还吨吨吨了他的酒,果然不是他的错觉,贺顾有点担心,忍不住问道:“jiejie,你今日是心情不好吗?怎么突然……”

    裴昭珩却不知怎么,忽然觉得眼前有些眩晕,身体燥热,口干舌燥起来。

    ……下腹仿佛烧了团火。

    贺顾在他眼里,也逐渐变了样子。

    贺顾道:“我常听人说,女子出嫁那日,因为是长大后头一次离家去,都免不得要哭一顿的,但是那日咱们成婚,瑜儿jiejie却没哭,难道是今天回宫,触景生情,这才又难过了么?”

    裴昭珩:“……”

    他根本没听清贺顾在说什么。

    只是身体里那团火,烧的更旺了。

    聪明如他,立刻反应了过来——

    贺顾那盅酒不对劲。

    他闭了闭目,半晌才声音沙哑的问:“……你这盅酒,哪里来的?”

    贺顾一愣,忽然想起了这盅酒本来是赃物这回事儿,瞬间心虚了,支支吾吾的瞎编道:“呃……是,是……方才宴饮时,从席上倒的……”

    裴昭珩衣袖下的修长五指,却已经扣紧成拳,指甲甚至掐进了rou里,硬生生掐出几道淡淡血痕。

    然而他面上,也只是眼尾微微泛红,没露出一点异状。

    但裴昭珩生的何等好颜色?

    虽只是眼尾一点绯色,晕染在他那张白玉一般、美的不分性别、惊心动魄的脸上,便好似是纯白宣纸上,晕开了一团上好的松烟墨,霎时铺就成一幅千姿万态、惊艳绝伦的江山图。

    贺小侯爷顿时看的傻了,那目光直勾勾的,想挪都挪不开,简直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粘在了长公主的脸上,口里愣愣道:“姐……jiejie,你……你怎么忽然这么好看……”

    长公主沉默了一会,不知是不是贺顾的错觉,今日瑜儿jiejie说话,音调格外低沉些,带着种莫名、难言的意味,她低声问:“……忽然?

    “子环觉得……我往日不好看吗?”

    贺顾顿时傻了,万没想到,一向性情严正、古板、不苟言笑的瑜儿jiejie竟然会问他这种俏皮话,他红着脸,舌头打结道:“自……自然不是了!jiejie每天都好看的,只是……只是今日要更好看些……”

    裴昭珩没答话。

    贺顾这幅面红耳赤,连连辨白的模样,此刻落在他眼里,已经不再是以前那幅天真爽朗的少年神态了。

    少年那睁得圆圆的、乌黑水润、明亮如点漆一般的眼眸,说话时轻微发颤、不易察觉的尾音,都带上了点别的意味。

    裴昭珩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在逼自己保持清醒。

    ……这是母后那酒效力所致,他是把子环当成弟弟的。

    裴昭珩这么告诉自己。

    贺顾却不知他的挣扎,他闻到了那股长公主身上的檀香味,不知为何,此刻这味道,竟然仿佛比往日,浓烈了许多。

    裴昭珩常年泡在书房里,不是成日成日的临帖,便是成日成日的看书,庆裕宫书房中又常年点着檀香,时年日久下来,他身上便也带了这味道。

    此刻裴昭珩自己都能察觉到,他身上发热,体温升高,那气味便如同被小火温过的醇酒一般,逐渐在这一方小小天地,挥发开来,变得无法让人忽视。

    贺小侯爷不由得闻得心驰神荡,忍不住又说了句:“jiejie……你好香啊。”

    他这句话一说,裴昭珩的的理智,霎时间分崩离析,他衣袖下的手,也再没办法继续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垂着了。

    贺顾正在闻着瑜儿jiejie的味儿,看着她出神,却见她忽然睁开了眼睛,一瞬不错盯着自己,那眼神幽深的简直有点吓人。

    贺顾唬了一跳,道:“jiejie……你……你怎么了?”

    裴昭珩没有回答他。

    他一把拉过了贺顾胳膊,将他揽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死死掌住贺顾后脑,低头便吻住了那少年两瓣温热的唇。

    贺顾被他扣着后脑勺,感觉到嘴唇碰上了另外一个人两瓣微凉的唇,人顿时都傻了。

    他瞳孔猛然放大。

    脑海一片空白。

    然而还不等贺顾反应过来,这个吻,是他千盼万盼、日也想夜也想的瑜儿jiejie,与他的第一个吻,也不及等他开始品味这个等待良久的吻——

    长公主手上便又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猛地推开了他。

    贺顾一时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被推的倒在石凳底下,长公主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神态有些狼狈,呼吸微微急促,若是他仔细看,定能发现反常之处。

    但是此刻贺顾已经反应过来,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天呐!

    瑜儿jiejie!

    刚才!

    亲!

    他!

    了!

    她……她终于愿意接受自己了么?

    长公主似乎要站起身来,她仿佛转身就想走,却被贺顾一把拉住。

    此刻长公主所有神态,落在贺小侯爷眼里,都只化成了四个字——

    娇羞不胜。

    贺顾的嗓音也有些低哑,他抬着眸子,一瞬不错的看着长公主,眼神认真、明亮,几乎能灼伤人。

    他说:“jiejie……别走。”

    裴昭珩好容易才逼着自己松开了他,下定决心要赶紧离开此处,见他这般神色,竟又鬼使神差的没走成。

    他心中知道他应该走,否则他是男子的事,恐怕今晚便要瞒不住了,但是子环的眼神,却又让他不忍心……

    不,不是不忍心。

    裴昭珩闭了闭眼,在心中对自己说——

    别骗自己了,你……

    你分明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