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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黎颂握紧双拳,紧咬着牙冠。 “知道。”祝司南往厚重的衣服里面蜷了蜷,将脸埋在了毛领之中,只露出小半张脸来,“为中华之崛起,为未尽的革命事业,终身奋斗,哪怕身死魂消。” 太冷了。祝司南暗暗地想。他穿了好多层衣服,还是觉得冷得有些刺骨。 他一向不喜欢北京,没什么原因,就是北京的冬天冷得人心尖疼。凛冽地风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顺着领口的缝隙吹进脖子里,冻得人一直打哆嗦。 一路以来,树枝都光秃秃的,外面裹着一层似雪非雪,似冰非冰的东西,了无生机。 黎颂知道祝司南怕冷,于是将车上早就备好的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是啊,哪怕身死魂消。” 第3章 003 003 民国五年,《青年杂志》改名为《新青年》,次年编辑部搬往北京。这期间,《文学改良刍议》的提出,掀起了文学革命的浪潮。一群先进的知识分子如火如荼地倡导用白话文取代原先写文使用的文言文。 民国六年十一月七日,十月革命胜利,马克思主义成为一种可能,为国内带来了一丝曙光。演说《庶民的胜利》,深度宣传了马克思主义思想。 祝司南和黎颂抓住了机遇,深入学习了马克思主义,见识了另一番天地。他们二人皆认为马克思主义的内在可行之处,皆认为言之在理。不久二人改换阵地,带着全部的家当,奔向北京。 搭乘时代的顺风车,东风一时间成了北京文坛最炙手可热的名字。而藏在东风笔名背后的祝司南和黎颂,左右还不到而立。 “司南,休息吧,别写了。”黎颂将手中的毯子披到祝司南的身上,“该休息了。” 祝司南拿着笔依旧飞速地写着,头也不抬:“让我再写两句。你不说报社最近追得有点儿紧吗?我怕主编为难你。”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这件事了,以为最近你能喘口气的。”黎颂说,“就不应该让你接下这个工作。” “还好。”祝司南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手中的钢笔,“单纯的翻译工作比较多。能为国家多输送一些优秀的思想文化,我还挺喜欢的。前一阵子我看了原版的《资本论》,想着如果有机会有时间就把它翻译出来……” 黎颂看着祝司南有些兴奋地手舞足蹈,静默了一会儿,将一封信放到了祝司南的面前:“司北找过我,他让我……” “让你不要在拴着我,”祝司南冷笑一声,“司北一直认为是因为你我才一直在国内不肯回去的。可笑。” 昏黄的灯光下,黎颂的脸色有些暗淡,他眸子垂了好一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头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他将那封信往祝司南的面前推了推,示意他打开看看。 “这是司北让我给你的入职介绍信。他说,留在国内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不能再为任何一家杂志社提供稿子。” 祝司南想也没想,在黎颂面前把那封入职介绍信撕了稀碎:“黎颂,东风的死,不是意外。司北之所以不想让我继续写下去,就是怕我步入他的后尘。可是,如果连我们都写不出振聋发聩的文字,谁还能去拯救此时此刻尚生活在愚昧中的人民?我不过一介文弱书生,端不起毛瑟枪,杀不了入侵者,只是有一支笔,和一些学识罢了。比起活命,我更愿意将我拥有的东西放在属于它的领域,发光发热。” 年少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黎颂有些错愕地看着祝司南利落地将信撕碎,祝司北的行为着实让祝司南恼了。以往不论祝司北怎么说,他都是顺着来应付,唯独今天做出了反抗。 “还有,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祝司南态度转变极快,猛然就换了个语气,靠近黎颂的耳朵,吹着让人痒痒的风。在这栋不大不小的公寓里,让黎颂的心也跟着痒。 “等到国泰民安,我在同你讲。”祝司南留了个悬念,说完便笑嘻嘻地看着黎颂。他平时为了防止写作时遮盖视线而梳起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零零碎碎的几根,夜色迷离,平添了几分慵懒。 黎颂被祝司南的小心思弄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笑着捶了一拳在祝司南的胸膛。 他和黎颂在桌前,探讨了一会儿今天翻译的稿件。祝司南的翻译有时候会出现半文半白的情况,是推行白话文以后留下的。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适应纯白话的写作与翻译,后来有在逐渐改变,但是时不时仍会蹦出一两句这样的话来。祝司南对自己要求严格,认为是自己行文不严谨。因此黎颂总会多抽出一点时间来帮祝司南看看稿子上的问题。 讨论完成以后,祝司南将今天翻译的稿子放到黎颂的手里,让他明天出门的时候交给报社,自己要好好地休息一天。 “报社门口那家糖葫芦,想吃。”祝司南冲着黎颂眨巴眨巴眼,“回来记得带一个。” 黎颂把稿子整理好:“行,还想吃什么都说,明天颂哥都给你买。” 兴许是太累,工作一完成的祝司南便往床上一瘫,衣服也不脱,闭着眼睛胡乱地抓着身下的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卷成了一团。黎颂将祝司南身下的另一半被子扯了出来,替祝司南掖好被角,转身悄悄地走出了房门。 --