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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两个人的关系带 yus#8462;uweń.co#8559;

    灯熄了,大气处的人进入午睡状态。

    笪璐琳坐在座位上,对着桌上的小盆栽发呆,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水。

    她喝了几口,腹部的疼痛稍稍得到缓解,脉搏却依旧紊乱。

    这些天,貌似看淡,实则不然,焦躁的情绪反反复复。

    下午他会不会来?如果会见面,应该怎么表现才显得自己毫不在乎?要不不藏不掖,直接把他拉到一边大骂一顿出口气?

    但她好像不应该生他气,先动心的是她,先主动的是她,擅自闯入他的空间侵扰他的生活的也是她,他从来没有要求过她付出一丝一毫,那她凭什么在得不到正向反馈后就心生怨恨。

    算了,不如以肚子痛为由请病假回家。

    但转念又想:不行,逃避只是一时的,你得去面对,不管好的坏的,你都得去面对,跨过这道坎才能真正拥抱新生活。

    这么下定决心时,笪璐琳抬起了头,目睹乔倩如从培训室门口优雅地走上主席台,亲切地和大家打招呼。

    没有人,乔倩如的身后没有任何人跟着。

    笪璐琳左顾右盼,在能容纳百人的培训室搜寻那个身影,也没有搜到。

    人一下子蔫了。

    他没出现,又觉得好失落。

    最折磨内心的,往往不是对方的绝情,而是自己永无止境的期待和幻想。bāiniānωen.?om(bainianwen.)

    做人好难。

    “小琳,怎么了?”李婵见笪璐琳鼓着嘴,好像在生闷气。

    笪璐琳意识到自己不该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立即收敛起脾气,浅笑道:“中午没休息好。”

    “可以偷偷打个盹。”李婵伸了个懒腰,“自从咱们局和告柏大学、环科院战略合作后,培训是越来越多了,搞得我下班后还得像中学生一样温书。”

    说起来,生环局其实属于技术部门,尤其是他们这种市级的,基本不养闲人,就连范擎那种只想当混子的家伙也偷不了多少懒,所以即使内部有小帮派,勾心斗角的事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多。

    笪璐琳手背撑着下巴小声问:“不是说乔教授会带学生来么?”

    李婵说:“培训的讲师只需要一个,其他的教授还有学生在和监测与科技处的人开会。”

    笪璐琳闷闷地哦了一声,转头望向幻灯片。

    乔倩如讲的内容是碳捕集、利用与封存,笪璐琳对这一技术不算了解,笔记做得细致认真,偶尔,她也会走神,光顾着看乔倩如的样貌,更准确而言应该是欣赏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

    大概因为投入,笪璐琳感觉叁小时的授课时间流逝得很快。

    依依不舍地目送乔倩如离开培训室后,她不忘自己的要事,拦下准备回执法处的陈敏洁和周俊。

    “二位——”笪璐琳朝他们甜美一笑,“有没有去检查过敬阳玻璃有限公司?”

    “敬阳?”周俊回忆了一会,“两个月前我和其他同事去过。”

    “排放达标吗?”笪璐琳问。

    “嗯。”周俊挑起眉,“你知道黛州朝阳集团有限公司吧?”

    笪璐琳点点头,她早已做好功课。

    八十年代中期,黛州玻璃厂成立,花费十余年的时间逐渐壮大成为黛州朝阳集团有限公司,在零几年的时候,朝阳集团一度抢占了九成以上的国内建材市场份额,直至今日,依然欣欣向荣,是中国建材五十强企业之一。

    “敬阳是朝阳在告柏的子公司,这几年国家管控得最严的就是像朝阳这样的大集团。”周俊说,“何况它曾经因为严重污染环境被罚过上千万,现在购进的都是最先进的治理设施。”

    陈敏洁插了一句:“你怎么问这个?”

