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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儿子安置在前院厢房里,没告诉阮夫人,倒不是怕她什么,只是这时候不想再让那蠢妇添乱,何况他也没想好怎么处置儿子——他已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留他在世上便是他的耻辱,只有等风头过了再作计较。 好在那金吾卫将军曹翊与他私交不错,今日总算能顺利脱身,想来他碍于情面也不敢出去乱嚼舌根。 武安公心乱如麻,一时安慰自己这丑事兴许不会传出去,一时又想起与齐王不共戴天的仇怨,恨不得立即带兵冲进齐王府将他碎尸万段。 齐王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私下里查了一年也没查出什么确实的证据,京兆府和刑部也不可能贸然拿一个亲王问罪,是以武安公先前打算先吃下这哑巴亏,待皇帝死后太子御极再一起算账。 他以为儿子早被杀害了,哪知齐王嚣张至此,竟还安排了后招! 是可忍熟不可忍,如今神翼军兵权到了他手上,齐王便是猛虎也没了尖牙利爪,不足为惧,只是碍于皇帝不好动手。 武安公暗自盘算了一夜,直到破晓才睡了过去。 他料想金吾卫慑于他的威势,不敢将他的私隐说出去,哪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场的除了曹翊还有十几个金吾卫,十几个活人十几张嘴,谁能管得住? 特别是这样耸人听闻又关涉人伦的奇闻,更是长了翅膀似地满城乱飞。 武安公一觉醒来,他府上的丑事已经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甚至传出了十七八个不同的说法。 有说赵清晖不是武安公亲生的,是他夫人不堪丈夫好男风,与下人有了私情珠胎暗结,恰好那时候还是世子的赵峻需要一个子嗣,便捏着鼻子认了下来;也有说赵清晖与其父有同样的癖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不过不巧被金吾卫撞破丑事。 最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是,武安公一年前大张旗鼓地找儿子,压根就是贼喊捉贼,其实这老畜生早就觊觎自己亲儿子美色,养到这么大终于按捺不住,谎称叫人绑了去,其实偷偷将他囚禁起来做了自己的禁脔,已经jian了一年,要不是被巡街的金吾卫发现,还得继续jian下去。 长安城中的百姓一合计,还是这种说法最叫人喜闻乐见,于是大部分都认定了这就是真相。这种事最不缺的便是慧眼如炬的事后诸葛,便有人道:“那老魅看自己儿子的眼神就不对,色迷迷的,恐怕早就有了龌龊心思。” 又有人道:“岂有像他那般养儿子的,我记得有一年上元节看他带儿子看花灯,将儿子抱在怀里,一路走一路捏他臀亲他脸,那赵世子还是个小娃娃呢,啧,真真禽兽不如。” 这些闲话传到武安公府,气得他怒发冲冠,拔刀砍了两张几案一张坐榻。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风闻奏事的御史台当然不能坐视不理,翌日朝会,武安公称病不朝,在家避风头,果然当日便有御史参了他一本。 此事可大可小,连皇帝都特地从骊山赶回蓬莱宫,主持这一日的朝会。 虽说武将不似文臣那般看重私德,但闹出父子luanlun的丑事,也太过骇人听闻了。 何况武安公还是新近上任的神翼军统帅,任由这样的传闻甚嚣尘上,他还怎么号令麾下将士? 便有人道:“此事闻所未闻,或许是以讹传讹,微臣恳请陛下责成御史台彻查此事,还武安公一个清白。” 太子心头一突,这种事再怎么耸人听闻,毕竟是赵峻家事,御史参一本是题中应有之义,皇帝申斥一番,闭门思过一段时日,待城里有别的新鲜事盖过,便也糊弄过去了。 可是一旦彻查,却不知要牵扯出多少事端来。 此人说是要还武安公一个清白,实际上却是不依不饶,要将此事追究到底。 偏偏此人身份不一般——他不但出身清河崔氏,担任殿中侍御史,还是大公主驸马,除了一张嘴皮子厉害,还以刚正不阿、孤高狷介闻名朝野,从不结党营私,且皇帝一向信赖这个女婿。 他这么一说,便有其他臣僚附和道:“此事的确匪夷所思,武安公不似这等胡作非为之人,其中定有内情。” 皇帝肃着张脸,沉吟半晌,方才颔首,令御史台彻查“谣言”。 一退朝,皇帝便即派了中官去齐王府,召三子即刻入宫“议事”。 桓煊似是早有所料,中官还未到门上,他已换好了朝服,命人备好了马,只等着传谕的人一到,便即去了蓬莱宫。 皇帝照旧在寝殿温室殿的侧殿中召见儿子。 桓煊一进殿中,还没来得及行礼,便有一物朝他飞来,砸在他额角,随即“铛”一声落在金砖地上。 桓煊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神翼军虎符。 “朕真是小看你了!”皇帝冷声道,他目光灼灼,除了愤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有戒备,又似有些许欣慰。 或许连他也辨不清自己是何心情。 桓煊下拜:“儿子任意妄为,请阿耶责罚。” 皇帝怒极反笑:“你还知道自己任意妄为,赵世子得罪了你,你已经报了仇,将他杀了剐了朕也不追究你,你难道要为了个姬妾将武安公一府赶尽杀绝?” 桓煊静静道:“鹿氏是儿子认定的妻子,只是尚未来得及过门便为jian人暗害,此仇不共戴天。” 皇帝气得满脸通红,指着他鼻尖,不住地颤抖:“这逆子,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