    笪璐琳一直记挂着鹿霖爸爸是因为空气污染而患癌去世这件事,不管出于哪个身份,鹿霖的同学也好,环保人也罢,她都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当然,她不会随意声张自己正在查朝阳集团。

    “昨天买了它家生产的玻璃杯。”她随口扯了个谎,又望了一眼空了的会议室,“谢谢你们哦,我不耽误你们下班啦。”

    培训日的好处是当晚不需要加班,笪璐琳准备回大气处拎了包就离开,只是,她忍不住特地绕一段远路,绕到了监测与科技处,假装经过,再假装不经意地往里面瞄一眼……结果,空空一片,想来他们不是还在会议室里开会就是已经散会回家了。

    她深吸一口气,暗笑自己真傻。

    隋政突然发来消息:我已经到了。

    差点把这件事忘了,笪璐琳匆忙出发。

    这次和隋政的见面,是笪璐琳提出的。

    你听说过六人定律么,就是指任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带,基本确定在六个人左右。

    世界是一个圆,出发点不同的河流终会汇聚于同一片大海,就像她因为认识鹿霖而认识了鹿晴,再从鹿晴那里知道了朝阳集团以及集团的董事长隋敬阳,另一方面,她第一次出外勤检查的工厂的老板是隋敬朝,而隋敬朝的儿子隋政是她的大学同学。

    最后她发现,隋敬朝和隋敬阳是亲兄弟。

    咖啡馆洋溢着浓厚的果香。

    一见到笪璐琳,隋政就两眼放光,上次见面,她出于原则拒绝了他的请求没有收他的“贿赂款”,他能理解她,但他没想到她竟然在第二天给他转了一万块作为医治他meimei的白血病的捐款,后来的每个工资发放日,她都会转一笔钱给他。

    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在大学时,虽然笪璐琳待人温和时常微笑,但生得实在美艳,在隋政的心里,她是那种他想接近但不敢接近的女神,所以他们仅仅交谈过几句,不曾深交。

    他在学校图书馆里的自习室偶遇过她几次,有一次他特地坐在她的旁边,她全程没发现,他瞥见她对着高数的课本抓耳挠腮,自言自语。

    “这什么呀,算得我头都快炸了……”

    他以为她会放弃,结果她一整晚都在攻克那道题,闭馆的音乐响起时,她似乎是解出来了,露出如蒙大赦的神情,在回宿舍的路上蹦蹦跳跳。

    见过她私底下的真实模样后,那些吹到他耳边关于她被有钱的老男人包养或者坐台的传闻,他统统没相信过。

    “真的谢谢你。”隋政诚恳地双手合十致谢,“但你以后别捐了,我会想办法尽快还你的。”

    “不用还,杯水车薪而已。”笪璐琳笑了笑,“我家最困难的时候也多亏别人的帮助才熬过去了。”

    隋政感激地点点头:“我按照你说的,给我爸的工厂申请了延期缴纳罚款,现在工厂还能撑下去,一步步整改,就是不得不辞退了两个老员工。”

    “你之前跟我说过,黛州朝阳集团原本是属于你爸的,是什么意思?”笪璐琳问。

    隋政深深叹了口气,抿了一口咖啡后慢慢讲述起往事。

    1981年,隋敬朝大学毕业,进入一家建材厂工作,从工人一步步晋升为总经理,后来不甘于打工,1986年,他创办了黛州玻璃厂,一年后同意弟弟隋敬阳的加入,两兄弟共同经营,他们不仅时机抓得准,也极具能力和胆识,带着团队研发出既能节约材料又能提供更好性能的新型玻璃,从此不仅在黛州还在全国打响了名声。2000年,在政府的要求下,黛州玻璃厂和其他硅酸盐重点生产企业合并成立了黛州朝阳集团,原本隋敬朝被任命为集团的董事长,但上任没多久后他就被货车撞伤,休养了将近叁年才痊愈。当他走出病房,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和叁年前截然不同,隋敬阳彻底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为朝阳集团的掌权人。被踢出局后的隋敬朝试图东山再起,重新建立自己的企业,却屡遭隋敬阳暗中打压,最后迫于无奈,他只能从黛州跑来告柏办一家小小的废塑料炼油厂维持生计,眼睁睁看着隋敬阳华丽蜕变,成了万人称羡的亿万富豪和大企业家。

    笪璐琳听了一阵唏嘘:“我很抱歉,其实那次检查,我有参与执法,当时我对你爸的印象是这个大叔真装模作样,万万没想到他经历过那么多坎坷。”

    “别说抱歉。”隋政反倒不好意思地摆手,“我爸平时说话拿腔拿调,是容易让人觉得装,听我妈说他年轻时可爱掉书袋了。”

    笪璐琳轻轻一笑,但笑容转瞬即逝,很快沉下了脸,严肃地说:“隋敬阳为什么对亲人也这么心狠手辣?”

    “其实我爸作为哥哥,一直待隋敬阳很好,压根想不到他是白眼狼,为了名和利竟然可以不择手段!”

    “那你们打算报仇吗?”

    隋政无奈地摇头:“他早就在金字塔的顶层,而我们还在底层苦苦挣扎,没有精力去想生存以外的事了……你知道吗,二十岁以前我也以为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我也以为自己的黄金时代要来了,可是……”他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迅速抹去,又抬起头微笑,“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我待不了太久,过一会得回去加班。”

    见他这副低迷又故作坚强的模样,笪璐琳也想哭了,他的感受她都懂,正因为懂得,所以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地安慰句加油。

    她忽然想起某人的一番话:“隋政,你知道南极洲的冬天一般多少度吗?”

    “好像是——”隋政拧起眉,思考了几秒,“负七十摄氏度?”

    “你知道啊……”意料之外,笪璐琳觉得有点尴尬。

    隋政说:“以前不知道的,但今年叁月底的时候,有个男生来找我,也是问隋敬阳的事,那天我真的好丢脸,说着说着就在他面前哭崩了,然后他给我讲了一个和南极企鹅有关的小故事开导我。”

    笪璐琳:“……”

    怀着汹涌的情绪回到了小区。

    到达六楼,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隔壁屋子的门口站着两个对峙的男生,一个慵懒抱胸,一个站姿如松,身后还有一个黑色行李箱。

    看着那个清冷的背影,笪璐琳顿时有种心脏被紧紧捏住的感觉,喘不过气。

    原本在一边看戏的笪梓健一滋溜滑步到笪璐琳面前。

    “姐!”

    “他们在干嘛?”

    “你那个旧邻居真的很讨人厌!”笪梓健怕被不远处的人听见,说得很小声但咬牙切齿,“他讲什么新房东要结婚,自己被赶出来了很可怜,又嫌酒店不够干净,一时半会找不到新住所,只好先搬回这住。”

    “……”你确定他会用可怜形容自己?

    “然后又说他的租房到期日是八月十五号,尽管他在七月份就搬走了,但在具有法律效应的租赁合同上,这房子目前的承租人依然是他,而且他没有向西扬哥收取过任何租金,是他大发慈悲让西扬哥免费在这住了半个月。”

    笪璐琳对笪梓健的复述半信半疑,觉得他多少添油加醋了:“张西扬怎么说?”

    “西扬哥……”笪梓健气势忽地弱了一大截,“没否认——但是!”他又猛地瞪大眼,“当初是那家伙自己说不在意这一个月的租金的,现在无端端要搬回来,这不是在把人当猴耍吗?!”

    那边叽叽喳喳,这边剑拔弩张。

    张西扬不耐烦地呼了一口气:“我赔你五倍的钱,行了吧?”

    鹿霖无动于衷,一脸淡漠。

    “六倍。”

    “……”

    “八倍。”

    “……”

    “十倍。”张西扬挺直背,声音低沉着说,“再高我就告你敲诈勒索了。”

    鹿霖冷冷地掀起眼皮,说:“我不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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